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粲正為那一車書感到不爽呢,那個蔡瑁也太欺負人了,派了幾十個兵上門二話不說,就將書全拖走了,還冠冕堂皇的說是應該物歸原主,倉舒公子是蔡大家的學生,那些書應該給倉舒公子。他一個書生,哪里是那些兵的對手,真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何況后面還有挾天子令諸侯的曹家,他也只得捏了算子自認倒霉。本想著這酒席都不來,可是一想自己都已經是而立之年,如果這時候再得罪了曹家,這輩子算是毀了,思來想去,又只得來湊個熱鬧。坐在下面看著那些平時跟他借書借不到的人歡笑,他都覺得他們是在笑自己,心里老大的不痛快,一個人苦著臉坐在那兒喝悶酒。
他沒想到,倉舒公子為了那些書,主動的來向他致謝來了。
王粲立刻站了起來,臉憋得通紅,平時能言善辯的他一下子變得笨嘴笨舌。他連聲說道:“應該的,應該的。”曹沖見他這么激動,心中有些感慨,看來這位果真如史上所說,熱衷功名,一見到當官的就先矮了半截。不過再怎么說,這位大才不用起來也真可惜了。
“仲宣先生,荊州雖美,非是家鄉啊,如今中原安定,先生也可以回家一看了。”曹沖讀過他的七哀詩,知道他很想家,這才故意用鄉情來感動他,說著還故意略帶哀愁的念了其中的幾句最棒的。王粲一見他對自己的詩句這么熟悉,越發的激動了,一時嘴唇顫抖,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曹沖很滿意自己的煽情效果,他又拱了拱手道:“先生大才,蔡先生的書還要拜托先生幫忙整理,讓蔡先生的大作風行天下。”
“風行天下?”王粲覺得有些不可理解。
“我家公子有辦法,能讓很多人都能看到蔡先生的書,而不用抄寫。”周不疑走上前來,雙手奉上一本用錦匣裝好的上巳文集,“這是我家公子為仲宣先生準備的禮物,從鄴城帶來的,先生一看就明白了。”
曹沖一愣,這小子什么時候把這個帶來的,怪不得當時他死皮賴臉的要了幾十本,那可都是錢啊。不過就算對他有點意見,現在見他送人送得恰到好處,心頭開心,也就不計較他了。
王粲疑惑的接過錦匣,小心的拔下玉別,取出那本裝幀漂亮的線裝書來在手中掂了掂,穩重的深藍色的封面上有一張雪白的豎簽紙,上面是漂亮的小楷寫成的書名。看著雪白的紙張,王粲不自自主的將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捻開書頁掃了兩眼,心頭大喜,對著曹沖深深一躬:“王粲多謝公子美意。”
“陳孔璋可在丞相府等著仲宣先生的大駕呢,先生可不要讓友人久等啊。”曹沖虛扶著他笑道。
王粲一聽,心臟都激動得要蹦了出來,曹沖這句話很明顯是丞相府要征辟他了,對于一個等了很多年都沒有找到入仕機會的人來說,這無異于天大的喜事,這時候那些書都不重要了,蔡瑁的惡劣行跡也不重要了,王粲甚至有些感激蔡瑁,如果不是他來搶書,也許自己還找不到機會獻書呢。
旁邊看著他們的人一見此情此景,有的過來恭賀,有的露出羨慕的神情,有些帶著微笑,擺出一副不屑的樣子。曹沖都看在眼里,心頭暗笑,團團揖了一圈說道:“國家多事,連累諸位背井離鄉,如今中原安定,百廢待興,正是諸位大展宏圖之際,丞相府求賢若渴,還望諸位能將山林之思先放在一旁,為國效力,沖在這里代丞相大人先謝過諸位。”
大家一聽都有官做,一下子也跟著興奮起來。一時間氣氛熱鬧無比,剛才要想出點難題來顯顯自己學問的,也改變了主意。倉舒公子雖說聰慧,可萬一有問題答不上來呢?他丟人,自己可就丟官了。
相互之間有了默契,曹沖擔心的學問較量大會變成了賽詩會,文人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場合,一個個斗酒詩千篇。王粲更是其中的代表,思如泉涌,妙語連珠,就連曹沖身邊那個小侍女都不禁拍節贊嘆,不住的沉吟不已。曹沖也跟著趁興盜版了幾首,不過他選得好,沒有讓人覺得有什么異樣,倒也獲得了滿堂彩,將酒宴的氣氛一次次的推向高潮。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宿醉未消的曹沖還覺得有些好笑,昨天算是第二次參加三國時代的詩會,比上一次更加熱鬧,也許是因為他沒有丞相大人的原故吧。他正笑著,周不疑匆匆走了進來,一見曹沖醒了,連忙招呼了一聲:“公子醒來,蔡小姐快來侍候公子洗漱。”
曹沖一聽,正有些不,只見一個女子裊裊的走了進來,在他面前行了一禮。曹沖一看,這不是昨天那個侍女嗎,不過今天穿得比昨天更漂亮啊,這可不是侍女的打扮啊,分明是小姐的裝扮。
“這?”他一時有些詫異的說道,不由得往薄被中縮了縮,又躬起了腰。
“這是蔡家的二小姐蔡璣,年方十三,知書答禮,久聞公子大名,昨天扮作侍女來見公子,蔡都督見公子喜愛她,就將她送給公子作侍妾了。”周不疑一邊湊在曹沖耳邊輕聲說道,一邊七手八腳的幫他拿衣服,一邊說道:“公子快點,韓將軍在外面等候公子多時了。”
曹沖本想再問幾句關于這個蔡璣的事,他實在想不起來自己什么時候表現過出對她的喜愛了。不過一聽韓浩有事找他,知道必定是大事,也顧不得多想,連忙由紅著臉的蔡璣服侍著洗漱完畢,匆匆吃了點東西就跟著周不疑到了前廳。
“公子睡得可好?”韓浩等人一見曹沖出來,連忙起身請安。曹沖一見不光韓浩、史渙在,荀攸他們也都在,不免吃了一驚,顧不上去看他們眼中的戲謔神情,連忙問道:“諸位一早到此,想必在什么大事?”
韓浩收住了笑,看了一眼荀攸等人,荀攸連忙講了一下情況。原來他們昨天夜里接到消息,江夏劉琦派出一萬大軍,從江夏出發,沿陸路向西,準備接應劉備。他們幾個商量了一下,覺得丞相只有五千鐵騎,而且長途奔襲,如果倉促遇上,恐怕應付不來,所以連夜安排了襄陽的事情,準備再派大軍前往接應。考慮到要有速度,他們商量著先派騎兵前去接應,再派步卒大軍跟上。
現在的騎兵,只剩下曹操交給他的兩千騎兵和張遼手里的一千并州騎兵。
曹沖明白了,一來龐德和閻明那些人是曹操交給他的,二來這些西涼兵和其他部隊相處并不好,特別是和張遼的并州騎兵相處不好,因為一些舊仇,他們私下里已經打過幾次群架了,要不是軍官還克制,只怕事情會鬧得更大。如果要帶著這些西涼兵,只有曹沖最合適。
“我帶他們先行一步,你們隨后跟上。”曹沖二話不說,立刻應了下來。
“有勞公子了,我們已經安排妥當,公子此次前去,主要是牽制一下劉琦的人馬,讓他們不至于太過猖狂即可,另外再提醒丞相大人小心。只要丞相大人有了準備,就憑劉琦和劉備不到兩萬兵,想來還奈何不了丞相大人。”韓浩等人還是有點不放心,叮囑了又叮囑,生怕他會出事。
曹沖知道他們一片好心,也沒有多說什么,帶著周不疑和許儀他們奔出襄陽城,只見龐閻二人全副武裝,正站在馬旁,夏侯稱站在他們身后,一見曹沖出來,開心的向他擠了擠眼算是打招呼。
一聲令下,兩千騎兵翻身上馬,跟著曹沖沿著官道急馳而去。他們一路急行,只在藍口聚稍休了兩個時辰,其他時間吃喝都在馬上。曹沖第一次騎馬走這么遠的路,縱使有馬鐙幫忙,屁股還是顛得發麻,休息的時候實在沒辦法,只好由那個曹善來給他按摩。曹子祥手上力大,捏得他直皺眉,周不疑看著他一副不爽的樣子,笑道:“公子,早知道就把蔡家小姐帶過來了,她肯定比子祥知輕重一點。”
“呸!”曹沖咄了他一口,這才想起那個小丫頭來,靠,想看我還玩這一套,也沒經過我同意就直接送來了,這未免有此過份了吧。還說是看我喜歡她,我說過喜歡她了嗎,雖然我確實對她印象不錯。曹沖心里有點疙疙瘩瘩的,不禁問道:“元直,我什么時候說我喜歡她來著?”
“公子昨天不是一直捏著她的手嗎?”周不疑笑道:“你沒看見當時蔡家小姐的臉紅得象綢布了,蔡都督的臉笑得象朵花?”夏侯稱一聽,連忙很八卦的湊上來,興趣盎然的打聽細節,這家伙跟著龐德他們混了幾個月,好象也變成了羌兵一樣,奔了二百里,一點疲勞的樣子都沒有。
暈死,看來昨天喝多了,又做錯事了。曹沖哀嘆一聲,也不再言語,靠著馬鞍迷迷糊糊的睡了。
第二天天剛麻麻亮,他們又踏上了行程。一路上官道兩旁的百姓越來越多,一個個扶老攜幼,拖家帶口的,臉色憔悴,疲憊不堪。他們有氣無力的躺在路邊,用一種連仇恨都不屑有的淡然目光看著飛馳而過的騎兵。曹沖雖然憐惜,卻只能放在心里,眼下搶在劉琦前面接應上曹操才是最重要的。
下午日已偏西時,曹沖等人接近了當陽,正當曹沖由當陽這個詞想到了長阪,想到了七進七出的趙子龍時,前面探子來報,已經和丞相大軍接應上了。曹操率五千鐵騎,一天一夜奔了三百里,今天一早在當陽趕上了劉備的大軍,不過他沒有過多的和劉備糾纏,鐵騎來回沖殺了兩次,將劉備的大軍擊潰之后,只留下小股部隊追擊劉備,然后就親率大軍,在文聘的帶領下直奔江陵去了,而劉備的大軍現在已經成了一團散沙,到處都是,根本形不成戰斗力。
“吁……”曹沖長出了一口氣,這才放了心。既然曹操去了江陵,那自己就不用再拼命往前趕了,估計劉備的軍隊也趕不上騎兵,自己倒是應該想著怎么把劉備給逮住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