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爾蓋耶夫斯基男爵在離開伊爾庫茨克城大約半俄里后遇到了夏蒙聯軍的游騎——出擊上貝加爾地區的驃騎軍第二師實際只有二千五百人,因此即便加上烏梁海吉爾吉斯人的三千五百騎以及新近歸附的八千余騎本地布里亞特蒙古人,也不足以在伊爾庫茨克河沿岸實施類似尼布楚、色楞格斯克等下貝加爾戰役中所進行的那種廣泛的壕溝封鎖戰術,所以只能采用以少量夏軍為核心的小隊騎兵襲擊戰術來攻擊脫離城市保護后那些試圖進行漁獵、耕作的俄國定居者,藉此破壞其任何囤積過冬食物的希望;對付這種打了就跑的小隊襲擊戰術,兵力和士氣都處在低谷的俄國人根本沒有好的解決辦法,因此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整個東西伯利亞轄省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之中——在向聽得懂俄語的本地布里亞特蒙古人表明了自己身份之后,男爵一行在解除武裝之后被帶到了一處距離伊爾庫茨克不遠的營地,在這里,俄國人將不得不耐心的等候王瑛等夏軍將領從其他營地趕來。
“俄國人想要議和?”王瑛很快得到了消息,對于俄國人的求饒,他自是樂見其成的,畢竟他的兵力有限,火箭也不多了,能不戰而屈人之兵肯定是最好的。“那就見一見吧”
就這樣,一場非正式的和談開始了。說其非正式是因為東西伯利亞轄省并沒有得到沙皇的授權,事實上并沒有權力達成任何的正式條約,而王瑛也不是擁有全權的安文華,雙方空對空,也算是世界外交史上難得一見的場景。
“對于貴國不宣而戰,屢次侵入我國領土的暴行,我國表示強烈的抗議。”會議伊始,謝爾蓋耶夫斯基男爵試圖先聲奪人。“因此,我現在代表俄國東西伯利亞轄省要求貴國立刻撤出上貝加爾地區。”謝爾蓋耶夫斯基還有些自知之明,因此他的要求中并沒有包括讓夏軍撤出下貝加爾地區這一項。“并釋放我國被俘的居民。”
“放人?可以啊。”王瑛沒有開口,驃騎軍第二師第一旅分統駱文鏡不動聲色的反問道。“我們把人放了,你們有能力讓他們不至于餓死嗎?”
駱文鏡的話擊中了俄國人的軟肋,謝爾蓋耶夫斯基男爵只好強撐道:“只要貴國撤出上貝加爾地區,東西伯利亞轄省自然有能力確保我國平民的生命。”
“撤出?”駱文鏡還要磨牙,王瑛卻不給他機會了。“撤出的該是你們吧。”王瑛重復了一遍華夏關于北海地區的主權聲明,然后冷冷的說道。“現在本官給你們一個機會,五天之內,你們可以在我軍的監視之下撤出伊爾庫茨克,另外,為了徹底解決兩國之間的紛爭,本官建議兩國立刻展開正式的邊境談判”
“情況就是這樣,中國人允許我們撤到布拉茨克。”回到伊爾庫茨克城內的謝爾蓋耶夫斯基男爵如實的向總督及一眾轄省高級文武報告著談判的結果。“另外中國人建議兩國邊境以葉尼塞河中線分界,河流末端的西薩彥嶺整個歸于華夏帝國。最后,中國人還要求俄國承認華夏帝國對俄國境內的蒙古人擁有保護權。”
謝爾蓋耶夫斯基男爵的話引起了莫大的反應,惱羞成怒的俄國人暴跳如雷的破口大罵道:“中國人瘋了,提出這樣的條件,他們想跟俄國打一場百年戰爭嗎?”
奧爾斯克伯爵也氣急敗壞的問道:“這是華夏指揮官的意思嗎?”
伯爵的潛臺詞很明確,如果只是普通指揮官的癡心妄想的話并不需要重視,但如果是華夏帝國的高層的表態,那么就意味著夏俄之間已經沒有妥協的余地了,勢必要進行一場你死我活的大戰役,才能決定東西伯利亞的最后歸屬。
可是謝爾蓋耶夫斯基男爵的答案擊破了總督閣下殘存的一點幻想:“這是夏軍最高指揮官親自提出的建議,當然,指揮官閣下并非是擁有全權的和談大使,因此這些未必代表了華夏帝國的全部要求,但至少可以理解為是華夏帝國現階段的要求。”
奧爾斯克伯爵還沒有開口,邊上的轄省司法專員斯拉基耶夫基爾別耶夫斯基別格切夫男爵問道:“難道就沒有一點挽回的余地了?”
“余地?可能有。”謝爾蓋耶夫斯基男爵說了自己的推測。“事實上中國人也知道俄國是不會放棄整個伊爾庫茨克轄省的,因此華夏帝國或許會放棄下通古斯卡河以北、勒拿河以西以北地區。”從地圖上可以看出華夏可能放棄的是一片想到廣闊的中西伯利亞高原,但問題是,這一片地區大多是無人的凍土區及無法開發的寒帶林區,伊爾庫茨克轄省真正精華的安加拉河以南地區依舊在華夏帝國的要求之中。“甚至我方若是能進一步爭取的話,中國人還可能會放棄更多,譬如安加拉河以北的中央通古斯高原。”
奧爾斯克伯爵背手而立:“就算我們都死了,俄國也不可能放棄上貝加爾地區,不,絕不放棄,就連勒拿河以東地區也絕不可能放棄,最多承認中國人對下貝加爾地區的占有,而且這一點還要經過陛下和元老院的許可。”
“我已經向中國人提過我們沒有權利答應這樣苛刻的條件。”謝爾蓋耶夫斯基男爵補充道。“中國人同意我們派人去彼得堡請示,但在彼得堡的談判大使抵達之前,我們應該借著這個機會安全的撤離伊爾庫茨克。”
奧爾斯克伯爵再度猶豫起來:“離開了伊爾庫茨克,我們還可能回來嗎?”
斯洛普寧上校臉色鐵青的回應道:“只要西部的援兵開到,我們可以用刺刀收回失去的一切,不管是伊爾庫茨克還是整個上下貝加爾地區,俄國的旗幟一經升起就不應該再落下。”
無論謝爾蓋耶夫斯基男爵還是斯洛普寧上校,丟失了上下貝加爾地區對他們來說只是仕途的挫折,而對于奧爾斯克伯爵來說卻將是在彼得堡、莫斯科的宮廷中徹底失寵,因此總督閣下只能想辦法讓他人為自己分擔責任。
“如此說來,你們都認為必須接受中國人的通牒?”總督的眼睛在一眾轄省權貴的臉上掃過。“是的,是的,面對中國人的神秘武器,作為貴族是不應該與那些低賤的平民、農奴一樣付出生命的。”正說著,奧爾斯克伯爵突然捂住胸口道。“但是”
話音未落,總督頹然倒地,唬得周邊人紛紛簇擁上來救援,有人喊著醫生,有人叫著神甫,還有人幫忙將總督抬到床上,總督府里的秩序頓時大亂起來,只有少數洞察伯爵目的的才露出一抹解脫且又苦澀的笑容。
醫生趕到后,經過短暫的診斷,判定總督已經無力履行他的職責,面對著總督病后遺留下來的重任,幾個逃無可逃的轄省高級專員只能聚在一起共同作出決定:“斯洛普寧上校,我們現在需要您的幫助,請您告訴我們,如果我們接受中國人的通牒,退到布拉茨克一線,中國人是否還有可能進一步進攻。”
“我認為中國人是不太可能繼續發動進攻的。”軍事長官明確的作出回答。“目前即將進入八月了,很快西伯利亞的冬天就要降臨了,在零下數十度的苦寒下,一切行軍行動都是自尋死路,中國人絕對不會莽撞的。”
稅務專員斯拉基諾夫子爵進一步提問道:“也就是說今年暫時可以渡過,但上校,你認為明年開春后,中國人會不會再度進攻布拉茨克周邊?”
“如果以上貝加爾地區的遭遇來看,中國人是的確可能繼續進攻布拉茨克的,除非俄國答應華夏帝國極其苛刻的和約,但是就我個人認為,中國人不會輕易發動進攻。”斯洛普寧上校拗口的回答道。“事實上如果中國人繼續進攻布拉茨克,我倒是認為是一件好事情,這將明顯拉長中國人的補給線,有利于我們在本土援軍抵達后發動反攻。”
“但是西部開來的援軍可能缺乏足夠進軍的軍糧。”斯洛普寧上校的話中明顯有些漏洞,對此心知肚明的幾名轄省高級官員只能視若無睹,否則,誰也承擔不起丟失整個伊爾庫茨克轄省的責任,因此只能假意認為援軍抵達后一切可能重新來過。
“幾位爵爺,總督閣下病重,中國人給出的最后期限又只有三天,所以,我們必須做出決斷。”別格切夫男爵在投票表決前做著最后的陳詞。“到底是接受中國人的要求,暫時撤離伊爾庫茨克,還是與城市一起毀滅。后者,我們將作為英雄被俄羅斯人傳頌,前者,我們或可以保全性命,但卻要遭到沙皇的嚴懲以及背負所有的罵名。好了,現在表決吧”
華夏武成十八年(俄歷創世后第7225年)七月三十一日,伊爾庫茨克的俄國權貴們在經歷了重重心路曲折之后,以杜馬會議的形式作出了最終決定,除派出船只搭載部分傷患和婦孺前往位于貝加爾湖北部的北貝加爾斯克傳遞華夏方面要價外,包括奧爾斯克伯爵在內的所有俄國權貴連同城內軍民一起死守伊爾庫茨克
“看起來羅剎人是不準備回復了。”遲遲沒有等來俄方回應的王瑛因此命令道。“準備動手吧,遲了,只怕我們只能在烏梁海過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