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輝這些天都不在家,因皓軒、鄭欽準備科舉,鄭鈞準備武舉,都沒空理他。他一個人無趣,便帶著一幫狐朋狗友跑到武功的別館去打獵游玩了。府里打發人來傳消息,說大太太回來了,他便丟下一眾人,忙不迭的往回趕。
匆匆見了祖母,又來給母親請安。本想說幾句話就溜出來,誰知大太太聽說兒子得了自己回來消息沒命似的趕回來,心中又是安慰又是心疼。旁邊的丫鬟、婆子更是跟著湊趣,愣是把皓輝說成了古今第一孝子,大太太聽了樂得合不攏嘴。
皓輝本是急著見涵因,這是聽如此一說,心中發虛,倒不好走了。只得留下陪著大太太用了晚飯,心里卻像長了草似的。因天色已晚只得直接回了自己院子。
第二日一大早,院門一開,他便進了內宅,直奔涵因住的纖云館。
一進門,涵因和皓寧都在這里。
原來大太太覺得皓寧也不小了,不能一天到晚只顧著玩耍,故而也派了個老媽媽教她針線。皓寧喜動不喜靜,最煩針針線線的,于是便隔三差五的找機會溜走去玩,那老媽媽既不敢打又不敢罵,只得回了大太太。大太太為女兒的頑劣倍感頭痛,每每想要教訓,皓寧卻頗會撒嬌,總把她弄得氣也不是樂也不是。
還是徐媽媽的主意,叫皓寧跟涵因一起學。
大太太本有疑慮,徐媽媽卻說:“涵姑娘身邊多了個三姑娘,反而不妨了。”大太太思量來回,終是點頭允了。
皓寧素來跟涵因要好,涵因又用一些新巧的小物件哄著她學,她終于肯勉強坐下來繡上幾針。大太太見皓寧肯那針就謝天謝地了,雖仍對涵因又顧慮,卻也不禁頗為滿意,干脆讓皓寧搬去跟涵因一起住。
“妹妹也在這兒呀”皓輝見皓寧忽閃著大眼睛緊緊盯著他,不禁有些心虛。
“二哥見我很吃驚嗎?”皓寧也不吃飯了,站起來一個箭步跳到皓輝面前,上上下下
、左左右右打量起來:“二哥一早不去給老太太、太太請安,卻直奔我們這里,卻是為什么?”
“呃……”皓輝尷尬的咳了兩聲,還未及答,皓寧便轉過去看他背在身后的手,趁他不妨,劈手奪了他藏在身后的東西:“這是什么,還想瞞我不成?”
原來那是一只籠子,里面放了一只小松鼠,在里面跳來跳去啃著干果。
“本來就是抓來給你們玩的。你這么著急做什么。”皓輝嘴上嘟囔著,心下卻是一片懊惱。他本打算給涵因的驚喜,誰知中間卻生了意外。
皓寧看那松鼠用圓溜溜的眼睛瞪著她,煞是可愛,心里喜歡,她也知道是二哥送過來討好涵因,便撅起嘴故意說:“我看怕是沒有我的份。”
皓輝無法只好哄道:“我抓了好幾只,都是帶給你們玩的,今天只帶進來一只,你涵因姐姐算是客,我自然先送她的。明天,我再把你的帶進來。”
涵因笑笑:“難為你費心,我看它跟皓寧投緣,不如皓寧先養著,回頭你再把另一只給我。”
聽此一說,皓寧嘴上說:“那怎么行。”手上卻抓著那籠子不放手,眼睛也盯著那只松鼠。
“你就拿去玩罷,只是你那帕子好歹要明天繡完,否則的話舅母該怨我縱著你玩了。”涵因看著她那樣子想笑,生忍住了,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跟她說。
皓寧把籠子放在桌子上,回身拽著涵因的袖子說道:“涵姐姐最好了。放心吧,我一定做到。”
涵因又轉過頭來對皓輝致謝:“多謝惦記我們。”又叫慕云從里屋拿出個匣子,從里面揀出個絡子遞給皓輝:“洛陽那邊的新花樣,打得生疏,不過涂個新鮮,二哥哥拿去玩吧,算是給你的回禮了。”
皓輝笑瞇瞇的接了,說道:“打獵的時候順手抓的,哪里值當妹妹的謝了。”
“二哥哥早飯吃了嗎,若是沒吃,不如在這里就和一口。”
皓輝這才想起自己沒吃飯就跑了過來,臉上微訕:“那就叨擾妹妹了。”
因皓寧在這邊,廚房便多送了些,涵因忙吩咐慕云、祈月添了座椅碗筷。皓輝便和涵因、皓寧一起用了早飯。慕云怕皓輝不夠,又要打發小丫頭再去廚房,被皓輝攔住了:“省些事吧,不過胡亂用幾口,到了老太太那還有點心,不必忙了。”
三人用畢,一齊去老太太處請安。
三日后,便是中秋節,闔府上上下下都彌漫著喜悅的氣氛。靖國公府請了擺了家宴,又請了歌舞班子來熱鬧。
老太太見到孫子、孫女們都前來請安,高興的合不攏嘴。老太太見皓輝皮膚曬得黑黑的,有些心疼:“瞧瞧這曬的,歇了幾天都沒好,定是底下人沒伺候好,曬得太狠了。該揭了他們的皮。”
皓輝忙說道:“不關他們的事,我們在山里打獵,整天曬著,哪里那么多講究了,老祖宗,孫兒捉了不少野味,都是活物,孝敬老太太。現在在廚下正烹制著,請老太太賞臉嘗嘗鮮。”
老太太聽了笑著說:“我這老婆子還能嚼得動什么。”
左右的丫鬟、婆子忙湊趣:“這是二公子的一片心意,咱們家什么山珍海味沒有呢,難得的是這片孝心。”
老太太笑著點點頭:“他雖淘氣,到底還是孝順的好孩子。好,我們今天就都嘗嘗這時鮮的野味。”
正說著,崔浩銘進來請安了。他比皓輝小不了多少,倒也有了風流俊俏的胚子,只是生性喜好詩詞歌賦,對打獵練武絲毫不感興趣,因此個頭上比皓輝差了許多。他身后跟著貼身的丫頭,手里捧著一個鳥籠,籠子里裝著一只五彩斑斕的大鸚鵡。
皓銘笑吟吟的說:“淘換了個玩意兒給老祖宗。”說著從丫鬟手里接過鳥籠,用手敲了敲籠子,那鸚鵡便叫道:“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聽得一眾人都笑了,“這鳥兒也跟三公子學得這么會說話。”
“我調教了它一個多月,方敢獻給老祖宗。”皓銘笑嘻嘻的說著。
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皓銘身上,二太太平靜如水的臉上也泛起一絲波瀾,笑道:“你們快別縱著他,他得了意,越發在這上面用心。”
老太太卻不以為然:“我們世家的子弟,這些雜學自然是要懂的,只要不放下正經學問就好了。”
旁邊的婆子也湊趣說:“老太太此話倒不是虛言,當年老國公在的時候,還親手調教了一個歌舞班子呢。”
老太太也不禁心生感慨:“他當年何嘗不是無所不通,生出這兩個兒子卻都不極他一半。我這老大雖是穩重,卻太悶了些,從小便跟個老學究似的。這老二一味淘氣,那時沒少挨老國公的教訓。”
“老太太這話卻偏了,說句不知輕重的話,老太太的兩位公子是我看大的,從小到大走到哪里不是備受贊譽。如今成了老爺,在朝廷上也是有口皆碑的。如今小公子們也都是一表人材,先不說學問,就說這孝順,莫說外人的夸獎,就是我們下人看在眼里,也要說個‘贊’呢,這是老太太的福氣。”周媽媽是老太太當年的陪房,老太太說起老國公和兩個兒子,也只有她有資格接茬。
老太太笑著說:“你這老沒臊的,就會拿話堵我的嘴。”
“您叫眾人評評,我說的話有沒有理。”周媽媽笑道。
眾人都笑著附和:“周媽媽說的是正理。這正是老太太的福氣。”
皓銘笑嘻嘻的說:“祖母,我聽說長安城的幾位王侯家中都有自己的家班,既然祖父曾經調教過歌舞班子,不如咱們家再組一個班子,往后逢年過節、宴會應酬,也不愁現去請人,老祖宗想看歌舞也便宜。”
老太太一樂:“你這孩子,倒會借我的名頭。當年那班子在老國公去了之后便給了他們些錢叫他們散了。誰想著他們出去了之后又自己組了起來,倒在長安城演出了名聲。那老班主不敢忘了恩,每年過節也都先緊著咱們府里安排。五年前那個老家伙也沒了。”老太太嘆了口氣,語氣又恢復了歡快:“不過你說得也有理,也是該有個家班,國公這兩年宴請應酬也多了起來,請人來固然可以應付,進出卻不便宜。”
皓銘趁機說道:“老太太,您要是信得過我,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保準給老太太長臉。”
二太太忙扯他:“老太太別聽他胡說,他哪里懂這些,不知是聽了誰的幾句話,便輕狂起來。”
“不過是個玩意,有什么打緊。”老太太笑著說:“行,這件事就交給你了,若辦得好,重重有賞。老二媳婦你就給他把銀子撥出來,再在園子里劃出塊地方做教習演練的地方,隨他怎么弄去罷。”
皓銘夸張的躬身施禮道:“得令!”
一時間廳里氣氛融洽,大家陪著老太太說說笑笑,不覺便到了中午。
老太太心情大好,讓二太太把四姑娘、五姑娘也叫來一起吃飯。又命兩個兒媳不必伺候用飯,坐下一起用。
二太太自從管了家,人多了幾分氣勢,說話也不像從前那般小心翼翼的了,今天見兒子出了風頭,雖然自己不是很滿意,也大感有面子,遂也符合著眾人大討老太太歡心。大太太則還跟往常一樣淡淡的笑著,并不多言語。
飯畢,大太太悄悄問周媽媽:“老太太可是吃得不香甜。我看這一頓飯也就小半碗都不到。”
周媽媽苦笑道:“老太太近日來膀子受了風,晚上也睡得不好,拿東西時間稍微長些,便撐不住,她又要強,人前斷不許我們多事。今天高興,還多用了些。”
“怎么沒找個好大夫瞧瞧,老年人不比我們,一點小事就能坐下大病,要趕緊瞧好了才行。”大太太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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