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漸青  第二十章 山神廟的火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山漸青 | 何昊遠   作者:何昊遠  書名:山漸青  更新時間:2020-08-17
 
安排小顏和二柱回去后,許清一個人躲進了附近的一個小村,在小村里找了些烈酒重新清洗了一下傷口,然后弄了些草藥包扎了一翻,要弄上好的金創藥得回城后才行。

許清坐在角落里再把整件事情梳理了一遍,自己在東京城里結怨的不多,除了那兩個碰瓷的,便只有那天綁架案的那幫人了,碰瓷的可以暫時忽略,就那兩個小混混使喚不動今天這個冷酷的殺手。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個了,只是現在還不知道那幫人的身份,這也是讓小顏回去,而許清自己隱身暗處的原因,他知道這幫人不會放過自己,小顏落水后安然回去,那么這幫人就不能確定自己的生死,這對許清來說,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黃昏的時候,許清給了船主一些錢,躺在一艘貨船里從西水門進了東京城,這一個下午他作了一些安排,進城之后還有一些事要做,然后就等著看自己的猜測正不正確了。

許清落水后,劉七月確實沒有馬上遠去,而是伏在遠處看了許久,他一直沒看到有人被救起,岸邊圍了十來個人,但就沒有一個人下水,直到幾個禁軍從遠處過來后,才下水救人,不過劉七月知道,過去這么長時間,即使是撈上來,也是兩俱尸體了。這下正好,看到自己真面前目的兩個當事人都已死去,自己也不用再擔心什么了。

劉七月正要抄小道回城去復命,卻突然看到剛才落水的那個小丫頭,一身濕漉漉的跑向那邊的驢車,劉七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確定自己不是見鬼后,不禁滿腹疑云。只見那小丫頭一到車邊,跟那架車的下人急切地說了些什么,然后兩人便匆匆架車而去,而那個小秀才卻一直未見出現,這讓劉七月有些傻眼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事情到了這一步更不可能有什么退路了,在沒有什么好辦法的情況下,劉七月也只好重新去老地方蹲點,總要先確定小秀才的生死再說。

為了不引人注意,劉七月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乞丐,披散著頭發,身上披著一條不知道那里弄來的破毯子,他已經在許家對門那條小巷子守了一夜,還不時在許家四周轉轉,他很細心地掩蓋著自己的形跡,只是守了一夜加上一個早上,依然沒看到小秀才的身影,許家似乎一切如常,由此可見那個小秀才應該并沒有死,這讓他非常懊惱,這次失手對他來是說不可忍受的。又到的午飯時間,街上行人變得稀少了起來,劉七月慢慢踱回小巷子,拿出一個冷吹餅啃了起來,還不時地盯著許家的大門看,就在這時,許家的大門無聲地打開了,劉七月迅速地站了起來,緊緊地盯著許家的大門口,可奇怪的是,大門那邊卻始終沒有人進出,就那么靜悄悄地敞開在那里,這有些詭異的一幕把劉七月整個心神都吸引了去。

“老兄,你最好別動,也別出聲,否則等別人趕到這里的時候,只會看到一具乞丐尸體了。”

劉七月感到身后被利刃頂住了,利刃已深入到自己肉里面,刺痛的感覺讓他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這時身后傳來了一個有些疲懶的聲音。

“雙手抱頭,面向墻壁,蹲下。”

疲懶的聲音再次傳來,劉七月只好照著去做,這時候先保住命再說,剛蹲下身體,劉七月就感到后腦挨了一棍,接著又是一棍,隨著劉七月感覺自己的意識模糊了起來。

“看來還得多練習才行,電視上怎么總是輕輕一棍就能把人打暈呢,唉,我這卻要兩棍才行,真丟人啊!”許大少爺拿著木棒站在劉七月身邊喃喃自語。

劉七月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一輛行進中的車子上面,手腳被縛了個結實,嘴巴里塞著破布,車外不時傳來自己暈倒前,聽到的那個有點疲懶的聲音,正在哼著一些古怪的小調,這時劉七月已經知道這人就是那個小秀才了。

沒錯,車前坐著的就是許清,正在哼著前世那首北京一夜:不想再問你,你到底在何方,不想再思量,你能否歸來么……

許大少爺很滿意自己那段京劇版的唱腔,至少他自己覺得挺純正的。

車子出城后不久,就駛上了一條小路,過去七八里后便是一個破敗的山神廟,這就是許清的目的地,這里地處偏僻,行人絕跡,正是辦事的好地方。許清把車子趕到破廟后面停好,這才把劉七月弄進破廟里。

“其實,你清楚我想知道些什么,所以我也不想太多廢話,當然你也可以不說,就算你不說,我也能查出你身后的人來,白色的駿馬,豪華的馬車四個角都掛著綠翡翠,我想整個東京城里,符合這兩個條件的人家一定不多,一查就能查出來,說吧,”許清手里拿著把匕首一邊修著指甲,一邊懶洋洋地說道。

劉七月扭動了一下被縛得渾身疼痛的身體,冷冷地看著對面的小秀才,嘴巴咬得緊緊的。

“很好,我知道你是軍中漢子,看慣了生死,沒關系,我們還有點時間。”許清慢慢走到劉七月面前蹲下,手中的匕首輕輕地移在劉七月的腳后根,突然一抽,劉七月痛得一聲慘叫,頭上冷汗直冒,一聲慘叫剛出口,嘴里便被塞進了那把帶著血腥味的匕首。

“再叫我就先絞你的舌頭,好了,你還有三條手腳筋,你可以慢慢考慮。”許清說著又把匕首移向劉七月的另一只腳。

劉七月睜著牛眼盯著許清的動作,頭上汗滴如雨,他見慣了生死,要是許清直接往胸口給他一刀,可能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但他沒有經歷過這么折磨,他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小秀才這般狠,就在許清的匕首觸到他另一條腿的時候,劉七月終于崩潰了。

“呂放,是呂放讓我做的,呂放是呂夷簡呂相國的獨子。”劉七月說完后,一臉頹喪地閉上了眼睛,還沒等他再次睜開眼睛,就感覺胸口一陣劇痛,睜開眼睛來看時,許清已經抽出匕首,他看到自己的血從胸口噴涌而出,許清還用他的衣服在擦著匕首。

許清知道自己不能手軟,這已經是你死我活的死局,再也不可能有和解的可能,要嘛不做,要嘛做絕,朱洪武這一套是很有道理的。許清迅速把破廟的門窗折下堆成一堆,然后把劉七月的尸體移上去,接著從車上抬下一桶菜油淋了上去,再用一根浸油的麻繩連到不遠去的蠟燭上,點然蠟燭后,許清很快架車離去。

許清架車出了小路,上了直通新鄭門的大道后,回頭去就能遠遠看到山神廟的方向開始有濃煙冒起。許清面無表情地一甩鞭子,小毛驢加快了腳步向新鄭門而去。

其實說許清一點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前后兩世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但越是這樣,他就只能越裝出一付鎮定的樣子來。

深深吸了一口氣后,許清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開始思索接下來的行動,敵明我暗,這種情況下殺一個花花大少不難,難就難在如何把事情做成一件偶然事件,讓人不會懷疑到自己身上。這才是最重要的,否則對方的父親身為宰相,那自己只能一輩子亡命天涯了。

呂衙內這兩天非常煩躁,原因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他派劉七月去辦事,但這家伙已經消失三天了,竟然一點消息也沒有,這讓呂衙內感覺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不對在哪里,就算劉七月沒把事辦好,脫身應該沒問題,這一點他對劉七月還是有信心的。雖然那天那個小秀才擊倒了梁管家那幾個飯桶,但正面搏殺那小秀才絕對不可是劉七月的對手,何況現在劉七月還是有心算無心。

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呂衙內也只好等劉七月回來,再好好訓他一頓了。

時至黃昏,煩躁的呂衙內帶著幾個隨從駕車往夢仙樓去,夢仙樓是東京城里最出名的四座青樓之一,位于城西南的汴河邊上,呂衙內近來和夢仙樓一個叫紫媚的姑娘打得火熱。心里煩躁,正好去那里排解一下,呂衙內的馬車駛出相府門口不遠,人流中一個身影遠遠地墜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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