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些琳瑯滿目的珍奇商品,郭敏此時卻是見怪不怪,并沒有顯出任何新奇之意。
很顯然,郭敏并不是第一次來這里。
見到郭敏出現之后,一名精干的店鋪伙計迅速迎了上來,見到郭敏衣裝華貴、氣質不凡,頓時是擺出一副笑臉,問道:“客官,想要尋些什么貨物?我們這里專售一些西洋之物,只要是西洋那邊有的,我們這里也皆是應有盡有,就算是暫時缺貨,也很快就能為您尋到。”
郭敏卻是答非所問,道:“我最喜歡吃魚湯,配黃酒。”
伙計似乎是微微一愣,說道:“客官,我們這里可不是酒店,不賣魚湯黃酒……”
郭湯又說道:“五月初七是個好日子,適合遷居、婚嫁。”
這一次,伙計則是輕聲答道:“但不適合出行、拜神、做買賣。”
郭湯點了點頭,沉聲道:“我要見左丘大掌柜。”
伙計嘿嘿一笑,然后手腳麻利的關了店門,接著抬手一引,道:“這位先生,樓上請。”
顯然,此前郭湯與這位伙計的那些莫名其妙對話,乃是黑道上的暗語,這也愈發說明了這家店鋪的來歷不簡單。
接下來,郭湯在這名伙計的帶領下,沿著樓梯上了三樓,然后就進入了角落處的一間房間。
房間之中,則是坐著一名怪模怪樣的中年壯碩男子。
說是此人怪模怪樣,乃是因為此人的相貌特征與尋常漢人有著許多不同之處,面貌輪廓更深、鼻子又挺又大、黑色短粗微卷、眼睛則是呈灰色。
若是趙俊臣見到此人,必然會一眼看出這個人乃是一名混血兒,但若是這個時代的尋常百姓見到此人,評價必然是“怪模怪樣”,甚至還會視為怪胎。
此人的漢族名字叫做左丘慈,乃是中荷混血,不僅是南洋某支海盜船隊的重要頭目,在海外各路海盜之中人脈廣闊,更還與荷蘭東印度公司有關系。
從某方面來說,左丘慈就是南洋海盜勢力與荷蘭東印度公司的代言人。
郭敏當年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成為京城中排名靠前的巨賈,并不是因為他的兄長乃是眼高手低、自詡清高的少傅郭湯,而是因為他偶然間與這個左丘慈搭上了關系,兩人合作在京城之中暗中售賣各類西洋商品與贓貨,賺取了第一桶金。
事實上,郭敏之所以能被趙俊臣另眼相看,也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郭敏與左丘慈的這層關系。
當然,在趙俊臣眼中,左丘慈也同樣沒什么大不了的,趙俊臣主要是看重左丘慈身后的荷蘭東印度公司。
按照公元紀年,如今已是快要進入十八世紀,荷蘭經過了第三次英荷戰爭與荷法戰爭之后,也已經逐步走向沒落,即將要被英法二國替代。
但作為曾經的海上霸主,荷蘭如今依舊能稱得上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它的殖民地依然是遍布著整個東南亞,尤其是后世的印度尼西亞群島,如今幾乎全都是屬于荷蘭的勢力范圍。
而且,荷蘭東印度公司與臺灣鄭家乃是死敵,趙俊臣從來都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他的遠洋計劃雖然會依賴臺灣鄭家,但也絕不會完全依賴,與荷蘭東印度公司建立聯系之后,不僅能多一個選擇,更還能讓這兩股勢力相互制衡。
最重要的是,作為曾經的海上馬車夫,荷蘭目前已是進入了帝國余暉的階段,自保已經勉強,擴張更是有心無力,選擇這樣一個勢力作為合作目標,對于趙俊臣而言最為合適不過。
一方面,因為自身實力的衰落,荷蘭東印度公司極為需要全新的利益增長點,所以他們會非常重視與趙俊臣的合作,也許還會產生依賴性,趙俊臣在合作之際也能占據一定的主動性,不必擔心吃虧。
另一方面,因為荷蘭東印度公司已經不再擁有擴張之力,近百年來又屢次敗于明朝水師,對于明朝也是心存敬畏,所以趙俊臣也不擔心自己會引狼入室——反之,若是英法二國的話,目前正處于野心勃勃、迅速擴張的階段,趙俊臣與它們接觸之際反而會心存忌憚。
正是考慮到這些情況,趙俊臣才會安排郭湯跟隨霍正源南下、輔佐霍正源完成遠洋計劃,其中霍正源在明、負責與臺灣鄭家合作,郭敏則是在暗,負責與荷蘭東印度公司接觸。
而郭敏與荷蘭東印度公司接觸之后,將會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所以趙俊臣對于郭敏的任務才會刻意保密。
值得一提的是,為了保證郭敏的絕對忠誠,郭敏的家中獨子郭裳,如今已是被趙俊臣舉薦為遼東鎮宣慰同知,頂頭上司就是趙俊臣的軍中心腹之一、遼東鎮督撫同知方振山。
眾所周知,遼東那邊局勢混亂,經常會有人死得不明不白,若是郭敏這邊稍有異動,他的獨子郭裳也必然是同樣的下場。
再過幾年,等到郭敏為趙俊臣做事越來越多之后,利益綁定也會越發緊密,到時候趙俊臣也就無需擔心郭敏會輕易背叛了。
此時,見到郭敏的出現,左丘慈立刻起身相迎,哈哈大笑道:“沒想到真是郭老板來了!鄙人前幾天聽說,東南巡閱使霍大學士身邊一位幕僚看上去很像是郭老板,還以為只是巧合,沒想到竟然真是郭老板!
鄙人數月之前也曾收到消息,說是郭老板的兄長得罪了明朝權臣趙俊臣,然后就全家皆是受到牽連,郭老板也跟著入獄受罪,那時候鄙人就一直在擔心郭老板的安危,還動過心思想去京城劫獄營救郭老板,沒想到還不等我組織人手,郭老板就已是轉危為安,當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說完,左丘慈已是走到郭湯身前,用力擁抱了郭湯一下。
左丘慈的漢話很流利,只是帶著很明顯的兩廣口音,但他言語之中的態度,對于明朝官府卻是毫無敬畏,似乎也沒有把自己視為漢族一員。
對于左丘慈的這般態度,郭敏早已是見怪不怪,只是很不適應左丘慈的擁抱,很快就掙脫了出來,向著左丘慈拱手問候道:“多謝左丘大掌柜的關心,你的這份心意,我今后必然會有答謝!事實上,我今天來見左丘大掌柜,就是為了送給左丘大掌柜一門大生意!”
聽到郭敏的說法,左丘慈眼睛一亮,當即就把郭湯拉到一張椅子上坐下,自己則是坐在郭湯對面,問道:“卻不知,郭老板是代表自己與鄙人談生意,還是代表那位東南巡閱使霍大學士?”
郭敏搖了搖頭,道:“是霍大學士……背后的那位趙閣臣!”
左丘慈的目光又是一亮,表情也興奮了起來,哈哈大笑道:“原來郭老板不僅是轉危為安,更還是轉禍為福啊!鄙人也聽說過那位趙閣臣的名氣,整個江浙地界的商賈,皆是跟著他賺大錢,讓鄙人一直是眼紅不已,如今郭老板跟著趙閣臣,今后必然是前途似錦、財源廣進啊!好福氣!好福氣!”
很顯然,在左丘慈眼里,郭敏被趙俊臣出手整治一番之后、又被迫為趙俊臣做事,這種事情不僅沒有任何屈辱之意,反而是還是一件大好事。
聽到左丘慈的這般說法,郭敏的神情愈發別扭——每次與左丘慈接觸,他都能感受到雙方的價值觀截然不同——有些事情哪怕是真的,你也不能直說出來啊!
但左丘慈完全沒有理會郭敏的別扭,只是急切問道:“卻不知,趙閣臣他有何生意要與我們談?”
郭敏伸出三根手指,道:“共有三門生意,皆是大買賣!
其一,我知道左丘大掌柜與江浙境內的幾位巨賈都有聯系,這幾位巨賈經營遠洋走私貿易之際,都會拿出一筆銀子作為買路錢、交給左丘大掌柜,然后左丘大掌柜也會聯系南洋各路海盜,不要出手劫掠他們的遠洋船隊,是否如此?”
左丘慈點頭道:“正是如此。”
郭敏緩緩道:“從今往后,趙閣臣希望左丘大掌柜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從今天開始,所有從明朝本土出發的遠洋船隊,只要不是東南巡閱使衙門名下的船隊,左丘大掌柜就不要再收他們的買路錢了!
相反,左丘大掌柜還要聯系海外的各路兄弟,盡可能的劫掠他們,不僅要劫走貨物,那些遠洋船艦、以及船艦上的水手,也都要盡數劫走!
當然,趙閣臣也不會讓左丘大掌柜吃虧,每當是成功劫掠了一個遠洋船隊,趙閣臣都會交給你們一萬兩銀子的好處!與此同時,那些被劫掠的貨物,趙閣臣都會用六成市價買下,所有被劫掠的船艦,趙閣臣也會以九成市價買下,還有那些被劫掠的水手,只要沒有傷殘,趙閣臣也愿意交給你們每人五十兩銀子的贖金,如何?”
聽到郭敏的這般說法,左丘慈的表情有些震驚,問道:“連鄭家船隊也要劫掠?”
郭敏緩緩道:“若是你們有能力劫掠鄭家船隊,趙大人也會付錢!”
左丘慈又是呆滯良久,然后就面現嘆服之色,道:“鄙人如今算是知道趙閣臣的生意為何會做得這般大了,這般手筆、這般魄力,果然驚人!
哈哈!只要不是東南巡閱使衙門旗下的船隊,就都要盡數劫掠,這樣一來只需是最多兩三年時間,東南巡閱使衙門就可以徹底壟斷明朝的遠洋貿易……
說實話,我本人并不贊成這門生意,與明朝商賈的合作雖然每次收益不多,但勝在長久穩定,但與趙閣臣的這場合作,短期內固然是收益大增,卻不是長久之策,但等到東南巡閱使衙門壟斷了明朝遠洋貿易之后,恐怕兄弟們就會斷送掉一條財路,只不過……”
說到這里,左丘慈遺憾搖頭,繼續道:“鄙人終究只是一個聯系人而已,并不能做主……干我們這個行當,一向是把腦袋綁在腰帶上,朝不保夕、隨時都會死于非命,所以鄙人的那些兄弟們,也從來都不會重視長遠利益,十有八九都會同意這門生意,鄙人也會把你的意思告訴他們……
但這樣一來,等到兩三年之后,東南巡閱使衙門已是壟斷了明朝遠洋貿易,鄙人的那些兄弟們也斷送了一條財路,窮極了只怕就會盯上東南巡閱使衙門的船隊,到時候又該如何是好?”
左丘慈的言下之意,就是希望東南巡閱使衙門可以效仿那些遠洋走私商賈之例,每批貨物都要交給海盜們一筆買路錢。
然而,對于左丘慈的暗示,郭敏卻是搖頭道:“今后的事情今后再說吧……更何況,趙閣臣與你們有三門生意要做,左丘大掌柜先聽一下后面兩門生意再說,也許這兩門生意就是你們今后的新財路!”
“哦?還請郭老板詳細說一下。”
郭敏緩緩道:“這第二門生意,乃是糧食,趙閣臣希望左丘大掌柜的兄弟們能盡量收集各類糧食運往明朝疆土……左丘大老板千萬不要嫌棄這門生意利潤低,實際上是大有好處!
首先是貨量大,你們有多少、趙閣臣就收多少;其次是售價高,你們從前只是在海上劫掠商船之后把贓物賣到明朝境內,但畢竟只是贓物,所賣價格只有市價的三五成,但趙閣臣愿意以市價九成的價格收購你們的糧食,最后則是穩定安全,不必讓左丘大掌柜的兄弟們冒著性命危險到處劫掠……左丘大掌柜以為如何?”
市價九成,看似很高,趙俊臣收購之后還要搭上運輸費用,可謂是不賺反虧。
但實際上,一旦是今后明朝疆土境內出現糧荒現象,市價與黑市價格足以是相差十倍,而且手中有了糧食之后還能穩定朝野局面,所以趙俊臣也不惜是投入重金。
更何況,只要在賬目上稍作一些手段,趙俊臣也不必親自出這筆銀子,必然是要使用國庫存銀。
另一邊,聽到郭敏的這般說法之后,左丘慈若有所思的輕輕點頭,道:“確實是一門財路,但鄙人怎么感覺……一旦是同意了這門生意,鄙人的兄弟們就要變成趙閣臣的跑腿了?兄弟們的船隊也相當于變成了趙閣臣的商隊?”
郭敏笑容不變,道:“只要有錢賺,何必在乎這些事情?”
左丘慈確實是一個精明之輩,但就像是他自己所說一般,他終究只是一個聯系人罷了,并不能做主,而他的那些海盜兄弟卻不似左丘慈一般精明善算,所以郭敏相信這場合作一定會順利達成。
頓了頓后,郭敏又問道:“左丘大掌柜要不要再聽一聽第三門生意?”
左丘慈連連點頭,道:“郭老板請說。”
郭敏表情凝重了些,壓低聲音緩緩道:“第三門生意,乃是槍炮!趙閣臣希望能從荷蘭東印度公司那邊購買大量的火槍與火炮,種類不限,無論是長槍短槍、重炮輕炮,趙閣臣皆是愿意購買,價格好商量!”
朝中大臣私自向境外勢力購買大量火藥槍炮,這件事情的性質可謂是極為嚴重,也難怪郭敏的態度會是這般嚴肅。
然而,相較于郭敏的嚴肅,左丘慈卻是不見此前的顧忌,當即是大咧咧的擺手道:“這件事情好說,槍炮這東西不難購買,趙閣臣要多少有多少!”
郭敏則是補充道:“但趙閣臣不要火繩槍、更不要火門槍,只要最先進的撞擊式燧發槍,最好是線膛燧發槍!至于火炮,也只要最先進的滑膛加農炮,還要搭配爆炸彈!”
聽到郭敏的這般說法,左丘慈又是一愣。
這個時代,明朝制造火槍火炮的技術水平還沒有落后于世界,無論是燧發槍還是滑膛炮,明朝皆是可以制造,只是穩定性與合格率要差上一些,所以左丘慈并不奇怪郭敏會知道燧發槍、滑膛炮,甚至是撞擊式燧發槍與爆炸彈。
在左丘明想來,趙俊臣之所以從他這里收購槍炮,并不是因為明朝沒有槍炮等物,只是因為明朝制造槍炮的工坊被盯得太緊,讓趙俊臣無從下手罷了。
然而,左丘慈卻沒想到,郭敏竟然還知道線膛燧發槍,要知道線膛燧發槍在西洋各國也還沒有普及軍隊,僅有貴族與獵戶會裝備這種武器。
但最終,左丘慈也沒有深究,只是笑著點頭道:“與趙閣臣合作,我們自然不敢糊弄,絕對都是最好的槍炮!至于線膛燧發槍和爆炸彈,鄙人也會設法收集一批。”
郭敏再次點頭,然后就從懷中掏出十萬兩銀子推到左丘慈面前,道:“這是三門生意的定金,也讓左丘大掌柜不必心存疑慮,趙閣臣別的不多,銀子多得是,只要今后合作愉快,左丘大掌柜與兄弟們必然是財源不斷。”
說到這里,郭敏卻是想起了趙俊臣當初對他的說法。
“隨著各地銀礦的大規模開采、以及境外白銀的流入,我朝目前其實不缺銀子,從前只是征收不上來罷了,如今隨著我的各項改革,國庫存銀已是越來越多……
但銀子終究只是死物,不能吃不能穿,不花出去就沒有任何價值,所以這次你與荷蘭東印度公司合作,完全不必要刻意節省銀子,只要能換到足夠的物資,這些銀子就花的值!
我這次向荷蘭東印度公司購買槍炮,也不是蓄意想要做些什么,只是這些銀子閑著也是閑著,不妨是買些槍炮增強朝廷軍力,為將來以防萬一……等到今后門路穩定了,還可以引進西洋槍炮工匠……我朝軍匠所制槍炮,雖然并不算是落后,但合格率實在是一言難盡。”
郭敏并不知道,趙俊臣的這一番話究竟是真實想法,還只是為了讓他在購買軍火之際安心一些,但無論如何他已是知道趙俊臣并不怕花銀子,所以他此時也是格外大方。
另一邊,左丘慈仔細清點了銀票之后,臉上笑容愈發愉悅,然后就連連拍著胸膛保證一定會促成這些生意。
接下來,左丘慈與郭敏二人談論了一些生意細節,又攀了攀交情,眼看到時間不早了,郭敏終于是起身告辭。
而就在左丘慈把郭敏送到房門之外的時候,郭敏似乎又臨時想到了什么,轉身補充道:“對了,趙閣臣的這三門生意,左丘大掌柜不僅要拉上自己在海外的那些兄弟,最好也能拉上荷蘭東印度公司……據我所知,經過荷法戰爭與第三次荷英海戰之后,荷蘭朝廷目前局面很困難,應該會對這些生意感興趣。”
聽及此言,左丘慈又是一愣,完全沒想到郭敏不僅是知曉荷蘭現狀,更還知道荷法戰爭與第三次英荷海戰這些事情。
事實上,對于這些事情,左丘慈也只是聽說過,但具體是怎么一回事他也不清楚。
就這樣愣了良久之后,左丘慈認真打量了郭敏一眼,緩緩道:“年余時間未見,沒想到郭老板的見識竟是增漲了這般多,簡直可稱之為神通廣大了!”
郭敏笑著搖頭,道:“并不是我神通廣大,而是趙閣臣神通廣大!所以,左丘大掌柜若是能與趙閣臣長久合作,自然是不會吃虧。”
說完,郭敏就轉身離開了。
左丘慈站在樓上,從窗口看著郭敏身影漸漸遠去,突然揮手召來一名伙計,吩咐道:“接下來這段時間,我要立刻出海一段時間,暫且把店關了,除非是這個郭敏再次來訪,其余客人皆是拒絕招待!”
趙俊臣的遠洋計劃雖然已經展開布局,也還算是進展順利,但短時間內必然是無法見到效果,這個時候也還沒有引起朝野各方的重點關注。
事實上,對于霍正源在江蘇境內的所作所為,除了商賈們皆是密切關注之外,百官們也只是在最開始的時候曾是關注了一段時間。
但很快,一件大事的發生,迅速轉移了絕大多數人的注意力。
那就是——在湖南境內,新任欽差王佑倫與太子朱和堉玩了一段時間躲貓貓游戲之后,終于是再也按耐不住、徹底爆發了,也徹底與太子朱和堉撕破了臉皮!
還是六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