寬大的波音飛機開始滑行,樸秀姬坐在機艙最前頭的乘務員座椅上,閉目養神,準備迎接起飛時那令她耳鳴心煩的一刻。
可能是剛過完春節,今天的經濟艙已經滿員,頭等艙和公務艙也比平時人多,坐了快一半的人。起飛前乘務長見樸秀姬面容憔悴,就讓她負責頭等艙和公務艙的服務,自己去了經濟艙。
樸秀姬沒敢執意堅持,她確實覺得身上乏力的厲害。春節公司放了她一周的假,和父母男友團聚之后的她本該精神飽滿,可不料竟越發的精力不濟。最初以為和男友歡好時不慎中了“標”,偷偷買了試紙一試,才知是虛驚一場。
“乘務員,乘務員。”公務艙里一個男人用韓語大聲叫著。樸秀姬迅速解開安全帶,快步走了過去。
一個渾身酒氣的中年男子正在座位上翻找著什么,“垃圾袋,垃圾袋怎么沒有?”
樸秀姬從旁邊座位上找出一個垃圾袋遞給他,“對不起,先生,馬上就要起飛了,等飛行平穩后我就給您送水來。”
那男人不理她,把頭埋在垃圾袋里,一個勁地干嘔著。“這航站樓也太不負責任了,竟把醉酒的人也放上了飛機。”樸秀姬心里抱怨著回到座位上坐下。
飛機高速地滑行起來,猛地拉起機頭,一陣劇烈的耳鳴,緊接著樸秀姬就什么也聽不見了。她使勁地張大嘴巴,雙手的食指用力按住太陽穴。
那男孩子是不是給我下了詛咒?所有手段都不解決問題的樸秀姬無奈地想。但她心里馬上否定了這一想法,他是永遠不會傷害我的。樸秀姬也說不清她哪里來的這股信念。
男孩子手把手教的按摩方法,起初非常靈驗,她不再害怕飛機起飛和降落時的失重感覺。而且精神好了,胃口也好了,甚至臉和脖子上的肌膚都變得細膩光滑起來。但在那次傷心的平安夜之后,按摩竟失去了原來神奇的效果,她又恢復到過去起飛降落時,耳鳴甚至短暫失聰、胸悶氣虛的狀態。
難道是心里埋藏的那點兒思念,那點兒不舍,才讓自己變得如此嗎?那一夜之后,樸秀姬發現越是想抹掉男孩子的印記,那男孩子的形像卻越發清晰起來,她拼命忍著,才沒有跑到那個和他一同建設的家里去。后來終于忍不住撥通他的電話,可他卻又不接,再打卻是關機。春節在漢城的家里,她計算著時差,在新年即將來到時,撥打了他的電話,可他仍是不接。
在漢城休假時,樸秀姬決心忘掉這個狠心的男孩子。除了陪陪父母,她更多的時間和男朋友泡在一起,逛商店,下飯館,看電影,當然免不了在男友的公寓里偷歡。可這一切仍擺脫不了那男孩子頑強的身影,就是在歡愉之中他也會浮現出來,甚至她把身體上的男友幻想成他,便無法抑制地癲狂起來。
飛機漸漸平穩,樸秀姬耳朵里也聽到乘務長在喇叭里的聲音。她收拾情懷,起身拿了瓶礦泉水,走到醉酒男人身邊,幸好,這醉鬼睡著了。她緩緩放倒他的座椅,把毛毯給他蓋上,才開始為其他客人服務。
忙碌中的時間過的飛快,乘務長開始向乘客介紹北京的天氣和風土人情。長舒了一口氣的樸秀姬又聽到那醉鬼討厭的聲音:“乘務員,乘務員。”
她立刻向醉鬼跑去,剛一近身,已經坐直的醉鬼卻“哇”的一口吐了出來,穢物噴了她一身。樸秀姬忍住惡心,準備先幫醉鬼清理他身上的穢物。誰知惱羞成怒的男人猛地一揮手,樸秀姬只覺一股大力傳來,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飛去,腦袋重重磕在旁邊座位的角上,立刻眼前一片黑暗。
樸秀姬還是很快清醒過來,她發現自己斜躺在座椅上,身上搭著一塊毛毯。乘務長見她醒來,也是長出了口氣,“躺著別動,馬上就要降落了。”
當樸秀姬隨同其他空姐走進機場大廳時,意外地發現等候在那里的乘務大隊的大隊長。大隊長走過來,非常正式地向樸秀姬鞠了一躬,“非常抱歉,由于我們工作上的失誤,讓你受到了傷害。我代表公司向你道歉。”
樸秀姬連忙還禮,表示自己已沒有任何問題,并堅決謝絕了對方讓她去檢查一下身體的好意,同時對那名已被機場保安扣留的醉鬼也沒有任何要求。
大隊長果然十分高興,任何一家航空公司也不愿與乘客多生事端,“秀姬小姐,感謝你的寬宏大量,公司決定從明天起獎勵你一周的帶薪假期,你好好在北京玩一玩吧。”
孫純這一段的日子過得平淡而又忙碌。石清盡管勉強答應了他一個月后再來上班的請求,但還是召見了他幾回。
第一次是告訴他玉美人給專家鑒定過了,專家給出的價格比他估的還要高,讓他拿回去幫她先養養;第二次是給了他幾張刻有《鑒賞節目的光盤,讓他回家好好學習;;第三次則是純屬無聊,拉他在茶館下了半夜五子棋,讓孫純堅持了幾個月的子覺就此終結。
孫純實在搞不懂這個女人,在辦公室談工作時,從來都是從容淡定,毫無一般女人的矯揉造作;可在與他單獨相處的場合,時而風情萬種,時而哀怨癡纏,十足的小女兒模樣。弄得孫純欲火中燒,卻是敢怒而不敢言。
他開始擔心上班后,如果隔三差五地被女人這般搞上一次,會不會有陽氣爆裂的危險。
但此刻對于他最重要的,除了學習,還是學習。他不僅看節目光盤,還從師傅那里抄來幾本老攝影家的經驗體會,對比著摸索。去古玩市場和看展覽的次數大為減少,只是在學習倦了時,才上網瀏覽一下有關的信息。
這天傍晚,正準備晚飯的孫純接到了徐燕子的電話,她有些反常,吞吞吐吐地說:“孫純,你……你今天方便不方便?”
“怎么了,燕姐?這么說話可不是你的風格,有什么事吩咐小弟?”孫純只有在這倆口子面前,才是一副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樣子。
徐燕子顯然有些猶豫,但還是一五一十地把今天樸秀姬的遭遇說了出來,最后對孫純提出要求:“秀姬在北京就咱們幾個朋友,但咱們三個人里,也就你比較有閑,你能不能陪陪秀姬?”
“沒問題,我明天就給她打電話。”孫純痛快地答應。
“今天就打,馬上。”徐燕子很快就變回了自己,開始對孫純一貫的蠻橫。
放下電話孫純發了一會兒呆,似乎在想些什么,可腦子里空空的。半天才想起對徐燕子的承諾,撥通了樸秀姬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沒等他開口,電話那頭就傳來帶哭腔的聲音:“我想去你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