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臭小子,幸虧少爺我沒有,不然,我扒你的皮。”乖官氣不打一處來,臥槽,我很可能跟個兔子睡了一晚上,你居然一大早還跑出來耍劍,我讓你耍劍,讓你耍劍。
他使勁兒揪著大頭的耳朵,大頭歪著腦袋哎呦哎呦的交換,“少爺我錯啦!我下次再不把家里頭秘傳劍法在這么多人跟前耍了。”
乖官愈發來氣,誰管你劍法不劍法的,我說的是兔子,兔子,兔子……“呵呵!鄭兄弟,這是怎么了,剛起來就和這位小兄弟過不去。”旁邊鐘離突然冒出來,乖官看了他,沒好氣松開大頭的耳朵,“我說鐘家哥哥,怪不得你到現在沒兒子,感情是癖好獨特,喜歡那一口哇!”
鐘離愣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什么,有些不解,“我說兄弟,這話怎么說的,你們文人不是都喜歡這個調調兒么?”
乖官被他的話說的直翻白眼兒,感情他附庸風雅學這些倒是挺快,忍不住就說:“文人還喜歡舔女人的小腳兒,你怎么也不學一學。”
鐘將軍眼神一亮,鬼鬼祟祟拉他袖子,“兄弟,哥哥我聽說青藤先生寫過一本書,上頭講這女人的三寸小腳兒是炕上至寶,又有聞、吸、舔、咬、搔、脫、捏、推多種玩法,不知道可真不真?”
臥槽泥馬,乖官被他一句話,好像和尚撞了銅鐘在耳邊,震得是腦殼嗡嗡作響。
這家伙,真真是走火入魔了,文人拉出來的狗屎粑粑也是香的。
在這個上面,或許他跟神經病青藤先生有共同語言,但乖官真是無法和他交流,可憐見的,腦子里頭全是封建糟粕,就沒點兒奮發向上的東西。
好一會兒,乖官這才平伏了呼吸,語重心長說:“我說哥哥,走旱道也好,走密道也罷,這些終究不是正常路數,哥哥若想綿延子嗣,還是少學這個為妙,何況,文人里頭也不全是喜歡玩這些調調兒的……”說著,看他要分辨,趕緊就轉開話題,“不說這個,咱們現在到哪兒了?”
鐘游擊被他一轉移話題,頓時郁悶的不行,要知道他自詡學文人名士也學的有些名目的,偏偏人家不跟他談這個,這就好像一個廚子剛做了一道好菜要給人品嘗,結果人家別說品嘗了,連看也不看一眼,心里頭的郁悶勁兒啊!當真別提了。
“一會兒要到顏家走貨的島上了。”鐘將軍滿臉郁悶,“兄弟,我帶你四周看看。”
乖官乘坐的這艘大福船是兩千料的大船,頭尖尾闊,兩頭翹起,由于有水密艙,在深水海域可說是縱痕(不是錯字,上次因為這個兩個字章節審核五小時沒過,咱自己發明一個詞,聰明人都懂)自如,同時代的西方船只是沒有水密艙的。
兩人登上曹樓頂部,這里的位置和后世的艦長室差不多,一眼看去,大海波濤,頓生豪情。
乖官看著左右兩艘略小些的福船,瞪大眼睛指著船就問鐘游擊,“這船身上涂的什么?”
“鯊魚啊!”鐘游擊說道:“海上也有講究,好忌諱,新船下海,先要點睛,叫做船眼,戰船通常都涂成鯊魚外裝……”
“那,我以前坐顏家的船,那船也極大,一千料,怎么沒這東西?”乖官急急問。
鐘游擊不屑,他雖然以前是馬匪,可自打受了招安,因為在浙江聽差,倒有一半時間在海上的,對海上船只也算了如指掌的,“那船,肯定是沙船,低是平的,看著大而已,走的是內海,咱們坐的是福船,卻是尖底的,就咱們腳下這艘船,兩千料,吃水兩丈,外頭覆鐵葉,一般的火炮打上去跟被老鼠啃一口沒啥區別,咱船上還裝有大佛郎機二十門,小佛郎機二十門,各種鳥銃兩百桿,還有藤牌兩百面,長槍一百支,鏢槍一千支,鐵甲一百副,腰刀三百口……”
他說話間也是豪氣頓生,這樣的大船,說個不好聽的,拉出去溜達一圈,出海剿匪,那真是車碾螳螂,勢如破竹。
乖官目瞪口呆,臥槽,兩千料?
兩千料約等于排水量一千兩百噸,而再過五十年,世界上最大的戰列艦英國的海上君王號,排水量也不過一千五百噸,當然,由于西方船只是u型船底,火炮數量比大明朝的多,明朝福船是v型船底,不可避免的火炮就少,不過福船裝的大多是[重千斤、遠至四五里]的大弗朗機炮,俗稱千斤佛郎機,威力要比西方的火炮大。
這種不在同一個年代的戰列艦比較,未免有關公戰秦瓊的嫌疑,為智者所不取,只是乖官依然為自己生在如此一個大明朝而歡欣鼓舞,不管怎么說,這依然是東西方互有所長的時代。
“我怎么聽說兩千料的大船圖紙失傳了?”乖官忍不住問,這是后世最常見的一個磚家論調,鐘游擊轉頭看他,臉色有些怪異,半晌,才說:“兄弟,這官場慣例,瞞上不瞞下,你不會以為京城那些大佬們跟皇上說失傳它就失傳罷!”
這話把乖官噎的不輕,忍不住在心里頭說了一句,你個土匪出身,張嘴官場慣例閉嘴官場慣例的,還真是一個官迷。
不過瞞上不瞞下,這句話放在哪兒都是一句大實話,譬如隆慶六年,也就是當今萬歷的老爹在位的第六年,朝廷一口氣打造了四百多艘船用來海運,結果第一次出海,下面就奏,飄沒六艘,轟轟烈烈的海運漕糧就這么停止了。第二年,南直隸巡撫奏請把這四百多艘船轉賣,第一次,朝廷沒允許,第二年又奏請,戶部準了,結果朝廷轟轟烈烈打造出來的船,全部低價落入商人手上。
這里頭的貓膩,懂歷史的一看就明白了,后世有人認為明朝的大商人幾乎每一個都該抄家滅族,其實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這時候的商人,大多都是趴在大明身上吸血,上下其手,賺的全部是朝廷的銀子。
鄙視歸鄙視,不過,這位鐘游擊還是乖官目前所看到的武官里頭很靠譜的一個,起碼,人家能把座船的資料給你一口氣報上來,大炮多少門,小炮多少門,火槍多少支,腰刀多少口,可想而知,這種在浙江已經是糜爛的軍衛里頭當真是一等一的名將、勇將了,怪不得短短數年,就從一個土匪成了五品的游擊將軍。
因此,嘴上夸一夸,還是必要的,乖官就挑起大拇指說:“倒是小弟疏忽了,哥哥端的好本事,軍中詳細張嘴就來,當真一等一的名將。”
鐘離這廝被乖官一夸,咧開嘴就笑了,“哥哥一介武夫,當不得兄弟你的夸,來來來,咱們進艙喝兩杯去,估計喝兩杯就上島了。”
乖官皺眉,又喝酒,被他拉著,沒奈何,不過酒醉以后再喝兩口,用老酒鬼的話來說就是醒酒湯,一來漲酒量,二來也對脾胃。
果然,沒一會兒,船上聽得人喊,乖官出去一看,不遠處一座小島,接著福船上放下小舢板,顏家的家丁就乘坐小舢板往島上去,乖官一直看著,心里頭漸漸齒冷,顏家,其實就是個大走私販子,裝啥純情啊!連走私的外海基地都有。
這時候海上漸漸行來顏家的兩艘快船,大約五百料,上頭也有火炮,這個相當于武裝商船了,然后老管家就來請鄭小相公,說咱們乘坐那船去。
顏家老管家的意思乖官大抵也猜得出來,坐著自家的船,然后浙江巡撫的大福船跟在后頭,說不準想火中取栗,贖出顏大璋后要再搶回船和貨。
那鐘離鐘游擊就搶著對老管家說,鄭相公就在我這船上住了,等到了琉球,需要鄭相公的時候,你們再來請就是了。
顏干老管家沒奈何,看看乖官,似乎也不為所動,深知自家實力一點點被這位鄭小相公看在眼力頭,他怕是那種傳統的讀書人,看不得商人坐大,曰后想要再親近,估計……難了。
“如此,也罷!希望小相公看在我家老爺的面子上……”他話沒說完,長嘆了一口氣,就坐了舢板到自家的船上去了。
“我說兄弟,你是怎么欠下這顏家的人情的,哥哥說一句不見外的話,但凡海商,就沒一家正經人家,有人的時候是海商,沒人的時候哇!他就是海盜。”鐘離有心勸鄭國蕃,“雖然我跟顏家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過,兄弟,哥哥我是真拿你當自家兄弟看,聽哥哥一句勸,你有你家老師那種二甲頭名進士罩著,曰后前途遠大,犯不著跟這等人家往來,沒得侮了名聲。”
“蔡巡撫不也和顏家往來么。”乖官說了一句。
鐘游擊呸了一口,滿臉的不屑,“巡撫大人只是拿他們當夜壺用罷了,夜壺嘛!用的時候當然很好,不過不用的時候那當真是臭烘烘的,還是擺得越遠越好。”
聽了這話,乖官隱隱覺得這趟即便救出顏大璋,顏家怕也沒什么好果子吃,那蔡太蔡巡撫,似乎有拿顏家作替死鬼的打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