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卷第二十九章
潘泰不解地看著任笑,疑問道:“公子可是不喜歡?”
“公子這么說可就和老夫見外了。”潘泰豪爽地說道:“此畫在老夫手上,就是毫無用處的廢物,老夫也不懂得欣賞,可公子是懂畫之人,還請公子無論如何也要收下啊!”
“這……”任笑微微皺眉,沉默未語。這副畫,他是打心眼里喜歡,喜歡到都不敢多看它,怕自己忍不住會起貪念,現在潘泰主動送給他,他心里也明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潘泰肯拿出這么重的厚禮,必是有所求。
似乎看出任笑的顧慮,潘泰急忙正色說道:“公子千萬不要誤會,老夫并非有事相求,只是單純為了道喜而來!”
任笑沉吟片刻,隨即仰面而笑,站起身形,拱手說道:“如此,我就卻之不恭了!”
“啊,公子不要客氣!”潘泰也站起身形,拱手回禮,說道:“老夫以前多有不檢點之處,以后必當洗心革面,還望公子能網開一面,不計前嫌!”
原來這才是潘泰的來意!任笑笑了笑,他點點頭,說道:“以前的是是非非,我可以既往不咎,不過以后,還請潘長老多加收斂,謹小慎微,方為處世之道!”
“是、是、是,公子教訓得極是,老夫銘記于心!”潘泰連連點頭,不過心里卻嗤之以鼻,任笑這個毛頭小子現在竟然教訓起自己來了,真是可笑至極!
二人重新落座,潘泰沒話找話,東拉西扯,硬是把天色拖到大黑。他故意扭頭向外面望望,驚訝道:“哎呀,天色已不早,老夫也該回去了,公子,老夫先告辭!”
說著話,他站起身形,拱手施禮,然后作勢要往外走。(最穩定,給力文學網)任笑含笑說道:“潘長老若無要緊的事,就留下來吃頓便飯再走吧!”
他其實只是隨口客氣而已,沒想到潘泰還真就打蛇順竿爬,他連遲疑都沒遲疑,客氣也沒客氣,滿臉堆笑地說道:“那老夫就討擾了!”
任笑愣了愣,接著搖頭而笑,但也沒太介意,向大廳門口的老仆說道:“上酒菜!今日,我與潘長老要開懷暢飲。”
他收下盤道子的真跡,心情大好,對潘泰的厭惡多少也減輕了一些。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這也是人之常情。
很快,任府的下人把酒菜一一送上。任笑和潘泰把酒言歡,邊吃邊聊,倒也其樂融融。席間,潘泰笑道:“若是早知道公子喜歡字畫,老夫就多帶來一些了。”
“哦?”任笑好奇地問道:“潘長老家中還有字畫?”
“是啊,還有許多,除去先王的字畫外,另有關亭的字、徐平的畫……”潘泰一口氣說出數位名家的作品。
任笑聽得認真,也向往不已,等他說完,他笑道:“看來,我應該去拜訪潘長老才是!”
“哎,那怎么敢當呢!老夫明日再來,順便把那些字畫全都帶來由公子鑒賞就是。”潘泰樂呵呵地說道。
“如此可就太麻煩潘長老了。”任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哈哈,公子又何必與老夫客氣呢!”說話間,潘泰端起酒杯,說道:“老夫敬公子,請!”
“潘長老請!”任笑與潘泰推杯換盞,不知不覺間二人的這頓酒菜已吃到深夜。在潘泰頻頻相敬下,任笑的酒可沒少喝,這時候已感到頭暈腦漲,眼皮沉重。
看出任笑的醉意,潘泰在心里暗道一聲機會來了。(最穩定,給力文學網)他瞇縫起眼睛,手又摸向腰間的佩劍。可正在這時,外面傳來陣陣的腳步聲。潘泰心頭一震,急忙回首向外觀瞧。
原來是外面的守衛們換崗。
原本守在外面的風國侍衛們紛紛離開,取而代之的神池子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里發虛的關系,潘泰總覺得新換來的神池弟子們目光一個勁的向大廳里飄,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他暗暗咧嘴,這些神池子弟可比風國侍衛麻煩得多,通過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靈壓也能感覺得到,個個都靈武高強,若是自己此時動手,就算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掉任笑,自己也難以脫身。
唉!他在心里暗嘆口氣,默默搖頭,握于佩劍的手再次放了下去。他故作關切地看著任笑,欠身輕喚道:“公子?公子?”
現在任笑的反應已明顯變得遲鈍,潘泰連喚他數聲他才回過神來,目光渙散地看向潘泰,囫圇不清地問道:“潘長老可是在叫我?”
“老夫看公子也累了,還在早些休息吧!”
任笑正有此意,他點點頭,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形,說道:“我送潘長老出府!”
“不必了!老夫還是先送公子回房休息吧!”說著話,潘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任笑的胳膊,帶著他往外走。
“這怎么好意思呢……”“哎,公子不必與老夫客氣。”
潘泰攙扶著任笑走出大廳,守在門口的仆人們立刻上前,拱手說道:“潘長老,還是讓小人扶公子回房吧!”
“公子現在的身份已不同以前,萬一你們粗手粗腳傷到了公子,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讓開!”潘泰沉著老臉,把走上前來的仆人們全部喝退,接著,攙扶著任笑向后院走去。
仆人們面面相覷,滿臉的無奈,只好跟在二人的后面。在仆人們的指引下,潘泰把任笑送回到他的臥房,而后又親自伺候任笑躺下,幫他脫了鞋襪,又讓下人們去準備清水。
瞧他那副殷勤的樣子,仆人們皆感哭笑不得,恐怕潘泰當年伺候他的親爹也沒如此上心過。
人就是這樣,當你無權無勢時,誰都不愿搭理你,可一旦你變得有權有勢了,平日里那些正眼都不看你一眼的人們便會一窩蜂的倒貼上來,竭盡所能的大獻殷勤。
潘泰堪稱是其中之最!仆人們在旁一個個冷眼旁觀,面露鄙夷之色。
似乎也感受到眾人對自己的鄙視,潘泰老臉一沉,揮手說道:“你們都站在這里做什么?快去準備熱水,給公子凈身啊!”
“是!潘長老!”仆人們心中冷笑,一個個拱手應了一聲,接著,魚貫走了出去。
等到他們離開,臥房之內便只剩下任笑和潘泰兩個人。
此時,任笑已是大醉,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鼾聲陣陣,潘泰眼中的殺機又再次顯露出來,他向左右看看,確定房內已無其他人,回手握住劍柄,接著,將佩劍緩緩抽了出來。
別看他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長老,為人又心狠手辣,但現在他的心已是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到了極點。
此時殺要任笑很容易,只需一劍刺下去即可,不過刺下了這一劍他也就犯下了弒君之罪,再無回頭的余地。
冷汗順著潘泰的額頭滴淌下來,他的臉色亦是變換不定,握著佩劍的手都在突突地哆嗦著。
罷了!他將牙關一咬,將手中的佩劍緩緩舉起,對準床榻上昏睡不醒、毫無反抗能力的任笑,惡狠狠刺了下去。
當啷!就在佩劍的鋒芒馬上要貫穿任笑的胸膛時,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從窗外急射進來一顆石子,不偏不倚,正打在佩劍的劍身上。
潘泰原本是打算一劍刺透任笑的胸膛,結果受石子的橫擊之力,他這劍也隨之刺偏,從任笑的軟肋旁掠過。
啊?潘泰做夢也沒想到窗外會突然來人,他大驚失色,本能地叫道:“什么人?”
“潘長老,久違了。”隨著悠然的話音,一條人影從窗外飄了進來。潘泰攏目細看,等他看清楚來人的模樣后,他忍不住倒吸口涼氣,駭然道:“風王?”
沒錯,從窗外進來的這位正是風王唐寅。自任笑被選為神池儲君的那天起,唐寅就放出天眼和地網的全部探子,嚴密監視整座神池城的一舉一動。
肖軒邀請潘泰密商之事,唐寅已經從探子那里聽說了,本來他還沒想明白肖軒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后來又聽說潘泰在傍晚的時候去拜訪任笑,他基本猜出了潘泰的來意。
他心里明鏡似的,肖軒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任笑成為神池的圣王,但現在大局已定,肖軒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除掉任笑,而利用神池的長老來刺殺任笑,無疑是最穩妥的辦法。
哪怕事情敗露,肖軒也能推得一干二凈,不至于引火燒身。
弄清楚肖軒的意圖后,唐寅在心里嗤之以鼻,人人都以為川王肖軒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實際上,他和自己一樣,一肚子的陰謀詭計和不擇手段。
潘泰的靈武非尋常人可比,唐寅也不放心派別人來保護任笑,便親自趕了過來。當任笑和潘泰在吃酒的時候,唐寅就已經到了,只是他沒有聲張,一直藏于暗處罷了。
此時,看到潘泰真要對任笑下毒手了,他才突然出手,打了潘泰一個措手不及。
潘泰看著笑呵呵的唐寅,整個心都縮成了一團,暗叫糟糕,誰來不好,怎么就偏偏是唐寅趕過來了呢!
他下意識地倒退一步,心思急轉,急聲說道:“風王殿下,這……這全是一場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