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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次婚禮,大太太見皓寧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以為她已經好了。再不像之前那般千防萬盯的把她關在府里,又帶她去各府里應酬,之前皓寧鬧的事情,在世家間也略有些不好的傳言,為了免得將來婚事困難,大太太更是要讓眾人看到自己的女兒又多優秀,也讓她多見見長安的青年才俊,別一門心思放在高煜身上。
皓寧倒也不負大太太的期望,一改任玩的模樣,顯得懂事知禮起來。大太太見她這樣,越發放下心來。
母女之間比之前更是親近了不少,也經常促膝聊天。
“盼了這么多日子,你二哥可算是來信了。”大太太拿著一封揉皺的信函,連道了兩聲“阿彌陀佛”。
皓寧笑道:“我就說嘛,二哥不是那種不顧長輩的人,您還不信。這不就寄信回來了么。母親就不要太擔心了,以二哥的身手,在軍中一準兒沒問題,以后建功立業,還不是給咱家添光彩。”
“可是在哪投軍不是投,長安里也有金吾衛、南衙禁軍,難道長安還不如那種窮地方么。聽說那邊的突厥人很是兇惡,萬一出了事可怎么辦呢。”大太太的言語里滿是嗔怪:“老爺就那么放任他去了。”
“聽說薛尚書已經給現在右屯衛大將軍魏孝琨去了信,叫他照應二哥,魏孝琨是他的舊部,應該會給這個面子。不會真讓二哥涉險的,母親就別再擔心了。”皓寧勸著大太太,想想薛進是涵因哥哥的岳父,臉上厭惡之意一閃而過。
大太太心疼的說:“便是這樣,邊塞那種地方日子也很苦。哪比得上家里。”
“哥哥若是在那邊呆不下去了。自會跑回來的。”皓寧笑道。
“只是他竟和梁松之一起參的軍,哎,又不是不知道他家的事……”大太太皺著沒有。
“軍隊中也不論這個,不是很多人發配充軍都有立了功免罪還獲得官爵的么,因此母親也不必太過憂心。”皓寧笑道。
大太太慈愛的看著皓寧:“你這孩子真是長大了。也知道安慰母親了。”
皓寧笑道:“我一直就很懂事。我今天去看了哥哥,他已經不生我的氣了。其實,我也只是想成全他和涵姐姐,大哥從小跟涵姐姐要好,驟然分開了,心里很難過。”
大太太皺了皺眉頭:“這不是你們該想的事情。虧得涵因那孩子是明理的,沒跟你一起胡鬧。”
“母親,我已經知道錯了。”皓寧撒著嬌。想了想又說道:“可是,大哥也不能一直告假吧。這都好幾個月了。”
大太太嘆了一口氣:“也是,這樣下去也不成,還是趕緊把親事辦了,皓軒的心思也就定下來了。”
“趕緊讓嫂子進門。也有人陪我玩。”皓寧笑得毫無心機。
“剛夸你穩重了,這會子又想著玩了,趕緊好好學學刺繡是正經,你哥哥娶了親,你的婚事也要開始準備了。”大太太雖然是批評,語氣中卻滿是溺愛。
因鄭鈞的關系。涵因常跟著薛凌華到柳正言家拜訪。柳夫人看到涵因一次便要夸獎一次,常說自家沒有合適的子侄,想要涵因這樣的媳婦。還說要給涵因做媒。
有一次李湛的母親唐國太夫人也在,竟然也打起了涵因的心思,和柳夫人閑談中有探問她年紀、人品的意思。柳夫人知道她是為自己那個活寶孫子的婚事發愁,心想,你家那位小爺品行。慢說“五姓”大族的大家閨秀看不上,就是小族旁支庶出正經人家的清白女兒也未必愿意。
于是搪塞了兩句。笑道:“說起來,她是靖國公的外甥女,你二兒媳婦是他家夫人的表侄女,跟你家也算是親戚呢。”話里的意思就是她跟李令桓是錯著輩分的。
唐國太夫人訕笑了兩聲沒再搭腔,心里卻并不滿意柳夫人這樣敷衍她,隔著這么遠的親戚根本就不用論什么輩分,不過她也清楚自己這個寶貝孫子什么樣。
晚間,柳夫人把這件事當成笑話說給柳正言聽,誰知柳正言想了想說道:“其實這也是一門好親事,那孩子你也見過,并不像那種大奸大惡的人,不過是小時候淘氣些,如今我看也改好了,浪子回頭金不換,配涵因倒也合適。這事回頭我跟子玄商議商議。夫人少不得要做這個大媒。”
柳夫人冷笑:“這種媒我可不做,沒的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面推。人家要門第有門第,要人品有人品,長得又越發出色,這么好的女孩子,什么樣的好親事還不是隨便挑。用得著嫁給那種人么。我只恨自己的孫子太少了。”
柳正言說道:“你們女人家懂什么,李湛那小子彎彎繞太多,當年鄭倫在的時候我就總不放心他,彼此間做了親戚,才能結成一條心。他母親是韋氏,李令桓的母親也是韋氏,韋家雖然聲勢大不如前,但是在長安,論根基還沒有比得上韋氏的,難保將來他家會倒向韋氏,咱們柳氏和薛氏世代聯姻又和薛進是世交,涵因雖然姓鄭,但他兩個哥哥和二叔家關系不親,往后還要指望著薛進,現在泰王在宮中由李昭容撫養,結成這門親事,對大家都有好處。”
“咱們二兒媳婦不就是他妹妹么。這還不算親戚。”柳夫人立刻反駁道。
“兆新和二兒媳婦是庶出,二兒媳婦又去得早,這親戚就已經淡了,咱們家現在是沒有合適的孩子嫁過去,要不然……”
“有,也不給那個李令桓!再說了,那樣一個人,叫我怎么好意思怎么跟人家提?”柳夫人冷哼一聲。
“你只管去提,我和薛進再勸勸,這事情準成。”柳正言打定了主意。
“要去,老爺自己去說,反正我不去。早先女兒守寡,正好給李湛做繼室。你偏不肯,這會子又巴巴說要做親戚了。”柳夫人的拗勁一上來,柳正言也沒什么法子。只好不再提及這個話題。
“那不是八字不合嗎……”柳正言嘆了一口氣。
“我叫多找幾家算,你偏聽那個什么圓通大師的……哼,反正這事我不管。”
柳夫人說什么也不肯插手這件事,柳正言勸不動她。只好趁著和李湛喝酒閑聊的時候說起這件事。
“子玄,我可是把你當我自家的子侄看待的。你年紀輕輕就撐著國公府,著實辛苦。”柳正言笑道。
李湛給他滿上酒:“在外多年,終于回了長安,這多虧老師幫我。”
柳正言擺手笑道:“也是你這些年機警謹慎。我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你弟弟一家還在太原?”
“是啊,他做晉陽縣令。也正好打理祖產。”李湛笑道。
“也是該升升了,等這一任滿了。找個機會調回長安,也叫你一家團圓。”柳正言笑道。
李湛拱手道:“多謝老師照應。”
“哎,不必客氣,你母親身邊也沒有兒媳、孫媳孝順,你諾大個國公府也該有人打理。這樣可是不成。”柳正言順口說道。
“剛回來。還未及想這些。”李湛笑道。
柳正言說道:“我這些日子看來,倒是有個姑娘正好,就是鄭鈞的妹妹,那姑娘才貌人品都是極好的,凡見過的沒有不夸贊的。咱們幾家有通家之好,她若能嫁到你家豈不正好。我看你那侄子今年……”
正說著。其他約的人也到了,柳正言只得收住這個話題不談,跟其他人寒暄。
李湛則想起那雙烏黑的眸子。安靜時若一泓潭水,深不見底;顧盼間如粼粼水波,流光瀲滟。人人都說她穩重知禮,他卻偏偏印象最深的是這個女孩子對形勢侃侃而談時的自信,還有引導對方思路時候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那一抹狡黠與自得。
“倒像一只小狐貍。”李湛的嘴角不知不覺露出一抹笑意。又想到剛才柳正言的話。似乎是想把自己那個不成器的侄子和她湊到一起,不知怎地。他便笑不出來了。
大太太放心了皓寧,又開始擔心皓軒戀著涵因,弄出什么事來,蕭家則經過這次劫難,想要把和靖國公家的婚事盡快辦了,而且這件事由蕭榮的母親宋國夫人親自來與老太太說項,靖國公考慮再三,加上大太太也主張早點把婚事辦了,于是皓軒和蕭若華的婚事很快就辦了。
大太太本不想讓涵因來,但考慮之后皓華還要嫁到他們家,還是硬著頭皮請了。涵因也只好硬著頭皮來。人情往來便是這樣,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必須過得去。鄭鈞很擔心妹妹,涵因卻說:“難不成發生這么一點子誤會就和舅舅家生分了不成?”鄭鈞心疼的看著她,終歸沒再說什么。
這場婚宴規模很是浩大,長安中排的上號的世家幾乎都到齊了。靖國公府不僅讓自家的歌舞班子排演,還在教坊司請了優伶扮演。
李寧馨的心情跟涵因差不多,但李家即將和靖國公家結成親家,她又和蕭若華要好,不管怎樣,這場婚宴于情于理她也應該去。李夫人想到她之前想嫁給皓軒的心思,本不想帶她去,但李寧馨說自己已經想通了,如果不去倒顯得自己有事似的,李夫人知道她要強的性子,便勉為其難的同意了。
寧馨和幾個女孩子好久不見,拉著陸寄悠和涵因聊的開心,多是抱怨悶在家里多無聊。
幾個人聊的正盡興,皓寧在一旁不冷不熱的說了句:“在人家背后捅刀子,還當沒事一樣,有些人臉皮真是厚。”
涵因知道她是在說自己,并不在意,皓寧卻并不知道這話也戳中了李寧馨的心事,倒是李寧馨的臉色先沉了下來。
皓寧見自己的話達到了效果,微微得意一笑,看著臺上咿呀吟唱的優戲,笑道:“世宗皇帝親自寫的這個‘口蜜腹劍’的優戲,就是讓世人警惕,小心那些小人,不是么。”
陸寄悠也感到了氣氛不對,并不知道皓寧說的是什么事情,于是笑道:“這個故事世宗皇帝告誡后世子孫忠言逆耳的么,被后人編成優戲。”
皓寧冷笑了兩聲,倒了一盅酒,湊了過來,笑著說道:“你們猜,我若是碰上李林甫這種小人,會怎么做。”幾個女孩子面面相覷,不知道她想怎么做。
只見皓寧一揚手,把自己杯中酒盡數灑向涵因。涵因預感她會做什么事情,沒想到她竟然絲毫沒有顧忌,躲閃不及,被淋了滿身。
皓寧笑道:“哎呀,真是對不住姐姐了。失手了。是我不好。”
涵因冷笑了兩聲:“妹妹真是喝酒喝多了。”她有些疑惑,皓寧雖然對自己的敵意很明顯,但還不至于做這種幼稚的事。看了皓寧一眼,見她沒有那種欺負了她之后的得意之色,卻目光有些閃爍。
大太太聽見動靜,轉過頭來,見到這幅情景,狠狠瞪了皓寧一眼。
皓寧忙笑道:“母親,我不小心把酒撒在涵姐姐身上了。姐姐,咱們倆身量差不多,不如你去我那里換身衣裳吧。”
大太太自上次皓寧主動給涵因道歉,以為她改好了,誰知道竟還這樣子,不由嘆息自己女兒太過小氣。但當眾又不好發作,只好笑道:“涵因,你妹妹好久不見你們,心里高興,越發沒了經緯,你別見怪。”
涵因笑道:“怎么會呢,三妹妹也是不小心。”
“彤玉,帶涵姐姐去我屋子換衣裳。”皓寧吩咐道。
彤玉應了,帶涵因過去。涵因直覺上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哪里不對。
路還是原來那條路,此時,天色已黑,但涵因住在這里已久,認得路。丫鬟婆子大半都在前頭幫忙,還有些趁著主人家的好日子,湊過去看優戲、歌舞,或者自己吃酒耍牌,園子中人很少。
皓寧的院子還和從前一樣,只是此時連看門的婆子并看屋子的小丫頭都沒有,安靜的過分。
走到院子門口,彤玉越發低著頭,聲音也越發飄忽:“姑娘,請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