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兵,是為自己的生存而戰,不需要王斗鼓動,將士們己是斗志昂揚。
人馬集合后,卯時中刻,后世清晨的六點多,幾千將士,己經密密麻麻自村堡前的官道出發。王斗的營部大旗開道,隨后是中軍護衛,鎮撫軍士,兩隊的夜不收,李光衡的騎兵隊。
接著是韓仲的千總部隊,一輛輛的輜車與炮車也是隨在韓仲軍后。這些輜車己經盡數騰空,只等回來時滿載而歸。
馬車有騾馬拖拉,推獨輪車的輜兵們,輕松地推著空車在硬實的道路上跑動著。與軍中的火銃戰兵一樣,這些輜重軍士同樣每人背負火銃,腰間還別有腰刀,遇敵時同樣作為火銃兵使用。
與獨輪戰車一樣,大部分馬車是空的,只有一部分馬車載著火藥與炮彈,還有一部分軍中輜重。輜車的后面,一匹匹騾馬拖拉著火炮,包著鐵齒的車輪碾過硬實的道路,咂咂有聲。
此次王斗出戰,營部炮隊的十五門佛狼機中型火炮,二十五門小型佛狼機銅炮,三十門虎蹲炮,炮隊共一百六十人全部出發,隊官趙瑄對這些火炮寶貝得不得了,每天不巡視個幾次就不放心。
除了營部炮隊,千總韓仲與溫方亮麾下,各自一個炮隊也盡數出發,每個千總炮隊佛狼機火炮五門,小型佛狼機銅炮十門,虎蹲炮十五門。這合計大小火炮一百三十門,定會給全軍提供極大的火力支持。
輜車與炮車后面,便是溫方亮領著自己一個千總軍士墊后,從營部大旗到千總大旗,又到把總大旗,隊甲旗幟,全軍一總一總的行進,隊列旗幟井然有序,可見這只軍隊的強悍姿態。
王斗早前后左右各放出二、三十里好些個夜不收,周邊有任何動靜。都可以隨時回來報告情況。
舜鄉軍身體強悍,便是頂盔披甲,也很快走了好幾里。
慢慢周邊地形干燥,兩旁的麥田化作一片荒野。眼下道路己經平坦好走。王斗傳令麾下大軍以五人一排的牽線陣縱隊展開。他騎在一匹棗紅色的駿馬上,環顧左右,此時的官道己經隱在一片黃土曠野中,只余一些孤獨的小樹在寒風中顫抖。
天干物燥,是個作戰的好天氣。只是不時刮過一陣寒風,卷過來幾片小雪花,打在臉上有點生痛,眾軍士呵出的口氣,也都變成濃厚的白氣,騾馬也不時打著響鼻。
明末天氣寒冷得早,不過又難見大雪,所以這旱情一直得不到緩解。對王斗來說,干冷總比濕冷好,這樣自己的火藥情況保存良好。不會受潮難以點燃。
當然以明末的軍隊來說,這種天氣對鳥銃的作戰也是大忌,因為火門內的引藥會被風吹去,就是三眼銃,也會出現這樣的問題。不過王斗的鳥銃都有自動火門裝置,這個問題對他不存在。
在這片曠野上行走,慢慢可以看到一些戰場的痕跡,似乎便是幾天前李光衡追擊清兵潰軍的搏殺之地。
一百多級無頭光溜溜的尸身七零八落地躺在原野上,很多干硬的尸身上,己經被野狗啃得殘缺不全。內臟什么的拖得遍地都是,還有東一塊西一塊的深紅血痕。
王斗臉上露出笑意,回頭看了李光衡一眼,韓仲的岳父臉上也頗有得色。他麾下的騎兵們,喧嘩聲大了一些,很多人對著那些尸體指指點點,臉上滿是驕傲之色。
鎮撫官遲大成眉頭一皺,他麾下幾個背上插著巡視旗的鎮撫軍士立時出馬,奔馳到騎兵隊面前大聲喝斥:“行軍途中不得喧嘩。否則軍法處置。”
立時整只大軍又安靜下來,眾人安靜地往張家灣方向大步而去。
從村堡沿著干硬的道路行了十幾里后,撒出去的夜不收們己經陸陸續續遇到一些清兵哨探,大多紅色盔甲外鑲白邊,清國鑲紅旗的哨騎。起先這些鑲紅旗的哨探驕橫不可一世,竟遠遠的奔上來察看,立時遭到軍中夜不收們的圍攻。
沒料到這些明軍夜不收如此彪悍,意外的留下一些尸體后,他們奔得遠遠的,只是若即若離的周邊遠遠窺視。
王斗不理他們,他的行軍陣列仍保持不變。對清兵的作戰,他這只大軍己不畏懼,特別幾日前石橋大捷后,將士們的自信心更是達到空前的地步。
不過王斗知道,這一次的出征,己經不平靜,那些哨探肯定奔回去稟報了,或許行到半路后,等待自己的,將是幾千個韃子兵,好一場惡戰。
近午時,行到后世的臺湖之地,往張家灣目標,己經走了一大半的路。該地雖帶了一個湖字,卻是好大一片干燥曠野,左邊幾里外的一條河流,己經快要干枯,右邊兩里外的涼水河,己經干了一大半。河邊一個村落,早被燒毀,只留一些殘磚斷瓦。
王斗知道該停下來了,而這時前方幾里外的一個夜不收急搖小黃旗,他接到了前方夜不收的信號,至少幾千韃子大軍,正往這邊滾滾而來。
王斗極目遠處,似乎在張家灣那端的曠野,隱隱有一大股煙塵往這邊而來。還是要惡戰了,王斗心中感慨。不過惡戰就惡戰,王斗倒也不怕,環顧身旁將士,個個臉上現出興奮之意。
軍心可用,王斗下令就地戒備迎戰,急迫的中軍鼓聲響起,王斗這只大軍依軍令立時首尾相聯,結成了一個野地方營。
王斗登上了自己的指揮戰車元戎車,那元戎車需要兩匹馬拖拉,臺高達三米,四周有護欄挨牌,上有頂蓬,足以保護內中大將不受敵軍箭槍弓矢的威脅。又可以居高臨下地環顧四邊軍陣,很好地指揮麾下作戰。
王斗身旁不遠,那輛望桿車也是緊急架立,一個身披重甲的中軍旗手跳入刁斗內。身旁幾個粗大的軍士,喊著一二三,以蹺蹺板原理,將那根十幾米長的粗大望桿架設豎立起來。
該望桿車由兩輛戰車組合而成,同樣每輛戰車都需要兩匹馬拖拉,旗手站在刁斗上眺望,可以看到周邊十幾里內的敵情。隨時傳遞給將官身旁的旗手,密切匯合著周邊敵情。
王斗將該望桿車從保安州千里拉來,總算派上了用場。
此次隨軍的營部輜重車輛有獨輪車一百二十輛,馬車八十輛。每個千總輜重隊。也有獨輪車五十輛,馬車四十輛。騾馬快速收攏入中軍,這合計三百八十輛的戰車,四面包圍,每面布置上去八十輛。以橫字布開,每車相聯,將內中的軍士包個嚴嚴實實。
每輛戰車右邊的轅條上,也都快速插上了防護的挨牌,挨牌硬木所制,向外一面,還繪有猛獸的樣貌。王斗的幾千兵馬,躲藏在車陣里面,就可以從容不迫地向外射擊,最大地發揮自己火器的威力。減少軍士們的傷亡。
余下的六十輛戰車,很多內載火藥炮彈,就沿著中軍四邊,再布了一個小小的方營。將王斗的望桿車,元戎車,中軍旗手,鼓手,護衛,等人包含在內。
李光衡領著自己的騎兵們,全體下馬。靜靜地立在王斗中軍的正前方,鎮撫官遲大成,也是領著自己的鎮撫軍士,到處巡視著軍士們的布置軍容。如有畏葸之色,嚴責不怠。
苦心訓練了多時,自己的炮隊終于派上用場,趙瑄興奮不己,指揮炮手們在四邊架立火炮,撤去炮衣。他的營部炮隊。除了五門佛狼機中型火炮,十門小型佛狼機銅炮,還有十五門虎蹲炮架設在車陣的后方外,余者的火炮,都架設在車陣的前方。
韓仲與溫方亮的千總炮隊,則是分別架設在車陣的左右兩邊。為了更好地保護炮兵,大至是每幾輛戰車夾著一門火炮,火炮前面幾十步范圍,還撒著一些的鐵蒺藜。
如此四邊展開,這個野地的車陣,很輕松地將王斗的幾千軍馬包裹在內。
王斗一個千總兵力一千余人,內中輜重兵同樣可以戰斗,作為火銃兵使用。除去千總炮隊的七十人,還有總部各護衛旗手鼓手,鎮撫官、醫士、火藥匠等人暫時不作戰外,余者九百多人大多可以作戰。
韓仲與溫方亮兩個千總部內的火銃與長槍兵,各管方陣的兩邊,余下營部的夜不收,還有李光衡的騎兵隊作為預備隊使用。隨時支援車陣的四面。李光衡的騎兵隊,人人有火銃,火力不足的時候,也可以作為火銃兵使用。
王斗環顧四周,將士們己經快速準備就位,各人握緊手中的武器,緊張地等待著將要面臨的戰斗。在戰車圍繞的中軍內側,醫官王天學領著醫士們,己經架設鐵鍋,為將士們燒制熱水,一旦將士戰斗中負傷,立時就可以醫治。
依舜鄉軍平日嚴格的訓練,那大股敵軍煙塵還遠時,這邊的車營,己經一切準備就緒。
夜不收們己經一隊隊撤回了車陣之內,站在高高望桿刁斗上的旗手不斷變換著旗號,向元戎車內的王斗匯報著敵軍來臨的情況。王斗穿著他那身銀光閃閃的鐵甲,從車內密切關注著前方的情況。
煙塵越來越近,接著大地隱隱顫動,象是有幾萬個馬蹄重重擊打地面,讓整個大地都抖動起來。似乎同時間的,地平線上出現了鋪天蓋地的紅色鑲白旗號,若隱若現的,還出現了一桿巨大的織金龍纛。
他們騰起好大的煙塵,如洋一般飄舞的紅白旗幟下面,盡是身穿紅色鑲白盔甲的清兵騎士,看那無邊無沿的架勢,人馬定在萬人之上。似乎所有的清兵騎士都在放馬奔跑,天地間好象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聞一片聲的馬蹄作響。
看它們越來越近,王斗呸了一聲,搞出這么大的聲勢,嚇唬別的明軍可以,嚇唬自己可不行。
他冷冷向四邊看去,自己軍士整齊列陣戰車之后,他們火銃兵在前,長槍兵在后,個個甲胄齊全,身材粗壯,斗志昂揚。雖然清軍騎兵的威勢讓他們詫異,不過眾人還是個個站得筆直,神情沉著冷靜。
清軍的哨探應該察明了這是個明軍的車炮營,所以在離王斗車陣前不到兩里,清軍漸漸放緩了他們的馬步,王斗臉上露出笑容:“跑不動了吧?”
他無比輕蔑地看了一眼對面,高聲道:“不要看這些韃子氣勢囂張,等會就知道有苦頭吃了。”
他聲音遠遠傳揚,四面的將士都是聽得清清楚楚,立時一片大笑,就算先前各人有一些緊張,此時也煙消云散了。
王斗知道對面清軍不可能立時進攻,他高聲道:“傳令將士,就地坐下休息。喝點水,吃點干糧,積攢好力氣,等會好好殺賊。將那些個韃子兵,殺他個落花流水。”
老白牛:晚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