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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湛聽了涵因的話,轉過身,支起腦袋,背著燭光,黑黝黝的眼睛望著自己的妻子,見涵因像一只小貓一樣乖巧的蜷縮在自己的身邊,卻十分認真的說著這樣的狠話,只覺得有趣,笑道:“那你說,想讓我怎么處置索家?”
“把他們的老窩端了唄,看他們還怎么折騰。他家從來沒有給過夫君面子,夫君又何必對他們留手……”涵因打了個小哈欠,折騰了這半日,她已經有些犯困了。李湛看著她困倦的樣子對自己今天大展雄風心中很是得意了一番。
“你呀,就那么想整垮索家。”李湛笑道:“說,為什么?”
涵因撐開沉重的眼皮,看了他一眼,嘟囔道:“難道夫君不想么,說的好像我跟他家有什么私仇似的……”
李湛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問道:“你老實交代,最近你跟趙家五房夫人走得挺近,是不是她跟你說了什么?”
“也沒什么,不過說些馬匹上的事。”涵因知道自己想要插手馬匹生意的事情繞不過李湛去,于是笑道:“索家現在掌握著涼州七成的馬匹生意,之前他家和趙家正好反過來,他們能趁機吞掉趙家的,別人怎么不能吞他們呢。”之后又眨眨已經酸澀的眼睛,笑道:“涼州的馬場養出來的可是大隋最好的軍馬,難道夫君不動心么。”
“我就知道……”李湛的笑容中帶著寵溺,他對涵因的小心思并不反感,女人么,沒有些小算計反倒不正常。
涵因“嘿嘿”傻笑兩聲,撒嬌道:“主要還是索家處處跟夫君作對,不好好整治整治他們,我實在心里氣難平。難道夫君你就真能咽下這口氣?當然了,能順便賺點不是也很好么……之前給那幾個太監們送錢,咱們的荷包都見底了……這次太皇太后大壽,眼瞅著又是一大筆開銷……”之后,便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看著李湛。
“你呀。”李湛寵溺的揉了揉她的腦袋,嘆道:“這些日子也難為你了。”
“我一個深宅夫人,能有什么難不難的,大不了就少花費些,只是夫君你不拿出些雷霆手段。他們只會以為你不敢動手。何況索家傳你把米糧貪污的謠言,不就是想要煽動兵戶和軍隊反你,現在沒造成什么后果。是因為軍中和兵戶還有的吃。可夏糧雖然成熟了,但等到交上來還要一段時間,如果他們故意拖延,府庫又見底,到時候沒有糧吃。這個謠言就足以動搖軍心。夫君剛剛接手大軍沒多久,你能壓得住局面么?”涵因握住李湛的手,進一步說服他,不過眼皮卻不停的打架,又連著打了兩個哈欠。
涵因的話正說到了李湛的心坎上,他心中一動。想了想說道:“話雖如此,可索家好歹也是本地望族,怎么可能想抄就抄?”
“軍隊都在你手里了。夫君啊,難道這還整治不了一個末流世家。二十萬大軍,把咱們本家踏平都綽綽有余了。”涵因眼皮已經抬不起來了,于是瞇著眼睛看李湛。她雖然困得睜不開眼,但她心里清楚。李湛已經動了心,現在只是需要一個理由幫他下決心罷了。常言道:‘破家縣令。滅門刺史’,之前索家趁著李湛在這里立足未穩,公然作對,那現在就要付出代價。涵因忽然想起后世《三言兩拍》里頭的段子,自己就好像《盧太學詩酒傲公侯》里頭的縣官夫人挑唆丈夫把那人滅門破家。
李湛看她困倦的樣子,幫她把枕頭理了理,笑道:“行了,困了就趕緊睡吧,別撐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會想辦法置他們的罪……”
李湛話沒說完,涵因迷迷糊糊中聽到個“罪”字,口齒不清的說道:“罪名?……那些傳謠言的人……難保不是突厥人的奸細……”涵因說了一半,便實在撐不住,沉入了夢鄉之中。
李湛聽了這似夢囈似的話語,卻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李湛便不再休息,回到衙門,忽然下令說,近日城中混入突厥人的奸細,制造謠言,混淆視聽,意圖挑撥百姓,制造混亂,故全城戒嚴,之后,又發了調令,調西北大軍一個團的兵士捉拿奸細,由校尉崔皓輝領隊。
那些捉拿回來的“奸細”沒有關進州府大牢審問,而是押回軍隊,讓旅帥梁松之拷問。沒過多久就拷問出了索家長房“通敵”的罪狀。那些人承認,是受索家指使,傳播謠言,企圖動搖民心,等到發生變亂,便渾水摸魚,放突厥人入涼州劫掠。
一審出幕后主使,李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派兵將索家拿下,并且搜查索府。索守仁也并非全無準備,搜查之后,也并沒有找到什么證據,正在案情膠著之時,索家大管事忽然將索守仁的不法事全說了出來,并且呈上了收集了很久證據,像是早有準備。
經過審問、核查,定下了索家族長索守仁“通敵、走私、侵吞兵戶土地、壓良為賤……”等等十數條罪狀,判處索守仁及其子斬立決,索氏長房女眷沒為官婢,沒收索家長房的財產。
李湛拿到索家的供詞之后,找到那幾個跟索家關系密切的胥吏,將口供擺在他們面前,冷笑道:“我聽說你們幾個在索家的一些個鋪子里頭也有份子,你們自己說,我該如何處置?”
那幾個胥吏聽了之后汗如雨下,索家犯得是通敵大罪,若是李湛判他們跟索家是同伙,那他們不也一樣是通敵,這個罪名坐實了,可是必死無疑的。
其中一個大聲喊冤,說道:“刺史明察,我們也是被索家蒙騙的,并不知道他有這等可惡的行徑。”
另外幾個也嚇得面無血色,全然沒了跟李湛作對時候的囂張氣焰,忙符合道:“是啊,我們也是被他們蒙蔽的,并不知道有這種事。刺史明察。”
“話雖如此,可是官府重地,若是真有個突厥人的奸細,那我們涼州的布防就會全被突厥人知道了。”李湛冷笑道。
那幾個人自然是明白李湛的意思,賠笑道:“我們幾個愿意避嫌,辭了這個差事。”胥吏這份差事雖然不是正經官員,也不受尊重,但卻是家里幾輩子傳下來的肥差,若不是因為涉及抄家滅門的大罪,他們哪里舍得放掉這份肥差呢。
面對這樣的雷霆手段。全涼州震怖,之前跟李湛作對的世家現在已經后悔死了,早知道當初破財免災了。萬一李湛記恨,整治完索家又針對自己可如何是好。
尤其是安家,之前只想著兩邊都不得罪,被索家逼了逼,想著有李家、索家頂在前頭。自家應該不會有事,又實在舍不得把到嘴里的肥肉吐出去,于是便跟著他們一起跟李湛作對,本來答應李湛要送糧再交出一部分地,最后卻只弄了個粥棚。
現在安家的族長急的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已經向刺史府遞了兩回帖子。卻沒接到任何答復。
于是他干脆親自到刺史府邸求見,等候李湛召見。
李湛剛從衙門回家,聽到管家的通報冷笑道:“讓他等著吧。”之后便回了照水樓陪涵因。
涵因經過連日的努力。已經將送給太皇太后的麻姑獻壽繡好了。她的繡工一向是水準一般,這次也沒有什么進步。不過她用后世西方絲帶繡的方法,繡了裝飾的花邊,還有麻姑的衣帶和壽桃,顯得別出心裁。李湛看了之后也笑道:“你這小腦袋瓜子,倒是時不常的有些個歪主意。”
涵因知道李湛借著這個說索家的事情。笑道:“不過是些個小伎倆,錦上添花罷了,送回長安的重禮,還得夫君拍板不是。”
李湛做成了這件事,給自己出了一口惡氣,很是痛快,再加上這些日子的觀察,那些世家大族也沒有什么特殊的舉動,甚至交夏糧更快了幾分,之前的忐忑也不見了,聽涵因這么說,心中得意,笑道:“現在你該滿意了吧,我看,你既然不懂馬,就從中倒個手算了,也別攙和養馬的事情。回頭我給五弟修書一封,問問他采買上的事情,咱們也按照之前的規矩來,該怎么分成就怎么分成。”
涵因笑問道:“索家馬場的事情夫君打算怎么辦?”
李湛看著涵因說道:“你不會真想開馬場吧。”
“大軍的精銳騎兵離不開馬匹,所以我覺得馬場這種東西,還是掌握在咱們自己人手里比較好。”涵因笑道:“我是在想,之前馬場生意有索家和趙家兩家,現在索家長房倒了,就剩下趙家一家,馬源都掌握在一家手里,這恐怕不妥當……何況,朝廷讓夫君自籌西北大軍的軍餉。夫君覺得涼州一地的賦稅可否能支撐整個大軍?”
李湛看著涵因,說道:“難道你是想通過馬匹賺錢?”
“趙家現在馬場地皮只占涼州私人馬場的三成,現在索家的那一大塊掌握在夫君手中,我們可以聯合那幾家搞成一個大的馬場,壟斷涼州的馬源,太仆寺白占著最大的馬場,卻產不出一匹合格的軍馬,每年軍馬、驛馬都要輪換,一匹軍馬要八百兩,普通的挽馬也能賣到一二百兩,這個生意利潤很大。我看其他幾家也都對養馬場有興趣吧,之前他們插手不得,現在讓他們能分一杯羹,這也算是之前他們支持夫君的報酬吧。”涵因笑道,分的人越多才越不容易出問題。
“難為你能想到這么多,的確,沒有錢肯定是不行的。這件事我就交給你辦,至于如果需要州府這邊的公文手續,我會讓李諦幫你辦好,你試試吧。不過那些大家族表面和氣,實際上可不是好像與的,何況趙家也未必愿意并進來。”李湛笑道,他現在人手捉襟見肘,諸多事情需要安排,也沒空管這些,再說他一個刺史也不好直接插手這方面的事,涵因既然有興趣,李湛也愿意讓她找些事做,何況,涵因也不是自己拋頭露面,只是居中聯絡,于是便把這件事交給她了。
涵因看看天色,笑道:“那位安家族長已經在花廳等了大半日了,夫君還是見見他,看他想說什么吧。”
“之前糊弄我,嘴上說的好聽,就是不見一分錢,現在知道怕了,巴巴的跑來。”李湛冷笑道:“這會我一定讓他之前吃進去多少,都一并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