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俞國振并不知道,他在南京城外的行動,再次掀起大明朝廷的風暴,此時的他,正沿著海岸向欽州航去。
按照此前的籌劃,海上每隔三日左右航程,船便會靠岸停泊一次。他們不出外洋,完全是貼著海岸行駛,沿途也經過打點,特別是掛上了鄭芝龍的旗號,倒算是有驚無險。
這樣航行的速度自然是極慢,但安全xing大增,特別是那些對航海并不是很適應的人,不至于在海上就丟了xing命。
足足花了六十天,他們總算到了欽州。
當水手歡呼著終于達到目的地時,俞國振也心懷ji動地來到了船頭,漫長旅途的疲憊,海上生活的枯燥,在這時仿佛都一掃而空了。
這里便是他將來的大后方,無論他和他的軍隊,今后是在兩淮與最兇殘的流賊作戰,還是在長城內外與最野蠻的韃虜作戰,這里將會源源不斷地給他供應糧食、武器、軍餉還有士兵!
俞國振的眼睛里閃閃發光,他看到的并不僅僅是這些!
“小官人,扶牢來,船要靠上了!”
碼頭簡陋而狹小,他們的船隊靠上去頗有些艱難,這是欽州府治下的長墩巡檢司轄下之地,在府城西南,夾于漁洪江與欽州城之間。此地土人與漢人混居,人口稀少,按照嘉靖年間的《欽州志》所載,整個欽州,不包括下屬的靈山縣,人口不過一萬二千余人。三十年前,安南賊人數掠欽州,殺戮軍民,殘害商旅,至使此時欽州人口。仍然不過萬余人。
也正是因此,高不胖才能貼著長墩島對岸,買下一大片千五百畝的土地。
“俞公子,還是我先到一步啊。”當俞國振登岸時,徐林已經笑吟吟地在碼頭上等著他了。
“是我錯了,今后還是自長江、湘水、靈渠、漓水轉運人口吧。”俞國振長嘆了一聲。
如果有大海船,那么海運自是便捷,但是如今大明的海船制造水平實在不敢恭維。他不過是百余人,分乘三艘海船,花費了兩個月時間才到,可徐林則自內河而來,借助溝通長江與珠江的靈渠,比他還要早半個多月抵達。
這簡易碼頭,便是徐林讓人搭起來的。
“漁洪江自此入海,水面寬闊,水深也合適,當真是天然良港。俞公子。你選中欽州,很有眼光!”
徐林說這番話是真心誠意的,他心思深遠,自然知道這里條件得天獨厚。若真發展起來,又一個廣州府也說不定。
“雷翁,雷翁。”俞國振笑領了他的恭維,同時高聲喊道。
雷振聲、雷振宙兄弟摻著雷王成上了岸,雷王成其實年紀并沒有大得走不動了,但這幾十天海上漂泊,讓他這生在鄱陽湖邊的老匠人身體虛弱了許多。聽得俞國振喚,他應了一聲,俞國振忙上前兩步:“雷翁身體如何?”
“多謝小官人垂問。小老兒身體無礙。”
俞國振引著他們劈荊斬棘,順著緩坡,來到了小山頂上,徐林來得早。因此介紹道:“這是黃牛嶺,東北面的那座山是三停嶺,正東為丁山嶺,欽州府城距此約是三十余里路。”
“我們的地界在何處?”俞國振問道。
“哈哈,原本高管家買下的便是這黃牛嶺至江邊,共是一千五百畝地,我來的這些時間里,又將南北兩邊的地盡數買了下來,如今我們有地九十七傾,其中可為水田者二十七傾。旱田十一傾,荒山、坡地五十余傾。其余是河湖。”徐林笑著向俞國振伸出手來:“共花了我一萬一千兩銀子,我自家可是拿不出這許多。俞公子,掏錢吧。”
俞國振爽快地道:“多謝,多多益善!”
雷王成咂著舌頭,近百傾田地,那就是接近萬畝!雖然大多數是荒山坡地,可若開墾出來,也是極大的家業!
“不過,俞公子,有件事情倒要俞公子當心,安南人有些不穩。”
“安南人一慣不穩。”俞國振抬了抬下巴:“小人畏威而不懷德,歷朝君子,對這些四邊小人之國,太過寬容,至于后患遺與子孫。我俞國振雖然沒有什么本領,手中也沒有多少實力,但也不會對這些賊寇有絲毫縱容!”
聽得這話語,徐林猛然一驚,他猛地看著俞國振:“俞公子……選欽州為基業,莫非……早就有此打算?”
俞國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過了會兒,他道:“咱們原本只想種種田,開些工坊賺點小錢錢兒,可這世上總有些豺狼,想方設法要鉆進咱們院子里,偷吃咱們養的羊和兔子,糟糕咱們種的花花草草,若是咱們疾病老弱,它們甚至還想著要吃咱們的肉要咱們的命。咱們雖然是實誠的良善人家,可總不能不護著自己的家什,不能不保著自己的xing命吧?”
“俞公子說的是。”
“據我所知,就在二三十年前,安南賊人還曾數破欽州,殺掠無數,雖然朝廷也出兵進剿,打過一場自衛反擊戰,但二三十年過去了,新的豺狼又長大啦。”俞國振又是一笑。
“咱們實力尚不足啊。”
“這就要拜托徐先生,錢的事情,我來操心,但是請徐先生經營出一條路來。”俞國振笑道。
“朝廷那邊……”
“也由我來辦,總能有辦法的。”俞國振道。
“哦,說起朝廷之事,你在海中航行,可能有所不知,退休致仕的錢謙益,前些時日為人所告,已經被逮入獄了。”
“啊?”這消息讓俞國振愣了一下。
他倒是知道錢謙益在原本的歷史中是很坐過一回牢,只不過沒有想到竟然提前到此時就開始了。隨著他的介入,原本的歷史發生越來越多的變化,不過,大致的趨勢,目前尚不會有太多的改變。
“為何事被捕?”
“si下怨望結黨營si之類的理由。是同郡某人出首告發,朝廷已經將之押解入京,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得到了。”
“錢牧齋當真是……”聽到這個,俞國振立刻猜到,能施出這種毒計的,非溫體仁莫屬。
頓了一下,他笑道:“算了。廟堂之事,與我們太遠了,我們還是辦好眼前的事情。雷翁,咱們在船上商議的事情,你覺得……在這里有可操作xing么?”
“可操作xing……小官人說的是能否切實吧?”雷王成與俞國振同舟數十日,也算是熟悉了俞國振的一些奇談怪論:“小老兒再看看……”
在他看四周時,俞國振又向徐林道:“徐先生,哪兒適合制窯燒磚?”
“在漁洪江上游左岸,那邊林多草深,下又有粘土。正適合燒磚。”
“我所說石灰石礦,可曾有發覺?”
“也有……”
徐林一一對俞國振將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他早來近二十天,早就雇了土人。將周遭好生探看了一番。
俞國振看了看碼頭,自己帶來的人都已經下了船,隨船運來的東西,也都搬了下來。此時已經是六月,正值欽州雷雨多發的時節,他看了看天色:“先將就著住下,雷翁,覺得如何?”
“照著小官人的吩咐,此處建座碼頭。”雷王成指了指與長墩島相對的漁洪江江畔:“再修一條道路。通到這邊來,依著這山,呈環狀修一條主道……”
他所規劃的,就是未來這座基地的港區與鎮區。俞國振依他所指望去,他所說的作為中心的山,就是黃牛嶺,離漁洪江邊約有兩里的直線距離。
“雷翁且慢慢規劃,徐先生應當替我們安排好了宿處,咱們先住下再說。”俞國振笑道。
附近雖然也有些人家,但突然間兩百來人到來,住處確實不足。好在徐林先到,一切也都安排妥當,雇請當地人在距離水邊里許處搭上了棚子。再架起木板,雖然四面通透。總算暫時能擋一下雷雨。
“俞公子,別的倒沒有什么。夜里蚊蟲實在太重,俞公子還得小心這個。”見雷雨如期而來,徐林笑道:“我這些天,可是已經受夠了……咦,這是……蚊幬?”
當他看到俞國振將早已經準備好的蚊帳拿出來時,很是愕然了一陣,然后恍然大悟:“也是,俞公子的紡紗機與織布機……織些蚊幬,有何難的?”
“我知道此地炎熱,蚊蠅必定猖獗,哪敢不做準備?”俞國振笑道:“我還有一物,雖說效果非未太佳,但也有些用途。”
“是何物?”
“蚊香……不過我之蚊香,是用艾葉粉、殘茶粉等制成,不曾添加砒霜,故此對人體無害,也殺不死蚊蠅,只能將之驅走。”
“能驅走便是好的!”
隨他而來的羅九河、齊牛帶著各自的下屬,開始將紗帳掛了起來,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小半個時辰,俞國振還在與徐林閑話,天空中已是雨收云開,周圍又恢復到酷熱之中。
“羅九河!”俞國振下令道。
“在!”
“帶著一個伙,將周圍地形繪制出來,明天下午六時之前,我要咱們這九十七傾的紙上地圖,三日之內,我要看到沙盤圖――能否做到?”
“定不負所托!”羅九河大聲道。
“當心蚊蟲蛇獸,安全第一!”俞國振又囑咐了一聲。
羅九河點了一個伙,立刻小跑著離開了。俞國振一轉臉,看著在旁拼命tingxiong讓自己顯得更高大些的齊牛:“老牛!”
“在!”
“以咱們臨時住所為中心,給我清出溝渠來,另外,臨時廁所搭建十座,給你三個伙,今夜之前完成任務,能否做到?”
“定不負所托!”齊牛怒吼。
看到這一幕,徐林目光中閃過一絲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