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消失了兩天的狄青終于出現了,許清知道他必是有事在忙,畢竟人家大小也是個惠州團練使,還是帶著任務回京的。不象自己一樣純屬閑人一個。兩人在院子里切磋了一直武藝,又談了一些關于西北軍中的事情,還沒到午飯時間狄青又匆匆告辭而去了。
劉七月很耐心地守在許清家對面的小巷子里,這是一條簡陋的小巷子,很少有人經過,所以劉七月選擇了這里。只用了一個上午,他就基本把對面許家的情況打聽清楚了,對方只是一個小秀才,父母雙亡,就剩下這么一根獨苗了,對于斷人香火的事,劉七月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他年少從軍,大仗小仗經歷多少自己也記不清了,一次次從死人堆里趴出來的,所以,對干掉一個小秀才,劉七月并不怎么在意,劉七月本是因武藝出眾,被呂夷簡看中,從軍中調到身邊做侍衛,在呂夷簡身邊已經呆了六年,深得呂夷簡信任,后來見呂夷簡見獨子常在外惹事,怕呂放吃虧這才打劉七月調給呂放。
可惜那天我不在,否則現在也不用來這里無聊地啃冷包子了,劉七月閑得無聊,一邊細細是啃著手中的冷包子,心里不停地轉著這些念頭。就在這時他突然站了起來,因為他看到了許家的大門打開了,一只小毛驢拉著一輛半舊的車子從大門里駛了出來。
許清今天很開心,終于再次見到了狄青,確定了神臂弓已經制作成功,雖然之前他也認為有了圖紙,以朝廷的能力制作出神臂弓不會很難,但真聽到了確切的消息時,心里還是很激動。
加上昨天一下子賺了五十貫,家里經濟上不再那么緊張,心里的壓力也放松了很多,想到昨晚小丫頭見到那五十貫時的樣子,許清還忍不住笑出來。來到北宋也一個多月了,東京還有很多名勝許清都沒有去玩過,象大相國寺、天清寺等,甚至連最繁華的潘樓街都沒去過,有了小胖子的贊助,所以許清打算帶著小顏把東京逛一圈,也不枉自己來北宋一遭。
今天許清決定先去位于西水門外的金明池,現在正值四月初,恰是百草豐茂,萬物生機勃勃的季節,加上天氣還很涼爽,很適合踏青,所以許清選擇了金明池。
宋太宗曾在金明池習水軍,從那時起金明池便被劃為皇家園林,,但大部分卻是對市民開放的,金明池景色優美,垂楊蘸水,煙草鋪堤,是東京百姓最喜歡的悠閑場所之一。對于小顏來說,去那里不重要,只要是跟著自己家少爺去就行了,小丫頭今天梳著雙丫髻,穿著青色羅衣,和許清坐在車子上,小臉上興奮得通紅,這時只見她突然指著前邊道:“少爺,快看,到州橋了!”
州橋是東京城眾多橋梁中最出名的一座,它飛架在汴河上,溝通御街南北,御街作為東京城的中軸線,而把這條中軸線南北連起來的州橋,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許清隨著小顏的指點,好奇地看了一下,這大概就是清明上河圖里描畫的那座橋吧,許清如是想。只是他們今天不用過州橋,一路繼續往西,出了新鄭門不遠就到了金明池,如果是坐船的話則是順著汴河走西水門。
到了金明池后,二柱很敬業地留下來看顧毛驢和車子,小顏就如同出寵的小鳥,歡呼一聲跳下車便往池邊跑去,前段時間讓這丫頭野慣了,有許清每天帶著她出門。而自上次受傷后,許清便一直以不安全為由,把她關在家中,看來是憋壞了。許清只好交待二柱一聲,然后跟了過去,金明池四周已經有不少皇家建造的樓閣殿宇,殿宇前有一些禁軍守衛,但只要不進入這些皇家建筑,只在外圍游玩禁軍是不會理會的。沿湖栽種著一排垂柳,四周也是草木青翠,今天的游人不算太多,有的坐在樹下聊天賞景,有的在湖邊吟詩作畫。
小顏正在用折下來的柳條劃著水,見許清走過來,便順勢把柳條一向許清一甩,弄了許清一臉的水珠,然后得意地“咯咯”直笑。兩人沿著湖邊一路走過去,小顏時不時地追著那些美麗的蝴蝶,在花叢里折騰一陣,弄得頭上的雙丫髻都亂了,這才跑過來,側著小腦袋對許清說道“少爺少爺,快幫人家綁好。”
可許清哪里會弄什么雙丫髻啊,許清看了看,然后把她的頭發全部打亂,再收攏到頭頂,拿過頭繩幫她弄了個后世的馬尾扎造型,看上去還不錯,許清撫著小顏的小腦袋很有成就感地看著,突然,許清感到勁風襲體,一股寒意直沖上腦,說時遲那時快,許清下意識地側閃了一下身體,但還是感覺腰間一股刺痛傳來,他不及多想,把小顏用力往前一推,然后順勢向旁邊撲出,左手在腰間一摸,這時已滿手是血。
劉七月沒想到這個小秀才竟能躲過自己必殺一刀,看來是小看這個看似文弱的書生了,他看也沒看短刀上的血跡,一抽刀又向許清沖了過去,許清剛向旁邊撲出,又覺身后刀光再次臨體,只得迅速就地一個懶驢打滾。但就是這樣,還是中了劉七月大力的一腳,身體飛起撞在岸邊的柳樹上,這一下讓許清頓感渾身疼痛,血氣翻涌。這時耳邊傳來了小顏凄慘的呼不救聲,許清顧不得這些,從對方動作連貫,步步殺機可以看出,面這個人不要了他的命不會罷休的,他靠著樹干剛站起半個身子,對方的刀又決絕地刺了過來,許清只得狼狽地再向一旁躲去,就在這時他覺得腳下一滑,身體不由自主地向湖中落了下去,剛落下水,許清被水一個激靈,腦中清醒了一些,然后就象一般溺水者一樣,在水中不停地撲騰起來,嘴里也盡力地喊著救命,這一撲騰就離岸邊越來越遠,直到沉入水底。
這時隨著小顏剛才的呼救聲,已經有一些人向這邊趕過來,劉七月見目標已經溺水沉沒,也沒再多留,順著先前看來的路線迅速地消失,小顏的聲音已經喊得有些啞了,看著自家少爺沉沒在湖中,小顏只感到天旋地轉,肝膽俱裂。沖到岸邊對著水面還撕心裂肺喊著。水面上已經沒有了回應,只有一串小泡浮了上來,看著少爺消失的湖面,絕望小顏不顧一切地,竟然向湖中縱身一跳。
許清在湖底正憋著氣,突然就感覺水面激烈的振蕩起來,接著就看到不遠處一個身影竟不作掙扎,就那么冉冉地沉向湖底,湖水還不算太渾濁,勉強讓許清看清了那竟是小顏,許清差點張嘴叫出聲來,顧不得再看身上的傷口,飛速地向小顏游了過去,一把攬信小顏的脖子,小顏在水里突然被人攬住,不由得張口就叫,但嘴剛張開就被湖水灌了進去,哪里發得出聲音,等看清是自家少爺時,眼睛隨之瞪得大大的。許清捂住嘴巴對她示意了一下,便帶著小顏向左邊的橋孔游去,從橋的另一邊浮上水面時,剛好住那邊的視線,一浮出水面,許就急急地捂住小顏的嘴巴,防止她發出聲音,小顏這時已經喝了不少水,還好沒有昏迷過去。
“就算再難受也盡量別大聲咳嗽,別讓人知道我們在這邊,那個兇手可能還沒走遠。”許清說完這才放開捂住小顏嘴巴的手。手剛放開小顏吐出不少水來,只是她聽了許清的話后,盡量讓聲音小了些。等小顏好一些,許清便再次攬起她的腰肢,沿著岸邊的灌木叢,躲開眾人的視線迅速向遠去縱去。到了一個相對隱蔽的地方后,許清才放下小顏,把她的肚子壓在自己的膝蓋上,讓她把肚子里的水全部吐出來。然后掀起自己衣服的下擺,撕下一塊條來包扎腰間的傷口,還好,傷口不算太大,三寸來長,半寸深,被水泡得有些發白,還在不停地向外滲著血水,小顏在一邊看著,眼中的淚水又不停地流下來,許清一邊包扎安慰著她。沒想到這丫頭在自己沉入湖底后,竟不顧一切地投湖為自己殉葬,許清又是心疼又是感動,這一刻,許清終于在這個陌生世界找到了一份家的歸屬感。
粗略包扎完傷口后,許清這才一邊擦著小顏的淚水,一邊說道:“丫頭,別哭,現在你先聽我說,接下來這幾天,你們一定要按照我說的去做,你一下馬上去找二柱哥,然后你們馬上回家,回去之后不要報官,也不要向外說出今天的事,你們就當什么事也沒發生過,該干嘛還干嘛,但要特別注意安全,盡量少外出。”
小顏一聽急了:“少爺,那你呢,你要去干嘛,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小顏,你還記得那天我們遇到的那個歐陽先生嗎,他是個大官,等下我會去他家躲一躲,并讓他幫忙找出兇手,你放心我好了,聽話,按我說的去做,好嗎?”為了安撫小顏,許清只得小小地撒了個慌。
“可是,可是少爺你的傷……”
“這傷你走后我會馬上去找人重新包扎好,你放心好了,乖,小顏要聽話哦,記住我的話,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