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一聽,忙道:“她人呢?趕緊叫來,我看看。”
若菊急忙出去,到客房把寧氏請來。
葉知秋一見,果然是更加厲害,肚子鼓起多大的,神色憔悴。一看見葉知秋,便哭了起來。
葉知秋忙讓她不要著急,把病情好好說說,很多病不是一下子就能治好的。
寧氏這才抽噎著止住了哭聲。道:“國舅爺你給我開的薄荷丸藥,我吃了之后,更加脹閉,飯也吃不下,大便也艱難,我婆婆還說我這是懷了野種,所以越來越大。”
說到傷心處,忍不住又哭了起了。
葉知秋眉頭一皺,道:“薄荷丸藥?我給你開的方子里沒有薄荷啊!你在哪里抓的藥?”
“就是村子吳郎中家。”
“他給你的藥里,有薄荷?”
若菊對自己的病的用藥還是很在意的,抓藥的時候,一一問了清楚的,道:“是,因為他的藥不太全,你的方子里的那個荷葉兩張,他那里沒有,說現在還沒到產荷葉的時候,這種藥平素也很少用,所以一般的藥鋪都沒有的。就給過換成了薄荷,說反正都是荷。”
葉知秋跺腳苦笑道:“簡直是亂彈琴!荷葉跟薄荷那就是兩個完全不沾邊的藥!能相互替代嗎?”
寧氏這才明白,不是知秋國舅的方子出了問題,而是抓藥的時候隨意更改藥物,導致方子無效,反而更加嚴重。不禁紅了臉,既然發現了問題所在,同時也就看到了希望。諾諾道:“那,那我從京城這重新抓藥回去吃吧?”
葉知秋道:“你現在服錯藥了,病情已經進一步加重,原方已經不能再用。我重新給你診察,再開一個方子。”
說罷,葉知秋又給她診脈望舌。問了病癥,沉吟半晌,道:“我現在給你開的這個方子,其中有一味藥是水蛭,要一百三十條。一定要活的,我教你炮制的方法,很簡單,用石灰焙酥碾成末就可以了。別的藥在藥鋪都能買到。吃了藥,很快就會拉下黑便,過幾天就能好。”
說罷,寫了方子給了寧氏。
寧氏拿著方子,一個勁感謝葉知秋,然后告辭離開了王府。她的父親黃半仙在外面等她。聽她說了原委,低聲把那吳郎中一通亂罵。
兩人就近找了一家藥鋪抓藥。那藥鋪掌柜的聽說他們要活的水蛭入藥,不禁笑了,道:“藥鋪里的藥,都是炮制好了的,哪里有活的,再說了,也沒有聽過一定要活的水蛭才能入藥的。便是皇宮里的太醫,開的方子來抓藥,也沒有特別強調必須用活的,你這是誰開的方子啊?當真笑話!”
一聽人家這么說了,黃半仙也覺得很有道理,便讓伙計按照劑量抓了炮制好的水蛭。
因為天已經晚了,只能住在京城,明日再走。既然藥已經抓好,便把藥拿到客棧廚房熬好了。當即服了一次。到臨睡之前,又服了一次。第二天一早,動身之前,再服了一次。
三次藥服用之后,父女兩回到黃家村,寧氏的病情竟然還是沒有一點好轉。
黃半仙唉聲嘆氣,說如果連國舅都看不好這病,那還有誰能看的好?
黃半仙的妻子齊氏瘋癲病已經好了,也整日里替女兒擔心。商量著不行的話,再進城去找知秋國舅。再好好看一下。
寧氏想了半天,又把葉知秋說的話告訴了母親。
母親齊氏一聽,一個勁埋怨丈夫,說人家國舅都說了要用活的水蛭入藥,怎么不按照國舅所說的辦?上次就是不按照國舅的方子辦,改動了里面一味藥,把荷葉改成了薄荷。結果不僅沒有治好,反而更加嚴重了。還不記事。
黃半仙被妻子數落了一通,也無言以對,心想說不定還真是這個原因。當下便道:“那好,那我去抓水蛭!”
農村田間地頭,水蛭很多,很容易找到。用不了半天,就抓到了一百三十條。
寧氏說了葉知秋教授的炮制方法。母親齊氏親自進行炮制,然后入藥。說來也怪,把水蛭換成活的當即炮制入藥之后,立即就產生了效果。當晚,寧氏就覺得肚子咕嚕咕嚕亂響。當即就要上了茅房。
寧氏的母親知道,這是好的征兆,寧氏已經告訴她,先前葉知秋已經說了,這個病把黑便拉下去,病就好了。要想洗脫女兒的冤屈,得當面證明給親家母看。所以齊氏趕緊讓女兒忍著,一起來到神婆家,對神婆道:“我閨女沒有偷漢漢子,她這是病,知秋國舅爺已經開了方子,你看清楚她現在還是大肚子,等會拉了之后,你看看究竟是不是胎兒!”
說罷,撩起女兒寧氏的衣服,讓神婆看了比原先還要鼓起的肚子,然后拿來便桶,便當著在屋里拉了。
霹靂啪啦拉下了大半桶帶著黑血的糞便。肚子頓時輕快很多。原本圓鼓鼓的肚子,立即扁平了下去。
神婆很是驚訝,兀自不信,拿著棍子在便桶里攪了半天,果然除了大便,并沒有什么胎兒。
神婆這才知道是誤會了兒媳,她也知道因為自己當眾辱罵親家母,害得親家母得癲狂病,兒媳也受了天大的冤屈,趕緊賠笑一個勁賠禮道歉。
寧氏和母親齊氏其實也能理解神婆當時誤會后的心情,既然道歉了,也就作罷,兩家重修舊好。寧氏重新回到了婆家。
過了幾天,神婆的兒子,也就是寧氏的丈夫回來了。
他這半年一直在外面做木匠活,前幾天,神婆懷疑兒媳偷漢子,懷了野種,一氣之下,托信讓兒子馬上回來。她原本是兒子回來休妻的,現在知道自己錯怪了兒媳之后,自然不敢把這件事情告訴兒子,只說兒媳小孫子想他,去了半年,也該回來看看。
神婆心疼兒子外面受苦,所以掏錢買了雞鴨魚肉,好生做了一噸豐盛的酒宴,把黃半仙夫妻也請來,算是賠罪。
這頓酒宴吃得很痛快,特點是這木匠,外面當真吃苦了,很少碰到葷腥,半年了,終于有一噸大魚大肉,便吃了個痛快。
酒宴結束,黃半仙夫妻醉醺醺回回去了。這時,寧氏的身體已經差不多好了,小夫妻兩半年不見,自然是要好好咻嘿一番的。結果,麻煩事出來了。
半夜里,木匠先是感覺胸腹悶脹不舒,然后變成疼痛,越痛越厲害,到后面,簡直跟刀攪一般。在床上翻滾,大汗淋漓,手腳亂顫,而且冷得跟冰似的。
開始寧氏還以為活動太厲害,岔氣了,幫丈夫揉肚子,結果越來越痛,滿床打滾,這才知道不好。趕緊穿了衣裙,跑去叫公婆。
神婆夫妻慌里慌張來了一看,也都慌了。神婆趕緊讓丈夫去請吳郎中。
深更半夜的吳郎中被叫醒,這是常有的事情。他也已經習慣了。趕緊穿了衣袍,跟著來到神婆家。
一番診察之后,吳郎中這是自然知道木匠半年回來,小夫妻會做什么,捻著胡須道:“這是房事不檢,風寒直中少陰之證,得用真武湯!”
寧氏一聽,俏臉羞得通紅,好在神婆兩口子也理解他們小兩口。倒沒有因為兒子病倒,就胡亂責備于她。只是讓吳郎中趕緊開方用藥。
吳郎中卻十分為難,吞吞吐吐說道,不巧得很,藥鋪里的一些藥已經用完了,他還沒有來得及進城買藥。缺乏的藥中,便有真武湯的的配方藥。
寧氏一聽就急了,道:“這可怎么辦?”
吳郎中兩手一攤,道:“還能怎么辦,要是著急,馬上送京城,要是不著急,就等天亮,我去鄰村郎中那里先討一些回來急用。”
神婆陪著笑臉,道:“你看孩子痛成個樣子,這離天亮還有三四個時辰,等到天亮,那還不得活活痛死?吳郎中,你就行行好,連夜去鄰村借一些藥來給孩子用著。我讓我男人陪你一起去。”
那吳郎中苦笑,看木匠這病也是不輕,便只好點頭答應,帶著神婆的丈夫,拿了兩的氣死風燈籠,回家跟老婆說了一聲之后了,兩人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這邊木匠痛得是越來越厲害。肚子的脹痛已經到了胸部。一個勁反胃干嘔。在床上干嚎。把個寧氏和神婆心疼得叭嗒直掉眼淚。
眼看到了五更,木匠已經兩眼翻白,張著大嘴跟里離開水面的鯉魚似的了。
寧氏頓時慌了神,擔心只怕丈夫他們還沒有回來,兒子就已經死掉了。急得他團團轉轉。村子里只有吳郎中一個郎中,再沒有別人,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這么死去。兒媳已經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指望她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
她望著兒子,突然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一拍腦門,便想起那天在黃閣家吃飯時,看見知秋國舅在給那個吃撐了的閑漢救治時,曾經用過一個辦法,就是用筷子掏咽喉,然后就嘔吐。嘔吐之后,就好了。
自己兒子現在這個樣子,就跟那天那個閑漢的差不多。難道,兒子這個病,也要這么醫治嗎?
她不懂醫術,也不知道吳郎中說得什么真武湯,她只知道兒子現在的癥狀跟那天知秋國舅搶救的那個吃撐了的閑漢一樣,而現在兒子都已經開不行了,再不能拖延,神婆的職業讓她具有了當機立斷的本事,她當即從廚房拿了一根筷子來,讓兒子張嘴,然后用筷子捅兒子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