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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雖然勉強不過算是神醫吳夲的徒孫,但敏慧的醫術已經極其了得了,僅僅是這縫合的手術技巧,在這個時代即便不算神乎其技也算難得一見。最讓人驚訝也感動的是,自始至終,敏慧的臉色即便白的嚇人,但她的手依然穩定的令人驚嘆。
相比于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吳夲神醫,他的幾個弟子在民間也都很有口碑。雖然李東昌是神醫吳夲最小的弟子,但他的醫術確實師兄弟當中得到神醫真傳最多的那個。敏慧跟著李東昌學醫兩年,再加上她恬淡安靜的性子極適合行醫,所以進境非常快。就連李東昌當初都曾經大發感慨,他說如果師父看到敏慧的話一定會將自己這個得意弟子搶了去,然后把自己的弟子變成師妹……
李東昌曾經特意為了敏慧而出門尋找神醫吳夲,可是那個足跡踏遍大江南北的老人卻根本可遇而不可求,出門半年,李東昌也沒有找到他。
而敏慧則靠著自己的天分和悟性在醫道上越走越遠,比起李東昌來只怕已經有過之而無不及。
劉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午后。他睜開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第一個感覺就是身子趴的有些酸麻。然后就是嗓子里干的厲害,想喝水。從腿上傳來一陣一陣的酥麻感覺,他微微側頭看了看,見是敏慧垂著眼簾臉色憔悴卻依然倔強堅定的在他的身上不斷按摩著,保證他不會因為趴的時間太久而血脈不通。
看著那張清秀的文靜的卻也憔悴到了極點的小臉,劉凌的心里就心疼的一顫。
“慧兒……慧兒。”
劉凌輕聲叫了兩聲,卻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的厲害,那聲音就好像破了風箱一樣,又好像被塞滿了沙子的喇叭。干澀,沙啞,好像是野獸的低鳴,連劉凌都被自己嚇了一跳。在心里苦笑了兩聲,劉凌心想上天對自己還是很好的。若不是當初陳子魚堅持把敏慧留在自己身邊,說不得自己能不能熬過這次難關。趙州城里雖然也有郎中醫者,但那些人的醫術又怎么能跟得了李東昌真傳的敏慧相比?
“啊!王爺你醒啦。”
敏慧開始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聽到劉凌第二次呼喚她的名字才反應了過來。連續三天兩夜沒有休息,她的精神其實已經疲乏到了極點。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力量支撐著她,就這么每隔一小會兒就給劉凌按摩手腳的堅持了這么久。無論是誰都實在想不到,身高不足一米六體重不足八十斤的瘦小身體里,怎么會有這樣強大的毅力。
本來虎亭侯劉茂和趙大找來了侍女伺候劉凌,但都被敏慧拒絕了。她不放心,不放心那些笨手笨腳的侍女會不會碰疼了劉凌的傷口。在這幾天里,她就好像一頭看著自己受傷的伴侶不讓任何人接近的小野獸一樣,眼神溫柔的看著劉凌,卻對別人露出了鋒利的獠牙。這個時候,她除了自己之外不信任任何人。
“嗯,醒了……”
劉凌一動,渾身上下傳來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大戰之后他只是感覺到疲勞,雖然傷口上也很疼,但他心里有執念,所以還能撐得住。現在松懈下來,這種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的感覺實在讓人惱火。全身就好像被無數的鋼針一下一下不停的在扎一樣,讓人有些無所適從。幸好,身邊還有敏慧在。
“我睡了幾天?”
敏慧見劉凌沒有什么不好的反應,伸手在他額頭試了試發現燒也退的差不多了,這才稍稍的放下了心,在疲憊的臉上展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王爺三天兩夜。”
劉凌嗯了一聲說道:“也就是說,你已經三天兩夜沒有休息過了。”
敏慧笑了笑道:“慧兒無妨的,只要王爺醒來,慧兒就什么事都沒有。”
劉凌想伸手在她的頭頂上揉幾下,卻發現自己的手臂是那么的沉重竟然太不起來。看著敏慧臉上的疲憊憔悴,劉凌歉意的笑了笑道:“讓自己的女人擔心,這是一件很難受的事。可是我知道,你的心里這幾天更不好過。”
他笑了笑道:“不過,終歸我是沒死的,所以慧兒沒有變成小寡婦。”
敏慧被他說的鼻子一酸,壓制了幾天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流了出來。她晶瑩如玉的淚珠兒就好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的滑落,將她的清秀的臉襯托的更加令人憐愛。漸漸的,她的哭泣聲越來越大,最后伏倒在劉凌的身邊狠狠的發泄著這幾日心里的難過。
擔驚受怕了幾日的敏慧,終于將淚水宣泄了出來。劉凌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喜極而泣的敏慧,眼神中都是歉然和溫柔的色彩。
等敏慧哭夠了,劉凌微笑著說道:“慧兒,幫我做兩件事好不好?”
“嗯,王爺你說,慧兒立刻就去做。”
“你說的,立刻就要做,不然等王爺我身子好了,第一件事就是打你的小屁股。”
劉凌頓了頓說道:“第一件事很簡單,我想喝水。”
敏慧趕緊起身,兌好了一杯溫水雙手托著放在劉凌的唇邊,一點一點喂他喝水,就這么緩緩的,劉凌將一杯水喝了個精光。舒服的嘆了口氣,嗓子里火辣辣的感覺也淡了很多:“第二件事更簡單,現在你去睡覺,沒有我的命令,不準起床來。”
“可是…….可是王爺,慧兒還要給王爺換藥的。”
劉凌皺著眉頭說道:“如果你現在不去睡覺,我也是斷然不會換藥的。”
“王爺……”
“乖乖聽話,好好睡一覺,明日我可不要再看到你的黑眼圈。”
敏慧求了幾次,劉凌要挾敏慧說要是再不去睡覺他就不吃藥不換藥,敏慧無奈只得答應回去休息。劉凌見敏慧答應下來這才收起板著的臉孔笑道:“讓外面的人把趙大和劉茂叫來,我有事情問他們。”
“王爺,你才剛剛醒過來,不能太過疲勞。”
敏慧撅著嘴說道。
劉凌笑著說道:“放心吧,我只問幾句話,不會累著的。”
敏慧知道自己終是勸阻不了王爺的,而且現在外面這個局勢,如果王爺不問清楚的話心里也不會放心,所以敏慧便打算起身離開。才站起來腦子里卻猛地一陣眩暈,身子搖晃了幾下險些栽倒下去。劉凌急的想去扶她,卻無奈根本就動不了。敏慧見王爺急切的樣子知道是擔心自己,她心里一甜:“王爺放心,不過是坐的時間太久了起來的又猛了些,有些昏是正常的。”
劉凌心疼道:“還不肯睡覺去,再這樣下去我還沒好起來,你就要倒下了。若是你累壞了身子,又有誰來照顧你?”
“慧兒去睡還不行嗎,馬上就去。”
敏慧笑了笑,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干。她此時的樣子是那么柔弱,但卻并不是那種楚楚可憐的柔弱,而是一種堅強的柔弱。誰說堅強不開眼柔軟?誰說柔弱不可以堅強?敏慧這幾日真的乏透了,讓人去叫監察院指揮使趙大和虎亭侯劉茂后,又交代了侍女如何服侍劉凌,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洗漱了一下連飯都沒吃躺在了床上。心里的擔心和恐懼在劉凌醒來后都逐漸的消失,松懈下來后的敏慧很快就睡著了。她躺在床上,頭發上還掛著洗漱后留下水珠,臉色很白,看上去是那么的美麗,純潔的圣潔的美麗。
趙大和劉茂聽說王爺蘇醒了過來后也是心里松快了很多,兩個人快步朝著劉凌的臥室走去。這幾日一直瞞著下面人說王爺正在制定戰術不準人打擾,他們兩個要應對契丹人的攻勢還要擔心劉凌,這幾日過的也是極其艱難,從他們兩個眼睛四周的黑眼圈就知道,他們兩個的睡眠比起敏慧來也不見得多多少。
“軍中可還安穩?”
劉凌搖頭示意兩個人不要行大禮后直接問道。
劉茂回答道:“王爺放心,王爺受傷的事軍中并不知道。士兵們這些日子也乏的極了,還要輪換守城,松懈下來倒頭就睡,沒有什么讓人擔憂的事情發生。城中的百姓也還安穩,除了幾個趁亂為非作歹的地痞被抓住砍了之外,城中無大事發生。”
劉凌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契丹人呢,這幾日他們的攻勢如何?”
趙大道:“或許是因為離妖那顏被王爺射傷了的緣故,這三日契丹人的攻勢并不算太猛烈。軍中雖然缺糧但不缺武器裝備,所以契丹人的攻擊都被擋了回去。昨夜契丹人趁夜攻城,攻上了城墻又被昨夜當值的朱將軍帶兵殺了回去。昨日屬下看到了院子里報信用的焰火,應該是楊業和花翎已經平安撤到了冀州。”
聽說契丹人的攻勢并不太猛烈,劉凌嗯了一聲說道:“慶幸,離妖那顏軍中沒有耶律極那邊一樣的拋石機炮,不然趙州還是守不住的。”
趙大道:“契丹人也應該慶幸,這次來援趙州沒帶著咱們的火藥拋石車和連發火弩車,不然他們只有哭爹喊娘的份。”
劉凌笑了笑說道:“戰場上哪里那么多的如果,成德軍倒是皆是步兵,但他們新降,火器上的事還不能讓他們掌控,這是不得不小心的事。別急,估計著用不了多久,徐勝就會把魏州那邊的火藥拋石車和火弩車運來了,契丹人哭爹喊娘的日子不久了。”
“另外,明天吧,我要去大營里轉一轉。”
“王爺才剛剛醒來,千金之軀,切不可妄動。
趙大和劉茂趕緊勸說道。
劉凌想了想說道:“不去大營也行,明日召集郎將以上的將領到我房里來,我要布置城防。坐的直一些,等他們走了我在起身,總是看不出來的。”
忽然,劉凌想到一件事,隨即笑了笑道:“江東周公瑾中了毒箭后假死引敵軍來攻,終是打敗了敵人。”
劉茂眼神一亮道:“王爺也要假死誘敵?”
劉凌白了他一眼說道:“我在城里,誘什么誘?你總不能把城門打開,放契丹人進來吧。我只是在想,離妖那顏會不會也知道這個典故,會不會也玩這么一出。”
趙大想了想說道:“王爺是說,無論如何即便契丹大營過幾日忽然皆穿白衣咱們也不要出城?”
劉凌笑道:“我后悔的就是箭上為什么不喂一些監察院五處的毒藥,如果離妖那顏真那么做的話,出城是肯定不能的,不過倒是可以在城墻上發一陣爆竹,然后敲鑼打鼓的慶祝一番。”
趙大心里納悶,王爺怎么會想這么無聊的事?
劉茂在心中嘆道,王爺的思維果然天馬行空,跟不上啊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