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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崇禎九年,偽清崇德元年,九月二十八日。
長城之北再北,盛京城。
自從黃臺吉稱帝之后,盛京的規劃就按照明國京師的模樣來興建了。黃臺吉性子其實極好奢華,對于漢人宏大的建筑藝術,他雖然完全不懂,但這并不阻礙他向往著那些宮殿。
他曾經親自入關,遙望巍峨的京師城墻,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城為城墻主人的野心,只是羨慕得口水橫流,希望有一天能入內參觀一番。
但是今天,他對于一切奢侈享受都沒有了興趣。
在他面前,武英郡王阿濟格、多羅貝勒阿巴泰、額駙阿山等跪了一地,旁邊則站著一臉輕蔑的多爾袞等兄弟臣子。黃臺吉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也絲毫不給自己的兄弟們面子,哪怕跪著的兄長中有年紀比他大一輪以上的。
“超等公揚古利呢,你在奏折上說的十九萬男女牲畜呢?”
黃臺吉的聲音陰冷得可怕,讓阿濟格不由自主抖了一下,他悄悄抬頭看了一眼黃臺吉,然后就吃了重重一腳。
“你這個廢物,蠢貨,說啊,說啊,人到哪里去了!”
阿巴泰雖然也跪著,臉上卻是冷笑,只不過他低著頭,不讓自己的冷笑為人所見罷了。
黃臺吉一直打壓他這樣曾經立下赫赫戰功的兄長,卻重用阿濟格這樣年輕輩,阿巴泰心中早就生出嫉妒之心。此次重挫,他該知道誰才真正可靠堪用吧。即使自己討不得好處,讓向來驕橫的阿濟格吃虧,阿巴泰心中也極是快樂。
“說,你為何不親自殿后,為何不置重兵于后軍,為何前后脫節致使無法及時回援?”
黃臺吉是真的很生氣。此次征明,是他大戰略的一部分,也被他視為稱帝之后的一項重大活動。原本聽聞戰果輝煌,他很是高興,甚至想親自南下迎接。但旋即冷口關慘敗的消息傳來,因為阿濟格的指揮失誤,殿后的揚古利被一伙明軍追襲,全軍盡沒。十五萬擒獲的俘虜被明人奪回,而揚古利這自幼便追隨努爾哈赤的宿將,也陣亡于斯役。這打消了黃臺吉親迎的念頭,取而代之的是,如何善后。
黃臺吉雖然稱了帝,可建虜畢竟是剛剛學習漢人。尚未完全開化,因此還保留了諸多過去習俗,比如說努爾哈赤留下的四貝勒議政制。黃臺吉憑借大貝勒代善的支持,先是讓自家的五哥三貝勒莽古爾泰“病死”,又囚了堂哥二貝勒阿敏,這樣才大權獨攬,但并不意味著就沒有反對之聲了。此次原本是為他稱帝立威的征明之戰,卻變成了打他自己臉的大敗,讓他實在難堪。
同時他心中也隱隱有些不安和失落。仿佛有什么原本屬于他的東西,突然間被人分走一塊的感覺。
“奴才有罪,奴才想念哥哥了。”
阿濟格一聲“奴才”,便讓黃臺吉心軟了一半,再一聲“想念哥哥”,讓黃臺吉高高舉起的板子輕輕落了下去。
倒不是他對這個弟弟有什么太深重的感情,而是因為阿濟格是他一手捧出來,為的就是應付上頭那些位高權重的兄長們。如果太過責罰,那些兄長們借此逼迫他恢復四貝勒議政制的話。他這個皇帝當得還有什么意思?
“你該回頭打下冷口關!”黃臺吉哼了一聲。
若是他親自領軍。得知后軍被截之后,立刻就會揮師南下。即使不能救出揚古利,也要破冷口以泄憤。但阿濟格在見到懸起的揚古利等人尸體之后,便狼狽退回,這一點讓黃臺吉最為不滿。
就在他還欲訓斥時,突然聽得外邊一陣騷動,緊接著有人稟報:“譚泰回來了!”
“什么?”
黃臺吉、阿濟格等人都是變了臉色。
譚泰與揚古利殿后,如今揚古利父子已死的消息得到了確認,在眾人看來,譚泰非死即俘,應該回不來了,可現在他卻回來了!
阿濟格更是心中惴惴,此將揚古利陣亡,他要負最大責任,原本有個阿巴泰在,他就肯定要受責罰,如今還出了譚泰這苦主!
“快讓他進來!”黃臺吉道。
眾人都想知道揚古利究竟是怎么敗的,因此個個都向大殿門口望去。
不一會兒,他們看到譚泰走了進來,雖然人人都知道進來的是譚泰,但人人都沒有認出他來。
不僅走跑時一拐一瘸,而且瘦骨嶙峋,整個人臉都變了形。譚泰的模樣,一看就是遭了不少罪。
他身上的衣袍,也破破爛爛,很多地方連身體都遮擋不住。一見著黃臺吉,他便痛哭著跪下:“皇帝陛下,奴才、奴才大哥有遺言托奴才轉奏陛下!”
“快起來,快起來……給他弄點水來!”黃臺吉道。
灌進去一大碗水之后,譚泰終于緩過勁來,開始從頭講述。冷口關之戰雖然也得到了細作的稟報,但哪里有當事人親口說出的清楚。
譚泰從教導團偷襲炮營說起,一直說到揚古利令他突圍回來,將遺言轉與黃臺吉。其重點無非有二:其一他之死非阿濟格之責也;其二明將須及早除去。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黃臺吉坐回御座,目光一轉,轉到阿濟格身上。
揚古利忠心耿耿,雖然因為阿濟格的胡鬧而死,卻沒有絲毫怪罪,為的無非就是滿人上層的團結罷了。
他幾乎是自己擔起了罪責!
想到這,黃臺吉微微閉上眼,果然不愧是追隨父親日久的老將,自己確實有些虧待他了。
“傳朕圣旨:追贈超等公揚古利武勛王,以子塔瞻襲超等公,擢內大臣之職。向明人遣使,求揚古利及阿哈旦之尸,歸葬盛京……配享太廟!”
這是死后哀榮,雖然有些逾越,但眾人卻沒有誰有意見。對于建虜來說,揚古利是大功臣。他的遺言也讓黃臺吉有個臺階可下,而導致此次大敗的阿濟格得他之語脫身,必然會對他感激,照顧他的身后之事。
“陛下,一定要殺了那俞國振,為武勛王報仇啊!”就在眾人一片沉默中,突然有人揚聲道。
出來說話的是多爾袞。
被封為和碩睿親王的多爾袞,此時年紀才二十五歲。在他身邊點頭應和的和碩豫親王多鐸,才是二十三歲,兩人都是一臉英悍之色。
“自然……是要為武勛王復仇的。”黃臺吉不滿地看了二人一眼。
顯然,這兩個年輕的弟弟,迫不及待想乘著這次機會來分阿濟格的權了。不過也好,諸兄弟內斗互爭。原本就是黃臺吉一手挑起的,唯有如此,他們才不會聯合起來向他這個皇帝發難。
“此次征明,損兵折將,阿濟格罪責難逃,看在揚古利為你求情的份上,罰金二百,馬四匹,交出一個牛錄吧。”黃臺吉道:“雖然損兵折將。但如今明國虛實已知,范文程!”
“臣在!”
在漢臣當中,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恭敬地拜倒跪下。
“你為大學士,替朕起草祭文,另外,準備好檄文,待十二月,準備攻鮮國。”
所謂鮮國。就是指朝鮮。此次伐明,雖然未競全功。但讓黃臺吉看破了明國的虛實。明國內部就是一團亂麻,根本無暇顧及東邊的朝鮮,而朝鮮對偽清貌似恭順,實際上相對而言仍然是心向明國,特別是他們對皮島的支持,讓偽清始終不能集中力量南下。
現在蒙古諸部已平,只要再徹底解決朝鮮,偽清就能集中力量對付明國了。
黃臺吉另一個念頭,是在明國內的損失,在朝鮮補回來。比起兵力和戰斗力,雖然此時明軍已經很是不堪,但畢竟還是要強于一挨打就派人跑京師去哭哭啼啼求援的朝鮮。
黃臺吉在謀劃著對付朝鮮,朝鮮也沒有歇著,因為黃臺吉稱帝之時已經明言要征討朝鮮,故此朝鮮朝野當中,也是一片人心惶惶。
就在這時,朝鮮漢陽城外仁川港中,鮮國弘文館校理尹集向著遠去的人影不停揮手,眼中熱淚盈眶。
“天朝上國,未忘海東小國,我朝鮮有救了,我朝鮮有救了!”
他一邊揮手送別一邊喃喃自語,這話聽得身邊一人耳中,那人卻皺著眉:“校理此話,未免一廂情愿,且不說來人只是錦衣衛使,就算是天朝欽命敕使,也未必有用……”
“若是放在過去,自然是未必有用的,可是現今不同,你沒有聽說么,天朝方才大敗狂胡,殺其超等公揚古利等數萬,狂胡總共才是多少人?”尹集合什道:“上蒼保佑,天朝又出了南海伯這般人物,必然能剿滅狂胡,匡平宇內,海宴河清,再無戰事故”
“那又如何,他們卻向我們要借濟州……明國已借了皮島,如今又借濟州,莫非來日還要借江華?”
“濟州牧原非我朝鮮屬地,前元之時,為耽羅總管,屬天朝直轄,如今前元都已經亡了幾百載,將之歸還舊主,也是應當的事情,更何況天朝還每年支付借銀一萬……濟州牧每年能繳的賦稅還不知有沒有一萬兩!”伊集看著自己的同僚:“吳修撰,小國事大,不可不恭敬,你和我一般,都是心向天朝,欲與朝中奸臣決裂,這大是大非之上,卻不可自誤。”
“是,是。”那位吳修撰有些無精打采。
他們看著那群明國錦衣衛派來的“使者”登上了那艘極是漂亮的大船,不禁長長嘆息了聲:“無論如何,天朝上國待我朝鮮恩深似海……”
站在“連波”號上的將岸看到這些歡送的朝鮮官員仍未回頭,便同他們招了招手,然后拱手行禮。朝鮮官員紛紛還禮,將岸掉過頭來,神采奕奕地對著船上的水手道:“人都齊了么,齊了的話,咱們啟錨,升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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