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峙明白著了人家的道了,陳子錕是何等人,主政江東二十多年的土霸王地頭蛇,哪有這么容易束手就擒,自投羅網怕是為了更大的陰謀。
如今妻小在對方手中,劉峙只能屈服,再說他也是近六十歲的人了,早就沒了斗志,徐蚌會戰慘敗難辭其咎,只想在江東將功折罪罷了,犯不上把一家人的命都押上去。
想到這些,他頹然道:“說吧,要我做什么。”
北泰,市政廳臨時作戰指揮中心,陳壽發言:“一切都按計劃進行,現在該我們行動了,小劉,我現在把指揮權正式轉交給你。”
劉驍勇大驚:“這怎么能行,我年輕資歷淺,擔當不起。”
陳壽道:“行了,你就別矯情了,你是軍校生出身,比我們都強,圍殲區廣武的活兒,非你莫屬。”
一旁的蕭郎和蓋龍泉也頻頻點頭。
劉驍勇道:“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區廣武手下幾萬人馬雖然是殘兵敗將,但是狗急跳墻,戰斗力也不可小覷,把北泰打爛了咱們沒法向大帥交代,所以我想來個關門打狗,擒賊擒王,還需陳總隊長打個電話,把區廣武引來。”
陳壽道:“沒問題。”
城外國軍陣地,區廣武接到市政廳打來的電話,陳壽請他到城里商議如何接管事宜,部下都勸區司令不要以身犯險,可他卻驕狂道:“老子就是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交警總隊敢動我,就是把陳子錕往死路上推。”
不過他還是留了個心眼,沒有乘坐專車,而是跟衛隊擠在后面的中吉普上,帶著一個團的人馬開向北泰,車隊在平等大道上疾馳,忽然兩側屋頂上扔出許多黑點,定睛一看原來是手榴彈。
區廣武遭遇截擊,開道的吉普車被炸翻,車上的四個士兵當即身死,專車被手榴彈炸的側翻倒在路邊,當即遭到大口徑機關槍的攢射,密集的子彈打得汽車滿身都是窟窿,車里的人根本沒機會爬出來。
路兩側全是火力點,機關槍打得密不透風,區廣武大喝:“退,快退!”中吉普迅速倒車,衛兵們拼死還擊,死傷慘重,幸虧交警們誤認為區廣武已死,所以沒有窮追猛打,放了他們一條生路。
至于那一團人馬,倒是識相的很,槍一響就高舉雙手投降了。
區廣武狼狽逃竄,一口氣跑出幾里路去,終于暫告安全,他抹一把臭汗道:“好險啊,差點栽了,陳子錕他這是自尋死路。”
手下道:“總司令您是吉人自有天相,若是叛軍在這兒擺上一個連的伏兵,咱們今天就回不去。”
話音剛落,一聲炮響,三輛謝爾曼坦克從斜刺里殺出,不問青紅皂白就是一頓機槍猛掃,區廣武所率殘兵死傷殆盡,自己也受了輕傷被俘虜。
交警總隊乘勝追擊,大破江北編練司令部,這些七拼八湊的敗兵本來就是驚弓之鳥,遇到強大火力攻擊,還以為是解放軍殺過來了,一個個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轉進如風,交警們兵不血刃就俘虜了兩萬人,繳了一萬多條槍。
一片狼藉的江北編練司令部內,頭纏繃帶的區廣武被壓了過來,灰頭土臉一身血污,見到交警總隊中將領,咬牙切齒道:“你們這些叛徒,絕不會有好下場的。”
陳壽道:“媽的,老子這就槍斃了你。”
區廣武道:“殺就殺,老子眨一下眼都是小娘養的,我告訴你們,陳子錕已經被抓,你們敢動我,他就人頭落地。”
陳壽哈哈大笑:“雕蟲小技還能困的住我們陳大帥,這會身陷囹圄的怕是令兄了。”說著拔出手槍瞄準區廣武。
劉驍勇道:“且慢,留他一命,送給解放軍也能當個投名狀。”
陳壽悻悻道:“區廣武,今天便宜了你。”
劉驍勇道:“蕭市長,現在該你出馬了。”
打掃戰場的士兵們慢慢聚攏過來,蕭郎登上一張桌子,大聲道:“兄弟們,我宣布,通電全國,正式起義!”
全場歡聲雷動,不少人舉槍朝天射擊,表達興奮心情。
消息傳到聯合機械公司和煉鐵廠,嚴陣以待的工人們歡呼雀躍,地下黨員陸二喜拿出秘藏的紅旗,將辦公大樓旗桿上的青天白日旗換了下來。
紅旗在北泰上空獵獵飄揚。
一時間,全廠靜了下來,工人們不約而同的摘下帽子,心潮澎湃,熱淚盈眶,終于要解放了。
省城,秘密關押陳子錕的小洋樓外,一輛吉普車疾馳而至,劉峙下車,快步進門,陳子錕正在客廳里翹著二郎腿和軟禁他的軍官們談天說地呢。
劉峙上前:“陳老弟,慚愧慚愧。”
陳子錕一點不驚訝,從容笑道:“好說好說。”
兩人落座,陳子錕開始勸說劉峙:“老兄你這又是何苦,弟兄們從徐蚌戰場上好不容易保住一條命,再上戰場是大家都不樂意的事情,當初咱們打仗是為了博一個封妻蔭子,后來打仗是為了不當亡國奴,現在呢,圖的什么?蔣家這半壁江山眼見是守不住了,兄弟我為了江東三千萬父老改旗易幟,也是迫不得已,老兄又為了什么呢??葬送了兄弟們的性命不說,事還辦不成,何苦來哉。”
劉峙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這樣吧,你要投共,我不攔你,但不能在江東起事,不然難免刀兵相見。”
陳子錕道:“江東是我的發跡之地,我自然是要帶著他們一道起義的,劉老兄,不如你跟我聯名通電吧。”
劉峙搖頭:“我已經多次對不起總統了,再陣前起義,哪有顏面見人,此事萬萬不可。”
陳子錕道:“那也成,我奉送一些盤纏,劉老兄去香港吧。”
劉峙卻道:“老弟,我再不濟,手上還有幾萬殘兵,踏平省城綽綽有余,我已經答應放你走了,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我,別逼我。”
氣氛有些緊張,劉峙的副官手按配槍,緊盯著陳子錕。
陳子錕輕笑:“老劉,你以為手底下幾萬土雞瓦狗就能成事?我不走,只是給你面子,就憑這區區幾個兵還困不住我。”
副官拔槍在手,還沒拉動槍栓,陳子錕腳尖一勾,手槍就到了自己手上。
劉峙臉色發白,退后兩步:“老弟別沖動。”
陳子錕道:“沒別的意思,好久沒練槍了,在老兄面前獻個丑。”
一側身,槍口對著外面大數,槍響葉落,彈無虛發。
副官驚呆了:“百步穿楊!”
陳子錕打完了子彈,將槍還給副官,微微一笑:“小意思。”
一群衛兵沖了進來,劉峙臉色一沉:“慌什么,練槍而已。”
衛兵道:“咱們被包圍了。”
劉峙大驚:“老弟,你還另有伏兵啊。”
陳子錕道:“誰不留點后手啊,江東軍官學校的三千學兵旅精銳,就是我的殺手锏。”
見劉峙還有遲疑,他又道:“還有警察廳一萬余名武裝警察,水警總隊和航空隊,稅警團,這些人可都是本鄉本土的兵,為保家鄉不惜流血犧牲,不是老兄你的客軍可以比的。”
劉峙好歹也是一員上將,行伍之事清楚的很,從賬面上看自己占著優勢,但都是毫無斗志的敗兵,真打起來勝算沒多少,這事兒自己真是被區廣延利用了。
“罷了,我走便是。”劉峙癱坐在椅子上,再無精氣神。
區公館,收音機里傳來北泰廣播電臺對全國人民的公開播音,江北軍民起義,并且全殲國民黨江北編練司令部四萬大軍,俘虜區廣武以下軍官數十人。
區廣延大驚,立刻掛電話給劉峙商量對策,可是電話已經打不通了,匆忙穿衣戴帽出門,整條街都戒嚴了,武裝警察開進區公館,逮捕了區廣延。
“我是省主席,你們不能抓我!”區廣延氣急敗壞的大喊。
“江東已經起義,你是戰犯!”警察給他扣上了手銬。
區廣延明白大勢已去,他只是想不明白,謀劃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功虧一簣了。
“劉峙這頭蠢豬誤我啊。”區廣延很快就明白過來,肯定是合作者出了問題。
省政府,省黨部,駐江東的特務機關,統統被掃蕩,陳子錕成立臨時軍政委員會,自任江東臨委會主席,宣布起義,投向光明。
劉峙的殘兵敗將不戰而退。
黃佩芬和孩子們被夏小青送回來,陳子錕沒有食言,奉送二百兩黃金給劉峙,送他們一家去了香港。
浙江奉化,蔣介石得知江東叛變,大為震怒,怒斥劉峙是蠢材,陳子錕是白眼狼。
“父親,江東一失,長江天險的腰眼上就出現一個漏洞,得趕緊想辦法才是。”蔣經國道。
“傳我的命令,讓湯恩伯帶兵平叛,讓空軍出動,轟炸北泰鐵橋,還有,陳子錕的家人絕不許放走一個!”
“是!”
國軍迅速出動,三個精銳摩托化師在湯恩伯的率領下逼近省城,空軍轟炸機連續出動,用重磅炸彈炸毀了北泰鐵路橋的橋墩,南北交通中斷。
大戰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