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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鋼鐵洪流,分從官道兩側的山崗上傾瀉而下,在官道上狠狠撞擊于一處。
當他們撞擊在一起時,看到這一幕的人,仿佛覺得是兩座山峰撞在了一起,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響。
趙盈眼睛里滿面是熱淚。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大明官兵!若是這般大明官兵早些出來,建虜如何能入得了京畿!建虜見不了京畿,象她這般的弱女子,又怎么會淪落到如今這地步!
他們殺得建虜節節后退,自己的傷亡根本無暇相顧!
這些人還都只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他們臉上還帶著稚嫩,就象是她那曾經總廝纏在身邊的弟弟――他已經死在了建虜的屠刀之下,只因為當建虜闖入自己閨閣時,他張開雙臂想要保護自己!
此后便是惡夢,一個個熟悉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她自己也被建虜擄獲,要將她帶走。她性子烈,用做女紅的剪刀在臉上橫七豎八劃了十幾道口子,這樣才逃過那最屈辱可怕的境遇,但仍然被趕到了這里。
在離她不到十丈的地方,一只手動了一下。趙盈記得,當時就是一個和她兄弟一般的少年,在這里連續砍殺了三名建虜,然后中了一箭,倒下去時將刀還狠狠捅進了另一個建虜腹中。
然后他被那個建虜壓在了身下。
趙盈身上突然不知是哪兒來的氣力,向著那只手跑去。她是與一群女子綁在一起,如今激戰中,大多數人都不敢看,一個個抱頭痛哭。趙盈拖了幾下,她們才踉踉蹌蹌跟著向那邊過去,但只幾步,因為一枝流矢飛來,便都又是跪在地上不動了。
途中有一柄被建虜遺棄的刀,趙盈咬著牙將之拾起,周圍一片呼聲,她管不得那么許多,將縛著手的繩索在上面磨蹭,終于解開了手。
沒有了繩索的束縛,她按住裙擺,跑到了那邊,將壓在上面的尸體推開,露出底下的那名新襄虎衛來。
他滿身上血,一張臉疲憊地面孔上,似乎還掛著一絲笑意。趙盈跪在他身邊,伸出手,想要撫摸他的臉,卻又有些不敢。
然后他睜開眼,看著趙盈,烏溜溜的眼珠里,還帶著一絲好奇。
“你……你沒事吧?”
“死不了……幫我……幫我翻過來一下行嗎?”
趙盈沒有看到他身上的傷口,因為他身上到處都是血,平時趙盈是極怕見血的,但這個時候,她一點都不感覺恐懼。她拼了命,才將那虎衛翻過身來,然后便看到插在他背后的半截羽箭。
“我自個兒夠不著……幫我拔了,謝……謝謝!”
那名虎衛并沒有因為趙盈是女子而覺得有什么不妥,因為在新襄,便有專門的女子護隊,治療傷員處制傷口,她們做得并不比男人差,甚至更好。
趙盈抓著那箭的半截箭尾,咬了咬牙,用力向外一拔。那趴著的虎衛身體劇震,哼了一聲,但箭并沒有拔出來。
箭桿上全是血,滑滑膩膩的,實在不好用力。
眼淚頓時嘩地涌了上來,趙盈嗚咽道:“對……對不起……”
“再拔,這家伙在里面,我根本動不了。”那虎衛道。
趙盈試了試,卻依舊沒有成,這一次那虎衛沒有哼出聲,可身體卻不可遏制地劇烈抖動,可見那痛苦。她心中急了,也不管那么多,便直接湊了上去,一口銀牙,咬在那箭尾之上。
然后她將全身的力氣都用于牙上,猛然爆發,向上抬起頭。
臉下傳來糝人的聲音,仿佛那箭是釘在了骨頭里。這一次虎衛卻沒有絲毫動靜,趙盈口中還叼著箭,心里卻慌了,她將那虎衛翻過來:“你……你……”
然后看到虎衛一雙溫柔的眼。
“姐姐,多謝你了。”虎衛拍了拍她的手,露出牙齒笑了笑:“我叫顧家明,有機會去新襄的話找我啊。”
他說完之后,便爬了起來,渾身的傷勢,仿佛限制不了他的行動。他拾起自己的刀,然后回頭向著趙盈又笑了笑,便義無反顧地撲入那一片血與鐵當中。
趙盈突然間覺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象是……失去兄弟與親人時一樣。
這個虎衛,只是告訴了她名字罷了。
顧家明沖進了戰團之中,依舊生龍活虎,很快便追上了田伯光,見他又殺了回來,田伯光大喜:“好小子,你還沒死!”
“你這色胚都不死,我如何會死……告訴你,方才可是一個絕世大美人將我從死人堆里扒了出來……”
“滾,有這種好事,老子便也受傷……啊,烏鴉嘴啊!”
田伯光咬牙切齒地拼盡余力,向前沖入敵軍之中,將方才冷箭傷他的那個建虜砍翻,這才稍慢等著自己同伴上來。他們滾滾而前,距離揚古利的正黃旗大旗,僅余不足五十米!
就在這時,他們眼中燃起了一團火。
那是俞國振的虎衛旗,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飄揚,而那旗幟所到之處,建虜土崩瓦解般崩潰!
“公子好生沒有道理,竟然與我們爭功!”顧家明不滿地道。
“還不是咱們動作也太遲緩了,至今竟然沒有擒著揚古利那老兒!”
“那你還等什么!”
正如周勝所言,新襄虎衛有一個共同的毛病,就是羅嗦。在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并不是真正羅嗦,而是習慣了艱苦逆境下對目前處境的一種輕蔑――虎衛中有專門的逆境訓練,將人扔在南海中的小島上熬半個月,每日里除了面對大海外見不著一個人影,除了對著自己的倒影說話外連個人聲都沒有,經過這種訓練出來的個個都是精英,但其中也有相當一部分養成了話嘮子的毛病。
俞國振此來自然不是真為了和部下爭功,而是他看出戰局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在田伯光的反復沖擊之下,建虜的本陣已經象是被剝了殼的雞蛋,露了出來。揚古利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面臨的危險,把主要兵力都用在了攻擊俞國振上,因此他身邊的防護,已經顯出不足。
故此,不能給對方抽出兵力再去彌補這個缺點。
當俞國振大旗一動時,揚古利也笑了。
“這個明國將軍,倒有幾分本事,竟然看到了我的破綻……不過,他怕是不知道,這個破綻是我故意露出來的吧,他手中兵力果然有限,想要牽制住我的大軍,就必須親自上陣,這樣一來,他豈不是將自己送到了我的鋒芒之上?”
想到這,他看了看周圍的那二十名驍騎衛,這些人是皇帝派到他身邊的,等閑不應動用,但現在似乎就是讓他們動手的時候了!
“各位向來有勇名,在我身邊,少了許多立功的機會,如今,看著那面大旗么,誰替我斬將奪旗?”
他一聲令下,那二十名驍騎衛中頓時分出十人,他們下了馬,披上重甲,向著俞國振的方向就沖了過去。
揚古利很滿意他們的驍勇,雖然這樣一來,他身邊的護衛人數又少了,但他覺得,對面的明軍也已經到了極限,只要再施加一點壓力,那么,他們必然崩潰!
但他還是錯了。
那十名驍騎衛自然是建虜中少有的勇士,其中甚至有人得到過“巴圖魯”的稱號,他們也不是傻到真的就十個人去沖陣,而是各帶了數十人。這一沖之下,原本勢如破竹的俞國振本陣,果然停了下來。
但也只是稍稍一停,卻沒有動搖,與建虜新上的援軍僵持于一起,看起來就是在比誰有后勁了。
“嗯?明軍倒是出人意料地頑強啊?”揚古利見這情景,看了看周圍,想要再派人上去,但這時,他身體卻猛然一抖。
在他身邊,已經只剩余不足半個牛錄的戈什哈了,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已經將自己的所有牌都打了出去,不留一張底牌。
這讓揚古利突然有些迷糊。
自己究竟是怎么樣,才到了這一步,仿佛……
揚古利身上突然冒出了冷汗,他是女真人,女真人活躍于白山黑水之間,不是象后世人想象的那樣是單純的游牧民族。他們當中也有擅長捕魚,揚古利覺得,自己就象是一條大魚,而對面的那明國將領則象是一個釣魚的。
對方拋出了一個餌,然后自己咬住了,原本以為咬一口肥肉下來,就再甩開鉤脫身,卻在不知不覺中,沒有咽下這肥肉,倒是將自己的力量耗盡了!
“我……莫非我以為自己在耍那廝,實際上是那廝在耍我?不可能,不可能,明軍將帥,要么就是魯莽自大,要么就是膽怯多疑,哪有這等人物……就是李成梁再生,也不至于將我玩弄于股掌之上!”
對于曾經跟隨過老奴努爾哈赤的揚古利來說,李成梁始終是盤旋在他們心頭深處的一個幽靈――見識過這位大明名將的手段,他們才對大明有一種畏懼,擔心又出現一個李成梁。
想到這,他一時有些失神,不過這只是剎那間的事情,旋即他的注意力又集中過來。
自己就算是中了計,那個明將也得有力量釣起自己這條大魚,弄不好,漁夫被魚拖進水里吃掉的事情,不是沒有過!
“諸位,我隨太祖大汗征戰多年,今日之局,亦從未有過,對面明將若今日不除,日后必為我大清后患……可愿與我一起死戰?”
他向著左右問道,左右也都看出如今局勢不妙,頓時個個攘臂高呼:“死戰!死戰!”
“走,隨我去!”他揮刀厲聲高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