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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獨有偶。(www.mhtxs.cc棉花糖)今夜的靖陽候府,也是久久未曾熄燈。杜芳齡的生母狄姨娘,原是破落秀才的女兒,家世清白,算是良妾,因知書達禮、曲意柔順,非常得靖陽候喜愛,連生一子一女,地位穩固。而國公府偏支出身的正室夫人趙氏,一直想對付她,奈何狄姨娘處事圓滑,這么多年硬是沒找到把柄!
從今往后,趙氏再不用擔憂了,因為那條繡著“東風無力”的手帕,使得侯爺大為驚怒!不顧多年感情,鐵青著臉命人將芳齡母親連夜送到莊子里,天亮后,就送出京城,不許回來。至于年僅六歲的稚子芳年,抱到趙氏的屋里,由嫡母教養。
不過一夜之間,翻天覆地的變化。
趙氏望著釵環盡卸,脂粉不施的狄姨娘,心中滿是快意,假模假樣的嘆息,“姐妹一場,這一包是二十兩銀子,鄉下地方,花費不了多少,省著點,夠你用十一二年了。”暗指,十年之內,休想回府!十年之后么,人老珠黃了,回來又有何用?看人眼色乞討殘羹剩飯嗎?
狄姨娘苦澀著接過二十兩銀子,換做以前,她哪里看得上眼?還不夠買一件首飾的!可此時,她還沒清高到拒絕的份上,忍著淚跪下,第一次恭敬的磕了三個頭,“勞煩夫人照顧芳年那孩子……”
另一間廂房內,杜芳華咬了咬唇,注視著換上麻布葛衣,面色黯淡,但目光平靜的杜芳齡,忍不住問,“為什么?你跟她往日無冤,今日無仇。”
對這個姐姐。杜芳華心理有恨,有惱,可知道對方即將去遠離京城的繁華。去鄉下莊子那等窮苦的地方,也許半生都回不來了,又忍不住同情。于是,更加不解。想要知道內情。
“什么冤什么仇,反正我要走了,你不高興嗎?再也沒人跟你爭了。”
“我為什么要高興,你是我姐姐,你出了事,我能置身事外嗎?一筆寫不出兩個杜字,你一走了之。我卻要留下來面對不知多少閑言碎語。”
說道這,杜芳華想到日后去安慶侯府,怎么面對杜氏,怎么面對俞清瑤,眉梢都打結了。
杜芳齡原以為等待自己的,只有羞辱,沒料到臨別時分,能在芳華的眼中看到一絲關心――雖然極少,卻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沉默半響,“你告訴她。‘這只是開始,不會輕易作罷’。”
“什么作罷不作罷!姐姐,你到底是為了誰,你在幫誰?那個人害你這么悲慘。你還掩口不提!值得嗎?何苦呢?”
是啊,何苦?杜芳齡苦笑著,凝視嫡出妹妹的嬌媚面容,眼中劃過一絲茫然。如果時光能倒流,或許……她會拒絕那個充滿誘惑的提議吧?
當夜,杜芳齡與其母靜悄悄的離開了靖陽候府。沒人對她們的離開表示驚奇。她們就像一滴小小的水滴,蒸發了或是融入了,都不曾引起任何痕跡。
此事唯一的后果,大約是沒有庶姐與之朝夕相處的歷練,杜芳華遠不如前世那樣干練、精明。三年舒心的閨秀生涯后,嫁了人,磕磕碰碰多少年,吃了多少妾侍歌姬暗虧,才通透了。
威遠侯府。
林佩的那點小心眼,根本不在水氏眼內。但老太君畢竟是她的正經婆母,沒有娘家做依靠,水氏面對婆婆的時候底氣不足,所以干脆避開了去,讓自己的兒子――威遠候來與老太君回話。
“祖母要當眾扯出手帕的事情,毀了那丫頭的名聲,好讓她不得不嫁到府里?”
“怎么,做不得嗎?”櫻寧郡主哼了一聲,“你這個當父親的,也太疏忽了,棟兒(林昶乳名)他早在報恩寺就發過誓了,佛祖面前的誓言也能鬧著玩,定是要娶回來的。那丫頭身份低了點,又不識抬舉,等嫁到府里來,還不是想怎么揉搓就怎么揉搓!也讓她曉得,瞧不起我們棟兒的后果!”
“既如此……”威遠候撩起衣衫下擺,直接跪在老太君面前,“孫兒即刻上書禮部,廢林昶世子之位,立二弟林煬,或是侄兒林詠為世子罷!”
“這是何故!”老太君急了!
林昶是長房嫡出,尊貴無比,而二房……分了家就是偏支了,哪能讓偏支繼承爵位的?畢竟是皇家子孫,特別重視血脈倫理。與老太君而言,林煬雖然也疼,但遠遠不及心肝寶貝重孫林昶了。
“帕子的事情,本是丑事!宣揚開來,那丫頭固然走投無路,不得不嫁到府里來,但我兒林昶的名聲,也完了!娶了用這種不光彩手段得來的妻子,他如何在朝堂上立足?我威遠候府累世勛貴,不曾出這種浪蕩無德、敗壞先祖聲譽的繼承人!未免祖宗蒙羞,說不得,只能廢他世子之位了!此外,孫兒也將上書致仕。養兒不教,喪德敗行,污人清譽,連累家族,我林休寧愧為人父,再無顏面面對眾位朝臣。”
說罷,重重磕了幾個響頭,再起身時,一臉絕然。
似乎即將要出門上奏朝廷似地。
櫻寧郡主慌亂了,“慢!慢!還不攔著你們侯爺!”幾個在門外守候的丫鬟仆婦,只得硬著頭皮擋在威遠候的前面。
回頭在忘二房媳婦英氏的臉,老郡主便覺得十分看不過了,“啪”,重重的扇過去,“怪道你一直攛掇說你大嫂的不是呢,原來是不壞好意,暗中謀奪棟兒的世子之位!不要臉的,忒可惡,速速把她一家趕出府去,再不要看見她!”
別說老太君有著郡主的封號,縱然不是,她九十高齡,已是府里最高的長輩,誰敢違逆?二房稀里糊涂的都被逼搬出府了,喊冤都沒處喊去。
至于林佩……老太君沒功夫管她了,只一心的拍著人高馬大的林燮林休寧的手,眼淚汪汪,“可不能廢黜棟兒的世子之位啊!他這么孝順,又懂事,怎么能被廢呢,可不能啊!”
“祖母請放心,棟兒是孫兒親生,不是逼到極處,孫兒怎舍得?上次定國公府參了一本,孫兒想盡法子,把他弄到太學……也算是因禍得福。待孫兒與幕僚謀劃謀劃,看能不能將此事轉圜回來,興許一樣能轉禍為安呢!”
“好好,聽你的,聽你的!”老太君松了手,期待的看著威遠候林燮離開了上房。至于未久,有人來帶走林佩一事,根本沒往心理去!
威遠候府的外院里養了十多個幕僚,但誰也不知,最重要的智囊是住在內院,她也是林燮的母親――水氏。
“母親!”
不比與祖母在時冷靜自持,威遠候面對母親時既恭謹又順從,“佩兒已經交代了,是……的原因。”
“哼,不中用!連些許小事都辦不好!徒有容貌,一肚子草包!”聽水氏的語氣,生氣的不是林佩設計別人,而是氣憤設計都沒設計好,叫人抓住了把柄!
“算了,這事畢竟是內宅事務,你不要管了,明兒叫你媳婦進宮,把佩兒的事情跟環兒說道說道,先幫她出了這口氣再說!那孩子在府里吃的苦頭不少,心中未嘗沒有怨懟之意。”
“娘,環兒……容貌一般,也未有長處,雖然饒天之幸,得以伺候七皇子左右,但憑她的資質,怎可能得寵?”
水氏沉下臉來,“你怪為娘不送佩兒,反送環兒進去?”
“娘,孩兒豈敢!”
“唉,你們男子,哪里知道后、宮之事?環佩,為娘是仔細斟酌過的。若是佩兒入宮,你以為結局如何?為娘可以鄭重的告訴你,即便她使勁手段,得到專寵,也活不過三個月!唯有環兒,容貌僅僅清秀,不會引起其他女子的嫉妒,又常年不受重視,養成溫吞忍耐的性格――七皇子必定不喜,可皇后呢,只要皇后喜歡就夠了!沒有哪個母親喜歡狐媚子蠱惑自己的親兒!等皇后為環兒做主,生下一個白胖皇子出來……”
林燮方才了悟,“那佩兒,娘親打算怎么處置?”
“怎么,舍不得了?”
“……可憐三娘只有這個女兒……”
“可憐?哈哈,林燮,你忘了你外祖一家的教訓么?”水氏的眼眶中一抹暗紅,“男丁,年滿十四歲者全部菜市斬首,女眷寵入教坊司,一夜間懸梁二十人!那些,都是為娘的姐妹啊!也是你的親人!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夜之間,再無榮國公府!”
國公府尚且如此,更次一等的侯府呢?
林燮悚然一驚,“娘,孩兒知錯了。”
“還有舍不得的么?”
“沒有!為了家族大業,別說佩兒,就算棟兒,也沒什么不可以犧牲的!”
水氏這才點點頭,“佩兒你送到松山的別院吧!再找個人暗地里告訴她,二皇子也有個莊子距離松山別院不遠……剩下的,全不用管了。”
“是。”
“至于棟兒,這次須得讓他吃吃苦頭,他太一帆風順了,半點挫折也不曾受過!你即刻寫信與你大舅子,讓林昶去南疆的軍營待上十天半個月――對外便說‘數萬卷書,行萬里路’,漲漲見識。料想太學里的老師也不至于反對。”
水氏乃是真正的女中諸葛。她活著的時候,威遠候府蒸蒸日上,發展極快。
只可惜,這次她料到了開頭,沒料到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