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呂陽的預料,的深處,遠遠沒有想像之中的那些狂暴雷霆或者其他危險,卻反而有著難以言喻的寧靜。
四周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聲色,漫天的雷光,也在這里停了下來。
極致的寧靜。
呂陽不禁要為遠古時代的那些們驚嘆喝彩,如此壯觀瑰麗的景象,竟然只是靠著一件仙器操控,真正達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都說先天修士修成道體,參修性命,但也只有步入虛境之后,才能逐漸到天地法則的威能,擁有各種匪夷所思的能力,假如沒有達到虛境,最多也只是和神通異于凡人,但卻沒有長生逍遙,乃至操控天地元氣的本領。
毫無疑問,眼前這一片突然變得寧靜的天地,正是由于天罰之眼的力量加持所導致。
“通玄之境,天地一體!”
“果然,這才是道境所要走的道路。”
呂陽突然生起一陣感悟。
不過他現在并沒有分神的時間,在那一片平靜的天空之中,同樣蘊含著無盡的危險,呂陽一眼便看見了。
一道橫亙千里以上,仿佛蒼穹空洞般的巨大光洞出現在他眼前,熾白的光芒蘊含在其中,仿佛蒼天的眼仁,緊緊注視著這個飛近自己的螻蟻。
呂陽心神一緊,這才發現,原來是一個巨大得難以言喻的渾圓雷球。無聲的雷光悄然浮動在它表面。有如照耀大地的天日。
這便是天地自然的瑰麗,無法形容,無以言喻,但只要望上一眼,便如瀚海蒼穹,無涯無際,不知其寬廣宏大幾許。
呂陽絲毫不懷疑,自己只要被這巨大的雷霆光球擦上一下,立刻便是灰飛煙滅的下場,哪怕自己已經修煉到了全身神魂皆是陽神的道境境界。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呂陽當然不會自尋死路,但也沒有畏懼,就地遙望球,仔細地觀摩起來。
在這片劫云之中的小天地中。時間慢慢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呂陽雷霆巨人的法相額上,一個豎立的瞳紋越來越清晰,如果說以前只是兩條弧線一道圓形組成的簡單圖案,像極上古先民記錄要事的粗獷圖文,此刻,便多了幾分詳實清晰的意味,仿佛水中倒影。
他在憑借著半步陽神的神識,更進一步感悟此中雷法的精妙,窺探更多過去無法領悟貫通的東西。
時間一天天過去。
呂陽預留了充足的時間在。實在不行,也有足夠的理由完全推托,畢竟修士陷入某個遠古遺跡,抑或受傷閉關,常常一消失便是三年五載。
呂陽一時沒有應召趕回,倒不是什么大事。
呂陽便在這里一直參悟天罰之眼的結構,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盡情凝聚成法相,加深對雷法的操控。
他現在才發現,事實的確如那位前輩所說。天罰之眼,與自己修煉的都天玄雷御法,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深厚淵源,就好似是似曾相識的法訣不斷掠過腦海,朦朦朧朧之中。竟是摸清了大半與法陣的結構。
他的神識甚至到了那巨大光球的表面,不過。感受到那浩瀚無邊的恐怖雷霆氣息之后,呂陽猶豫許久,終究還是沒有敢探入其中。
以神識查探四周的天地,窺視其中法陣運行的奧秘,這些對呂陽而言并不難辦,自他進入到云層,無限接近這件一聽便是來頭不凡的仙器之時,便已經注定是時間問題了,不過,巨大雷球內部是否還藏有其他秘密,卻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
他現在之所以能夠停留在這里安然查探,還是多虧了催運都天玄雷御法,變化成為雷霆巨人所致,再加上,他的神魂已有大半為陽性,不懼普通雷霆轟擊,才能成功。
這是天雷感應不到他的氣機,并沒有尋來,但若自己主動招上去,便隨時都有可能粉身碎骨了。
都天玄雷御法沒有練到最高境界,對這些未經煉化的雷霆也沒有很好的防御手段,最多便是普通修士一擊即灰飛煙滅,而自己,能夠堅持三四下,四五下,甚至近十下而已。
呂陽沒敢輕易嘗試,但卻知道,天地之威不可小覷,要抹殺自己,只不過是瞬息之間的事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呂陽終于感覺,自己該觀摩的觀摩得差不多了,其他觀摩不到的,也是神識難以探入的禁區,更不敢以身試險,貿然接近那明顯帶著無盡危險的巨大雷球,便終于從這里退了出去。
一出來,饒是以呂陽的強橫神識與法力,也不禁感到有些吃不消,陣陣虛弱脫力的感受涌了上來。
“你終于歸魂入體了。”看見呂陽神魂回歸肉身,天空中的雷霆巨人法相也消失無蹤,中年男人說道。
“前輩,我在里面堅持了多久?”呂陽不禁問道。
“正好半月。”中年男子說出了一個與呂陽估計并沒有相差太遠的答案,問道,“怎么樣,小友你可有什么收獲?”
他略帶著一絲好奇,看著呂陽。
對他而言,呂陽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本身修為也極其有限,幫不上他什么忙,所有的這一切,都只不過是漫漫長生路上的一個消遣而已。
不過在這好奇之中,不免也有幾分關切之意,畢竟呂陽是他近數百萬年以來見過的唯一生靈,哪怕是伴同在身邊的貅離,也只不過是自己為了排解寂寞創造出來的傀儡造物,并不是真正的生靈。
數百萬年以來,他還從來沒有如此關切一個人。
呂陽不禁微笑。道:“的確有不小的收獲。我已經參照著這件仙器凝煉出了一尊。”
“神瞳法相,聽起來似乎不錯。”中年男子說道。
“前輩請看。”呂陽見他似乎對自己參悟的道法感興趣,便催動法力,將神瞳法相凝聚出來。
無形的法力在呂陽強大神識的催動下,團團盤旋,很快便在空中幻化成為一只豎瞳的模樣。
其實這一法相,呂陽也凝聚了十數年,但卻一直沒有更進一步幻化真形,直到此時,才有機會將它完善。
現在的神瞳法相。已經不再是粗獷的簡陋形象,而是一件通體暗金鍛造,菱角分明的實物,再仔細分辨。卻又可以發現,這仍然還是凝氣成罡,化虛為實的手段,只是神瞳的形象圓滿真實了許多,乍看之下,足以以假亂真。
當呂陽掌中托舉著這一只豎瞳的時候,涌動在方圓數十里的雷霆,忽然之間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偏移,竟是無一再靠近四周,附近十幾個巨大柱林。都避開了從天而降的神雷。
“嗯?”
注意到這一幕,中年男子也不由得輕詫一聲:“你凝煉出來的這法相,已經頗具神髓,并不是簡單按照其外形凝聚罡氣。”
凝煉法相的神通,大抵都是先形后神,參照著遠古魔神,強橫兇獸,抑或種種天象地煞之物,融煉成法相。…,
這法相,又可稱為法身。乃是代替血肉之軀,寄托神魂之物,可以說,普通修士與高階修士的區別,便在于這“身體”的不同。
普通的血肉之軀。雖然是道體,仍然難以承載龐大的法力。而身軀雖然足以長壽,亦要受到種種條件的限制,多有不便,甚至于破碎虛空,萬里挪移等等手段,都需要借助更加強橫的力量方才施展。
擺脫肉身而存在,將一身神魂,法力,精血貫注于法相則不同,隨時隨地都可以變化萬千,更有來去自如,瞬息千里等等諸般好處,哪怕遭遇強敵,也有更多的手段可以施展。
更有許多威力巨大的神通,受限于肉身難以施展,借助法相,才能施展得出來。
不過,普通的法相,只是徒具外形,比如一名修士凝煉麒麟法相,只要見過這種遠古圣獸的外形,大多都可照貓畫虎,凝聚得活靈活現,但一些麒麟圣獸獨具的神通,便無法施展,只有得到麒麟精血這一類的天材地寶,才能從其血脈之中窺探到此類神通,進而掌握。
中年男子驚詫于呂陽凝聚的法相頗具神髓,當然不是因為它與天上懸掛的天罰之眼外形相似,而是它擁有天罰之眼部分威能。
雖然,這威能與真正的天罰之眼相比,微不足道,但也遠比照貓畫虎的境界高明。
“貅離,你去取那物來。”
驚異之后,中年男子卻是做出了一個讓呂陽感到有些的舉動,他吩咐趴在一旁百無聊賴地打瞌睡的貅離,去柱林之中尋找物件。
很快,貅離便舉著一塊五彩斑斕,丈許見方的巨大石塊回來。
再及近處細看,這哪里是什么石塊,分明便是一塊近乎玉質的異物結晶。
呂陽不禁問道:“前輩,這是什么?”
中年男子道:“小友,你我相識一場,也算是有緣,我便贈你一物,助你煉制成道之寶。”
呂陽聞言,不禁心中一喜,暗嘆自己這趟過來,果然是賭對了。
人情往來,未必能事事如意,利益交換,更是付出與收獲相衡,只有這位無意結識的前輩,才能毫無條件地幫助自己,而且不止一次。
他是遠古的強者,手里漏出一點,也足以令自己受益無窮。
什么是機緣,這便是機緣。
“這是一頭遠古魔神的心臟結晶,七十萬年前,這頭魔神經受不住此間神雷轟擊,神形俱滅,但一身精血魂魄卻凝聚于此,只待將來有機會借尸還魂,再獲生機,你大可以利用它的力量。為自己煉制一件寄托神瞳法相的重寶,使它能夠發揮更大的用處。”
“遠古魔神的心臟結晶!”呂陽聽到。還真是吃了一驚。
當初他和鄒老等人一起得到的殘魂。便受益無窮,一路晉升到了通玄境巔峰,那還僅僅只是殘魂而已,這枚蘊含著遠古魔神一身精血魂魄的結晶,又待如何?
“長者賜不敢辭,那晚輩便愧受了。”呂陽狡黠暗笑,卻是毫不猶豫地收下了,在這緊要關頭,他可不會說出什么無功不受祿之類的傻話。
不但如此,他還趁機得寸進尺。言道:“只是晚輩欠缺煉器經驗,回去找人祭煉此寶,只怕也是事倍功半,還請前輩不吝賜教。”
“無妨。我便助你一臂之力便是。”中年男子并沒有嫌呂陽煩,和善地答應下來。…,
正在呂陽收受中年男子厚賜,探尋遠古時代九劫仙器奧妙的時候,仙門果然也如他所料,征召無數高手能人,大肆搜查起了可疑的人物。
龍脈主根出了問題,最大的懷疑對象,無疑當屬那些盤尊舊屬,無論是動機還是能力,都只有那一群人最為可疑。
不是沒有人懷疑到呂陽。而是此時的呂陽,并沒有達到道境,更有進入仙門時日尚短,家世清白等等諸多好處,任是仙門巨擘們心思縝密,通曉天機,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氣機指向他,也不會有絲毫懷疑。
不但如此,仙門還表現出了對呂陽的十足信任,下發調令征召他回來主持此事。
呂陽的蕩魔堂。也被調動起來,投入到轟轟烈烈的追緝之中,哪怕呂陽一時沒有趕回,仍然征召了數以萬計的執事以供差遣。
“時統領,仙門強征麾下。這是征召的名單,你看該怎么安排才好?”
風火二堂的堂主都接到了召令。趕來見時封。
雖然時封在堂中的身份只是一位率領數百人的統領,遠遠比不上他們,但他們心中都非常清楚,對方是呂陽的心腹,又是呂陽妻族的部屬,一定程度上,比他們這些副堂主還大。
時封果然沒有矯情,干脆利落地言道:“既然仙門有正式的調令,不是某位長老自己徇私,那便按照征召之令去做吧。”
二堂堂主有些遲疑:“可是這一次,需要動用到的人數不少。”
時封道:“無妨,堂主早在離開之前便交代我們,一切聽從仙門命令。”
“那我們曉得了。”
二堂堂主領命而去,有時封這一句話,他們心中也多少有了些把握。
“大哥,這次仙門大動干戈,恐怕將有大事發生啊。”時寒在外人離開之后,忍不住私下里抱怨了一聲,“若是堂中執事有了損失,對我們也有不小的影響。”
身為蕩魔堂之人,自然是希望趨利避害,執行的全部都是美差,又苦又累還沒有油水可撈的差使,全部都交給其他堂口,但仙門要他們派遣人手,也不好躲避征用,是以多有抱怨。
“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不過你想差了一點,其實我們堂主并不是非常在意堂中執事的損失。”時封聽到二弟的話,不禁笑道。
“怎么會?”時寒不禁愕然道。
時封道:“你難道還沒有看出來嗎,堂主真正在意的,是隸屬于青陽峰名下的暗衛,這才是他花費自己財力物力,花費時間心血豢養的部屬。”
時寒微微一怔:“這倒也是,怪不得堂主離開這里之前,說過仙門但有征召,積極響應,一一奉行即可。”
時封嘿嘿一笑,道:“不錯,蕩魔堂是仙門堂口,而暗衛,卻是自家部屬,咱們的堂主,可是公私分明得緊啊。”
時寒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道:“這也無可厚非。”
這番的心思,多少有些陰暗,兩人自認應該為尊者諱,談了幾句,也很適時地閉嘴了。
風火兩堂堂主有些神情不屬,但事到臨頭,他們也沒有了別的,只能依據仙門的命令征召高手,然后趕赴紫霄山外一座仙城。
“一口氣便要調動我們堂口大半修士,這可真是一趟苦差。”風堂堂主頗有些煩惱地對火堂堂主說道。
火堂堂主卻道:“沒有辦法,時家兄弟不可能沒有堂主命令便作如此的決定。”…,
說到這里,他不由得壓低聲音:“蕩魔堂真正的歸屬還是在于仙門,并不是堂主本人私下里的部屬,說真的,我懷疑這也是堂主在看我們表現啊。”
風堂堂主聽到,不由一怔,隨即面上泛起了古怪的神色。
近來呂陽隱秘組建暗衛,還從蕩魔堂中征召了一部分人,這些人雖然不多,但卻確實個個都是能人,高手。
他們也不得不懷疑,堂主讓自己這些人一切聽從仙門命令,送去擔當苦差,會不會是故意敲打自己。
“看來,以后我們要好好考慮清楚了。”風堂堂主若有所指地說道。
時家兄弟等人也沒有想到,在這一事件之后,這兩位副堂主,竟也開始考慮何去何從的問題了。
仙門雖然富庶,但人多事雜,未必便有替那些世家效勞來得要好。
不過呂陽現在只是高手,雖然地位尊崇,但沒有達到道境,終究只是仙門的一枚棋子而已。
像他們這般的副堂主,本身也有仙門長老的身份,不可能真正投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