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最風流
“我等公心為國,赤誠天日可鑒,車騎便有猜忌,又有何妨?”楊彪大義凜然。
這個大臣是個精細人,面帶深憂,說道:“是,是,楊公說的甚是,唯是今日不同往日……。”
“你此話何意?”
這大臣說道:“此前,有袁術要討,故車騎雖對我等猜忌,卻也騰不出手來對付我等,卻而今袁術已滅,許縣已無后顧之憂,車騎復又占此大功,因我憂之,……楊公,車騎接下來會不會就要對咱們下手了?”
楊彪懂得他話中的含義。
共有兩層意思。
一層意思是,通過消滅袁術,荀貞解除掉了潁川周邊最大的一個外患,許縣目前已經處於較為安全的環境;再一層意思是,周圍的環境既已安全,荀貞接下來就有可能會集中全力,把朝中的反對力量一一解決。
楊彪其實也有這個擔心,然他表面上卻毫無懼怕之態,他說道:“肆虐如董卓、李傕、郭汜諸輩,我尚不畏之,況乎車騎?又則,公道自在人心,便車騎起意,欲除我等,士林悠悠,人言評諷,難道他就不怕么?”
這大臣又應了兩聲“是”,說道:“楊公言之有理,只是以我愚見,車騎或畏人言,然車騎左右之如程嘉諸輩,卻皆是貪慕權勢之人,彼曹利欲熏心,不見得會畏懼人言,故我等似亦不可不防,萬一車騎被程嘉等小人說動,……楊公,我等豈不就成了刀下之肉么?”
“你的意思是?”
這大臣說道:“我以為,咱們還是提前作些防備為上。”
“如何防備?”
這大臣說道:“車騎討袁術前,以防袁紹南下為由,把董承遣去了洛陽,現在袁術已滅,以我之見,是不是可以把董承及其所部召回許縣了?”
這些反對荀貞的大臣多是文臣,就算是掛了個“校尉”軍職的,手底下也沒什么兵馬,他們中手里唯一最有兵馬的就是董承。董承之前在許縣時,他們聚在一處,討論如何反對荀貞,最起碼還有些底氣,而卻如今董承不在許縣,他們再坐在一起,討論該怎么遏制荀貞權力的時候,就是他們本身,不免也都會生出些“空談”之感,乃至如這個大臣,還會產生不安全的危機感。——卻是自董卓禍亂朝廷以今,已四五年,再是迂腐之人,這個時候也都已然明白兵權對於政治的重要性,也早已知道,手上若是無兵,那說話就根本算不得數。
因此,這個大臣乃提出了此個建議。
這個建議可以說是相當務實,楊彪想了一想,便就同意,說道:“好,我明日就上書圣上,請召董承還許。”
次日,楊彪果然上書,請求把董承及其所部召回許縣。
上書到了宮中,劉協看罷,正好董承的女兒董貴妃前幾天接到了董承的一封家書,在家書中,董承也是表達了想要回許縣之意,董貴妃已向劉協提請過此事,——這等小事,劉協以為,完全不必再召開朝會商議,反正南陽的戰事已經打完,袁紹那邊一直也沒有動靜,那把董承再留在洛陽,似乎亦確是無有必要了,遂即傳下旨意,令召董承及其所部回許縣。
然而劉協沒想到的是,旨意傳下以后,過了兩天,這日又接到楊彪的一道上書,仍是建議他召董承回許縣的,劉協不覺就納悶起來,喚趙悅上前來問:“朕不是已經下過令旨了?怎么楊公又上書於朕,請召董承還許?”
趙悅哪知緣由?便去打聽,打聽完了,回來稟報劉協,卻稟報之際,吞吞吐吐。
劉協聽了會兒,不知其所云,年輕的臉上眉頭蹙起,說道:“你到底在說什么?朕旨怎么了?”
趙悅壯起膽子,索性直言回答,說道:“回陛下的話,陛下的那道旨意未有下發。”
劉協愣了一愣,說道:“未有下發?你此話何意?”
“回陛下的話,便是未有下發的意思。”
劉協沉默了稍頃,說道:“你是說,朕的這道旨意未有傳出?”
“陛下圣明,小奴正是這個意思。”
劉協問道:“為何沒有傳出?”
趙悅犯難,答道:“回陛下的話,至於為何沒有傳出,小奴就不知道了。要不……”
“要不怎樣?”
“要不陛下召尚書仆射前來一問?”
尚書令前時稱病,已經十余日未有到臺閣辦公,現在尚書臺代理總務的是尚書仆射。
卻只是這會兒天色已晚,召尚書仆射進宮,顯然不太合適。
劉協也是聽說過許多前朝故事,盡管年少,現下也還是已有些政治智慧的,大晚上的,急匆匆地召尚書臺的吏員入宮,傳將出去,只會使那些不知底細的朝臣們胡亂猜測,值此兵荒馬亂之際,弄不好,嚴重點,還會因此而引發起人心的動蕩不安,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故而,劉協便壓住疑惑,暫且罷了,未有當晚便召尚書仆射來見。
這天晚上,劉協仍時在伏壽的宮中住的。
整個晚上,劉協都是心事重重,他與伏壽說了這件事情,末了說道:“皇后,你說怪不怪?朕的旨意前天就已送出,卻至今未有傳下,亦不知是因何緣故,這真是莫名其妙!”
伏壽勸慰劉協,說道:“陛下,明日把尚書仆射招來一問,不就知道原委了么?”
劉協說道:“也只能如此了!”
好容易等到第二天,劉協一大早起來,就命人去召尚書仆射來見。
未等太久,尚書仆射到至。
劉協在小殿見之,等這尚書仆射行過禮,劉協叫他起身,卻也沒有廢話,直接就開口詢問,說道:“朕前日命召董承回許縣的令旨,為何到現在沒有傳出?”
“原來陛下今日召臣,為的是此事。”
劉協點了點頭。
“回陛下的話,這件事,臣前天就想進稟陛下,卻這兩天臺中委實太忙,一時竟抽不出時間來,既然陛下今日問起,那臣就今日稟告陛下罷!之所以陛下的那道令旨未有下發,是因陛下此旨,不是經過中書擬的旨意,也沒有門下的審議。”
劉協愕然,說道:“不是經過中書?”
“陛下自是知曉,凡有圣意傳下,皆需先經中書擬旨,門下審核,最后再由尚書奉行,而陛下之此旨,卻既非出自中書所擬,又不曾經過門下之審,故雖到尚書,而臣等無能行也。”
這話聽入劉協耳中,劉協啞口無言。
中書擬旨、門下審議、尚書執行,這一套程序,本朝此前雖也不能說沒有,但就眼下言之,事實上是荀貞執政朝中以后,由他確切規定下來的,——當時楊彪等人認為這個程序上的規定,有利於限制尚書臺,亦即“錄尚書事”荀貞本人的權力,故對此俱表贊同,因而在朝中得到了順利的通過,也就由此,現在朝廷的旨意,一概都必須要經過這位尚書仆射適才所言的“中書擬旨、門下審核”這兩道過程,尚書才能執行。
也就是說,單從現在朝廷執行的圣旨從擬定到行施的程序而言,這位尚書仆射說的一點沒錯。
“你這是在說,無論大小事,朕都應當先令中書擬旨,再過門下審議,最后下到你尚書臺,才能得行,是這樣么?”
尚書仆射聽出了劉協隱含的怒意,但不畏懼,一板一眼地回答說道:“回陛下的話,正是如此。鄉里小民且知,無規矩不成方圓,況乎朝廷,國家大事?陛下,此制不可不遵也。”劉協坐在龍椅上,瞪著這尚書仆射,看了一會兒,卻這尚書仆射說的在理,他終究亦無可奈何,只好說道:“罷了!就先經中書擬旨。”命趙悅立刻去找中書令來見。
同時,劉協沒有叫這尚書仆射退下,他打定了主意,等中書令到后,就叫中書令當場擬旨,再把令旨傳給門下審議,然后便尚書臺把之執行。
等了好長一會兒,中書令來到。
劉協把自己召他來的原因,向他說了一遍,令道:“你現就為朕起草此道旨意。”
中書令面露為難,抬眼看了下宦官們捧來的紙筆,沒有動手去寫。
劉協甚覺奇怪,問道:“你沒有聽到朕說的話么?”
中書令說答道:“陛下,擬旨通常該由中書丞擬寫,此非臣之務也。”
劉協簡直啼笑皆非,他怒極反笑,說道:“非你之務?”
“尚敢請陛下恕罪。”
劉協喝令趙悅道:“去把中書丞召來!”
中書丞姓陰,是荀貞故長吏陰修的從子,他出任此職才不到半年,召他入宮的旨意下去,他來的倒是比中書令要快,未久便至了宮中,入進殿內。
到了殿上,他恭恭敬敬地向劉協伏拜行禮。
劉協這時早沒了耐心,不等他行禮完畢,便說道:“朕欲召董承還許,你立即為朕擬此旨意。”
中書丞猶豫了下,卻是和那中書令一樣,僅是瞟了眼宦官們捧著的筆墨紙硯,而毫無拿筆起草之意。
劉協盯著他,說道:“你為何不寫?方才中書令說,擬旨非其所務,怎么?難不成也非你所務?”
“回陛下的話,擬旨確乎是臣之本務,但臣之愚見,陛下此旨,卻不宜即擬。”
劉協問道:“你此話何意?”
“臣之愚見,陛下是不是應召車騎來,問一問車騎的意見?”
劉協怒道:“這點小事,朕也要問車騎不成!”
“陛下,這怎么是小事呢?董承不僅僅是朝之大臣,并且其部還有兵馬兩千余,召其及其其所部還朝,此實為大事也!陛下雖萬乘之尊,然臣以為,此等大事,還是當召車騎一問為是。”
王師既出,便一舉討定袁術的大勝,使得劉協於下的心氣正盛,尚書令的不肯傳旨,中書令的不肯擬旨,已經使他怒火勃勃,此刻又聽到中書丞此話,他越發怒氣難抑,勃然怒道:“你還知道朕是萬圣之尊?朕金口玉言,而所下之旨,你卻竟敢不聽!你是要抗旨么?”
中書丞仍是慢騰騰的樣子,不急不忙,回答劉協,說道:“陛下,臣所進者,忠言也,盼陛下聽之。”
劉協震怒,拿起案幾上的玉如意,便想摔到殿上,邊上傳來一個輕輕柔柔的聲音:“小奴乞請陛下息怒,可千萬不要因此氣壞了身子!”
說話的自是宦官趙悅。
劉協勉強把玉如意放回案上,怒目而視中書丞,又把目光轉到中書令、尚書令的身上,越看這三人,越是惱怒,正要發雷霆之怒,殿外郎官入稟:“啟稟陛下,車騎將軍求見。”
卻宮城內外,現下都是荀貞的人看守,劉協先后召尚書令、中書令、中書丞入宮覲見,鬧出的動靜不小,莫說尚書、中書早有官吏前去急稟荀貞,便這宮中的郎官等也已有人出宮,向荀貞稟報了,是以荀貞及時趕到。
劉協忍住了怒氣,說道:“請車騎入殿。”
很快,一人從殿外進來。
劉協抬眼看去,陽光正從殿外射入,這人好像是從光中走出來的一樣,陽光映射在他的背后,顯出刺眼的光芒,當真是儀態昂然,龍行虎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