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背后的交易
“不能下樓相迎,還請劉市長見諒啊。”
林泉身子前探,伸出手來,劉青山忙快步走過去,握住林泉的手,笑著說道:“我們之間還講究這個?”
林泉又與已經市建委副主任的葉選明握了握手。
林泉換成女的,葉選明覺得跪下來親吻她伸出來的手,才足以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既然林泉不成女的,葉選明自然要克制一下,但是看向林泉的目光倒沒有劉青山的含蓄,熱烈而急切,嚇林泉一大跳啊,倒擔心夜選明過于急切,讓金閣方面起戒心啊。
劉青山視葉選明為心腹,不然也不會讓他到市建委去,葉選明現在負責城市建設綜合開發、拆遷管理、危舊房改造和古都風貌保護、經濟適用住房項目的實施計劃、協調調度和監督管理方面工作,分管市城市建設綜合開發辦公室、經濟適用房建設、危舊房改造和古都風貌保護領導小組辦公室、政策法規處、拆遷管理處、房地產開發市場。
劉青山抬手看了看表,對金閣方面的遲遲不來略有些不滿,眉頭挑著:“離約定的時間,都過去一課鐘了,小葉,你是不是再聯系一下彭新宇?”
林泉毫不介懷的說:“不著急,金閣方面的猶豫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誰都知道這宴無好宴啊!”
“宴無好宴,”劉青山笑著說:“這話是不是也適用我們啊?”
大家配合的哈哈大笑了起來,都說劉市長好風趣。
林泉先邀劉青山、葉選明進休息室,一邊聊天,一邊等候金閣公司的人。張碧筠給一腳踢到靜海去。這邊的就由顧良宇主持,陪林泉進入休息間,邵兵、葉經強、方楠等人留在外面繼續等待金閣方面的人。
“市容執法隊那邊都準備好了,什么時候準備讓他們上場啊?”休息間只有四個人,劉青山說話不需要太多顧忌,他今年爬上關鍵地一步,更熱切日后的發展。雖然顧憲章在天潤、靜安問題上遮遮掩掩,劉青山自然不便在顧憲章面前太熱切,但是林泉拉他入盟,焉有不熱心的可能?
碧晴巷的市政改造與天潤、靜安兩棟爛尾樓是糾纏在一起,單獨實施其中一個方面。都不會獲得成功。這是很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的問題。天潤、靜海兩棟爛尾樓的關系已經復雜無比,再加碧晴巷市政改造,所動用的資源絕對超過一般人地想象。
當然,擁有這個資源的集團也不是沒有,但是九四、九五年在樓市吃過虧的大集團面對兩千年的樓市回暖,還有一定的遲疑,明眼像林泉大膽到認定今后三年必是樓市井噴期。
無論怎么說,劉青山對仕途地熱切,并不排斥他想做一番事業的初衷。為市民稱頌才能滿足他最深層次的虛榮心。
當林泉跟他提及徹底清除碧晴巷這個城市的瘡疤時,他的激動此時也沒有完全平復4啊。但是林泉有自身利益的考慮,他要控制解決問題的步驟,免得給其他機構做嫁衣。
在沒有足夠的把握之前,林泉絕不希望碧晴巷產生太大的動靜。畢竟國內有眼光、有實力、有背景地集團絕不在少數,所以這一段時間,林泉除了要求市局加強碧晴巷的治安,至少要等到天潤、靜安兩棟大廈之間的舊宅院都收到手里來,才是聯合執法隊進場的時機。
林泉抬頭看了看顧良宇,問他:“碧晴巷那邊進行得如何了?”
“老張在那片的人脈不錯,擔得起星湖支付給他地二十萬傭金,當然也是市府的不作為,讓那片的居民都想著盡早搬離碧晴巷,協議都簽好了。當然,那一片舊宅轉成商業開發,手續上有一些問題,還要等一些時間。”
“呵呵,你們的效率不錯啊。那一片舊宅收到手里,就沒什么好擔心了,難不成還會有別的公司敢跟沃瑪爭那片地塊的開發權。”林泉也不忘向劉青山訴苦,“劉市長,你看,我在那里已已經投入好幾千萬了,天潤、靜安的產權拿不下來,這些錢不曉得什么時候才能收回來啊!”
“為什么不將西側的地塊一并歸入東邊的市政改造地塊中去,聯投可以不用承擔這筆費用的啊。”劉青山好奇地問道。
拍賣時真有哪家機構半路跳出來,天潤、靜安之間的地塊握在手里,就是最鋒利的反擊利器,何況這一地塊地使用,林泉另有打算,多花幾千萬也是為了更好的回報。林泉微微一笑,說道:“聯投出力少了,如何體現我地誠意?市政投入的資金有限,未名湖到碧晴巷西段這一區域的市政改造,市政要保證投入一個億,劉市長的壓力也不少啊,我怎么敢再往劉市長肩上壓膽子?”
“信你的話才有鬼呢?”劉青山笑著說,既然林泉有意賣關子,他也不便一直追下去,不過正如林泉所說,聯投自己負責解決碧晴巷東側土地開發問題,確實給他減輕了不少壓力,現在市政撥款不是很輕松的事,市里的主要領導都有一定的份額,一定要將那一塊地劃入市政改造范圍,至少又要多撥七八千萬啊,劉青山又關心的問了一句,“怎么,和黃不參與這次項目?”
林泉見劉青山有幫駱益同說話的意思,哈哈一笑:“駱益同給我騙到靜海去了,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覺察到省城的動靜,到時候再拉他入伙,他也不好意思占大頭了。”
“你小子太賊!”劉青山指著林泉笑起來,“小心駱益同到時候叫屈,他閨女不是給你騙到星湖當牛作馬?”
林泉攤攤手:“駱益同要星湖為他培養和黃的繼承人,我不給駱情施加壓力,駱益同到時候會埋怨我的。”
一開始就讓和黃參與的話,以和黃的財力與資源。即使不占大頭,也要與聯投平分秋色,這大概是林泉不愿意看到地局面。既然聯投并沒有把和黃完全排斥出去的意思,劉青山也就不再多說什么,畢竟林泉給他帶來的好處更多。
正討論碧晴巷改造細節時,方楠推門進來說金閣的人來了。無論誰看了方楠,都會羨慕林泉有這么一名助手。方楠傾身將壓在林泉身上的毛毯掖好,外面的氣溫很高,室內冷氣充足,林泉的雙腳不能受寒氣。方楠地體貼心細,讓葉選明在后面羨慕砸嘴:“林總好福氣,有這么體貼的助手,都趕上媳婦了。”
林泉心有所動的看了方楠一眼,方楠避開他的眼神,從顧良宇手里接過輪椅的握把,林泉只聽得見自己心里輕輕地嘆息。
葉選明看出林泉與方楠之間的尷尬,潸然一笑,沒有繼續聒噪什么,走出休息室。
彭新宇約四十歲左右,穿著立領素花短袖襯衫,身材高大,肚子腆著,他與金閣財務部經理方昌友——頭頂微禿的中年人——在邵兵的指引下,來到四季酒店頂層的高級小宴會廳。
彭新宇看著眾人擁圍中林泉,雖然早就聽說過星湖幕后老板的傳聞,親眼見到。還是相當的詫異,林泉此時已經能勉強行走,不過要人攙扶,還不如坐輪椅,免得在外人面前出丑,林泉也是第一次見到彭新宇本人,微微斂起眼瞼審視他,一邊伸出手:“聽說彭先生是秦淮的會員,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遇到彭先生,很遺憾啊。”
彭新宇早知道宴無好宴,哪里想得到星湖的幕后老板初見面伸出手卻盡是刺,彭新宇眉頭跳了跳,按奈掉頭走人的沖動,他卻想看這個不知收斂的青年想做什么。劉青山瞅著彭新宇嘿嘿暗笑:你過來之前,早就得人面授機宜,林泉要真想通過勸說來改變金閣地立場,那才是癡心妄想。
劉青山見林泉對付彭新宇早有準備,心里稍寬,站在旁邊情愿當配角,幫林泉鎮一鎮場面,還不怕彭新宇有膽扭頭走人。
彭新宇瞇起細目,審視著林泉,卻怎么也看不出他有多大的能量接天潤、靜安的盤,難道他也是硬著頭皮上的?彭新宇撇了撇嘴,心想著看看眼前的年輕人如何表演。區區不足十人,就動用四季酒店的小宴會廳,可見星湖的奢侈,彭新宇可沒有因此而受重視的感覺。在此之前,星湖方面只有邵兵跟他接觸過,倒沒過深的探討金閣公司與神圣公司之間債權的問題,當然,安石投資正積極地推動天潤、靜安兩棟大廈產權的再一步拍賣,星湖此時找到門,用意不挑自明。說句心里話,彭新宇對星湖這兩年在省城樓市上的耀眼表現是相當佩服地,即使上面阻力重重,他還是沒有拒絕跟星湖接觸。
入席,林泉沒有初時的盛氣凌人,也絕口不提金閣公司與神圣債權地問題,彭新宇當然也不會主動提起,臨到宴席終了,林泉才問彭新宇:“99年,省仲裁委對銀企、佳勢力與金閣之間的債權關系做了仲裁,仲裁書中約定天潤、靜安大廈的產權為債權的標志物,但是金閣向古城區法院提出撤消仲裁的審請,要求凍結產權轉移。隨后銀企與佳勢利將手里的債權轉讓給安石投資,安石公司已經與金閣的控股神圣公司地成諒解協議,不曉得彭先生對此有什么看法?”
“99年,省仲委做出的仲裁并非終局性仲裁,神圣公司并非金閣的實際控股公司,想必林總早就知道,還需要問我什么看法嗎?”
“就算省仲委出具終局仲裁,金閣公司還會提出抗訴吧?”林泉微微一笑,“我仔細研究過金閣這些年處理經濟糾紛的戰場,古城區人民法院,兩次凍結天潤、靜安產權轉移的法院也是古城區法院。金閣公司大概還會向古城區法院提出抗訴吧,換家法院,未必會接受金閣公司的抗訴啊!”
“林總知道金閣公司位于古城區,法律糾紛自然會找古城區法院……”彭新宇毫不露怯的解釋著。
林泉根本不聽他地解釋,而是自顧自的說起來:“古城區法院最近審理了一件奇案,彭先生知道不知道?”林泉轉過頭問方楠,“前幾天看過的《視點觀察報。就是古城區法院審的那件撞人案件,彭先生是學法律出身的,我正好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他。”
劉青山不曉得林泉唱那出戲,既然將矛頭指向金閣公司背后的古城區法院,那就離好戲不遠了。劉青山沒聽說過什么撞人奇案。彭新宇是清楚的,這個古城區法案審理地民事案件影響之大,以致社會與媒體將其稱之為張強案。
去年12月,水西門廣場公交車站上,一位老太太倒在離站臺不遠的地方。出于好心,剛從公交車上下來的張強上前將其扶起,并與另外一名陳姓中年人通知了老人的家人。張強幫老太太及其家人叫了出租車,老太太的兒子提出,怕忙不過來,請張強一同去醫院。張強一同前往醫院。在徐老太兒子沒錢地情況墊付二百遠醫藥費。事先,徐老太提出張強是指使他跌倒的責任人,要求張強賠付脛骨骨折治療費用及傷殘賠償費共十三萬,并將他告上古城區法院。
今年6月7日,古城區法院對此做出一項極有影響性的民事判決。對市民張強被訴撞倒老太太一案,法院判定原告勝訴,因為“張強自認,其是第一個下車的人,從常理分析,他與老太太相撞的可能性比較大”,故而裁定張強補償原告40%的損失,既賠付45876元費用。
判決書多次使用了“從常理分析”,“更符合實際的做法”,“與情理相悖”之類的措辭,這實際上正是法官運用自己對人情世故的經驗,對案情事實進行某種邏輯推斷。進而形成“內心確信”,但遺憾的是,這位主審法官所說的“常理”和“情理”,恰恰是主流價值觀歷來所反對的冷漠和置身事外。按照法官所謂的“常情”,張強如果抓不到撞老太太的人,就不該去攙扶老太太。而應該一走了之才對;按照法官所謂地“情理”,張強在老太太的家人到達后應該“自行離開”,不僅不應該送她去醫院,更不應該借錢給他們。恰恰是因為張強表現出了不同于“常人”的古道熱腸,就被法官“心證”為撞人者。
同時,法庭違背了“誰主張誰舉證”的民事審判基本原則,對證據的取舍也讓人感覺匪夷所思。原告沒有提供任何直接有力的證據,而唯一一份合法性遭到質疑的電子文檔證據竟然被法庭采信。一位事發時在場的市民陳先生出庭證明,他親眼看到老太太“不知道為什么就摔倒了”,張強是在老太太摔倒后“上前幫忙”的,但法庭卻認為,陳先生的證詞不能說明老太太是否為張強所撞倒。法官對證據地一取一舍,使這一判決的權威性也就大打折扣,這對法律的尊嚴以及公眾對法律地信仰是一種傷害。
林泉從方楠手里拿過報紙,往彭新宇面前一攤,笑道:“我對法律不熟悉,還要問一下彭總,這案件的影響如此之大,二審會不會維持原判?”
面對林泉地咄咄逼人,彭新宇暗暗叫苦。張強案件在一審判決前,不過是普通的民事案件,根本就沒有考慮到判決本身所產生的社會影響力,無論法院最后怎么判決,當事人都翻不了天。但是現在不同了,本案已經成為一起社會影響力極為巨大的民事侵權訴訟案,面對數以十萬的憤怒市民,法院必須要考慮最終判決所產生的社會影響。彭新宇宙幾乎想到林泉接下來要逼問什么,額頭滲出冷汗,結結巴巴的說:“二審大概會改判吧?”
倒是隨彭新宇過來的金閣財務部經理方昌友是一個十足的笨蛋,他在一旁搭腔道:“林先生提這案子,不曉得跟我們有什么關系?古城區法院的法官當然也有誤判的時候,也不是我們彭總叫他誤判地。”
林泉看了方昌友一眼,笑道:“跟金閣當然沒有關系了。只是茶余飯后說來一樂,我也認為很有可能會改判呢。改判了,古城區法院還可以堂而皇之的說:我們有錯必糾,司法還是公正,法律最終是可以還群眾一個公道的,改判所依據的理由,大概就是原告不能盡到舉證責任。不能證明被告實施了侵權行為。事情到這里就可以結束了,市民的憤怒也可以平息了,彭總,你說呢,是不是啊?”
“是,是……”彭新宇擦了一把冷汗,心虛的回應林泉的話。
“那可能存在地暗箱操作與司法腐敗呢,就沒有人追究了嗎?”林泉眉頭一豎,聲音陡然嚴厲起來,目光灼灼的盯著彭新宇,咧嘴一笑,聲音又柔了起來:“說不定古城區法院的法官們一直都是秉公執法,彭總怎么額頭流汗了?我們不是在說張強案,跟彭總沒有一丁點的關系啊。”
方昌友的心臟咯噔一跳,他恍然間明白林泉藏在話里地警告:他們完全有實力借助這么一個有著巨大社會影響力的案子去徹查古城區法院的層層內幕,將不惜任何代價追究到金閣公司、追究到彭新宇頭上來。
彭新宇與方昌友滿懷心思的告辭離去。
“彭新宇會乖乖就范?”劉青山擔憂的問。
“省里跟顧書記過不去能有幾個人?”林泉問劉青山,“大家都心知肚明,到這個級別了。做事不會撕破臉皮的。彭新宇守著金閣,這些年得了什么好處?劉市長,看來還要你出馬安撫一下,金閣那邊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出了電梯,彭新宇感覺自己幾乎要崩潰掉,失魂落魄的往大廳外走,“哐鐺”一聲,猛的撞上透明的玻璃門,彭新宇按著被撞疼地額頭,也不顧身后傳來的吃吃笑聲,直接就奔停車場去。
“彭總,彭總……”方昌友在后面一邊追,一邊喊,“我們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彭新宇站住腳步,惱怒的看著方昌友,“慌張什么,天又沒塌下來。”
“是,是,天沒塌下來,”方昌友驚魂不定,“朱市長一定會支持我們的?”
彭新宇鄙夷的看了方昌友一眼,暗罵一聲:蠢蛋,姓朱地當年跟顧憲章結了些恩怨,但那是同僚間的傾扎,又不是不可化解的敵我矛盾,金閣真要捅出什么問題,姓朱肯定所頭不出。這些年來,姓朱的一直給顧憲章壓在下面不得動彈,這次又想在背后做小動作,姓朱的要有能耐,也不用這么窩囊了。
各方面力量的推動下,七月十三日,在有關方面的推動下,靜安與天潤兩棟爛尾樓的產權整體出轉拍賣,底價定在三億九千萬。
這次在林泉多方努力下,安石投資管理公司同意將兩棟樓整體拍賣,并將底價降到3.9億,但要求在轉讓權的同時必須支付完所有的款項,拍賣公告提前半個月公布出來,但是要在短短一個月內籌措四個億以上地資金,有這個能力的公司不多,何況天潤、靜安兩棟爛尾樓的情況復雜,雖然有利可圖(兩棟樓評估價值為6.7個億,何況樓市從去年開始就進入快速增加期),但是再想到其中地隱形債務關系,都覺得十分為難,關鍵安石投資公司給大家的時間太短了,將起拍總價往下調了三分之一,卻要在拍賣后地半個月內付出所有款項。
當然,為了排除潛在的競爭對手,在林泉的安排下,拍賣公司只刊登在省城日報上,夾雜在雜亂的社會新聞之中,除非早就對天潤、靜安兩棟大廈動心思的人,其他人幾得不到兩棟大廈在七月十三日進行拍賣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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