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偷渡戰事件,最終以徐州軍隊以每年四萬斛軍糧為租金,租借鄱陽湖西側的柴桑、歷陵二城收場,也是陶副主任和小袁三公各退一步的妥協結果。
小袁三公這邊,如果小袁三公能夠集中力量全力反撲的話,把立足未穩又后援不濟的徐州軍隊趕回長江以北,把握還是相當不小,但問題是小袁三公受掣肘和牽制太多,最強大的鄰居劉繇又鼠目寸光的落井下石,牽一發而動全身,小袁三公敢回師西線東線馬上就得告急,為了避免兩線作戰和四面樹敵,實力已經遠不如前的小袁三公也只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含羞忍辱的接受了徐州軍隊控制柴桑的事實。
不過還好,陶副主任還算給面子,找了借地盤攻打張羨這個絕對站得住腳的借口,又主動表示愿意每年向小袁三公‘進貢’一批錢糧充當租金,愛面子的小袁三公也就借坡下驢,心安理得的當起了剝削佃戶的封建地主了。
至于陶副主任這邊,其實陶副主任也有點害怕小袁三公狗急跳墻,全力反攻西線奪回柴桑,因為徐州軍隊此前根本就沒做好全面攻占江東的準備,淮南又正被旱災困擾。無法承擔起徐州軍隊全面攻占江東的重任,最后再加上徐州水師目前還很孱弱,難以確保徐州渡江軍隊的后勤暢通,所以從來不喜歡弄險的陶副主任也只能是見好就收,拿下柴桑這個渡江據點就趕緊向小袁三公求和了。
小袁三公忍辱負重,丟了里子要面子,陶副主任見好就收,不要面子要里子,各退一步的另一個結果是坑苦了可憐的劉繇使君,當得知柴桑事件的結果后,劉繇使君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效仿死對頭小袁三公,一把掀翻面前案幾,然后破口大罵,“奸賊!這兩個無恥奸賊!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卑鄙無恥的奸賊?!”
再怎么罵也沒用了,含羞忍辱的料理完了柴桑事件,也避免了兩線作戰的險境,氣沖斗牛的小袁三公騰出了手來后,第一件事當然是找多年死對頭劉繇算帳,把在陶副主任面前受的氣撒在劉繇使君身上,親自率領著麾下主力水陸并進,猛攻劉繇的牛渚、石城和丹陽防線,劉繇后悔不迭,也只能是硬著頭皮率軍迎戰,與小袁三公重開廝殺。
軍閥勢力方面是劉繇使君最倒霉,個人方面卻是孫權小弟欣喜若狂,在被小袁三公打入死牢后,孫權小弟幾乎都已經被小袁三公千刀萬剮的準備了,也已經做好了真相揭穿被至親骨肉唾棄的心理準備了,可是孫權小弟卻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小袁三公竟然會突然把他從死囚牢里放出來,叫到面前先是臭罵了一頓他的見事不明,中了陶副主任聲東擊西的詭計,又表揚了一通他的機智忠勇,誆騙徐州重臣魯肅得手,決定將孫權貶為功曹從事,允許參與軍機,戴罪立功。
不僅沒有掉腦袋,還可以繼續參與軍機證明自己,死里逃生的欣喜若狂之余,孫權小弟難免又是糊涂萬分,搞不懂小袁三公為什么會這么對待自己,而當一星半點的得知了整件事情的詳細經過后,孫權小弟難免更是糊涂了,“陶賊為什么要這么變著方的救我?還故意讓袁術匹夫對我更加重視,這到底是為了什么?”
其實有人比孫權更糊涂,而這個人也就是真的被陶副主任貶了一級的徐州水軍都督魯肅了,濡須口一事中,魯肅雖然未建寸功,卻也未損一卒,按理來說不該受到任何懲罰,可是陶副主任卻真的派人傳令,借口魯肅誤中孫權詭計險些喪師辱國,剝奪了魯肅的水師都督頭銜貶為贊軍校尉,奪邑百戶,弄得魯肅本人都是滿頭霧水。
不過還好,魯子敬是出了名的老實厚道人,又和陶副主任基友多年,熟知陶副主任的性格特點和行事作風,猜到陶副主任此舉必然大有深意,所以即便受了冤屈也沒有喊冤,只是默不作聲的背起了陶副主任硬扣給自己的黑鍋,然后耐心等待陶副主任對此做出的解釋。
魯肅倒也沒有等多久,留下了橋蕤和秦誼率軍五千守衛柴桑、歷陵二城后,陶副主任很快就率軍回到了皖城,魯肅也奉命來到了皖城,與陶副主任、徐盛協商主持廬江郡治遷往皖城一事,見面后密談時,陶副主任也對魯肅被貶一事做出了解釋。
“子敬,你確實是被冤枉的。”陶副主任開門見山的告訴魯肅,“因為我軍江東大計需要,我必須給你安這么一個罪名,背這口黑鍋,你受委屈了。”
聽到陶副主任這番話,內心多少有些委屈感覺的魯肅也露出了滿意笑容,然而陶副主任卻話風一轉,道:“但是子敬,你的罪名雖然是冤枉的,你受到的處罰卻不冤,我把淮南二郡交給你,至今無法糧食自給的原因是天災,我不怪你,可是我把淮南軍隊交給你,你卻在一年時間內沒敢過江一步,這也太讓我失望了。”
“是,我知道你的為人謹慎,性格穩重,一年不敢過江一步是因為我們的水師太弱,你不敢過江弄險,可是這一年來長江以南的形勢對我們多有利啊?袁術和劉繇兩個匹夫打得天翻地覆,你死我活,祖郎、嚴白虎、孫賁、吳景和許貢這些小軍閥都敢從中渾水摸魚,趁火打劫!”
“這么好的機會,這么有利的局面,你手握淮南重兵,一舉一動都可以左右江南局勢!在長達一年有余的時間里,你卻始終消極保守,既沒有伸手渾水摸魚,煽風點火讓袁術和劉繇互相削弱;也沒有左右逢源和袁術、劉繇處好關系,讓他們主動有求于我軍,與虎謀皮邀請我軍渡江立足,白白浪費了一年多的寶貴時間,始終都是毫無作為,一切都必須要我事必躬親,也一切都要我從頭開始,你自己說說,我該不該給你這么一個懲罰?”
老實人魯肅臉紅了,很快就離席向陶副主任伏地請罪道:“肅確實貽誤了許多寶貴戰機,情愿領罪,還請主公再加刑罰,以懲魯肅之罪。”
“子敬請起,戰機雖然被你貽誤了不少,但也不能完全怪你,這事就這么了了吧。”陶副主任親自攙起最早跟隨自己的老走狗,又微笑說道:“奪了你的水師都督頭銜,完全是形勢需要,但巢湖水師歸你掌管操練,鄱陽湖水師也繼續由你組建指揮,待到時機恰當時,我再給你恢復水師都督的職位。”
“謝主公。”魯肅趕緊道謝,又好奇問道:“主公,你故意宣稱說肅是因為中了孫權之計,給肅以降職奪邑處分,到底是為了何意?那孫權詐降行騙,幾乎坑了我徐州水師全軍,罪該萬死,主公為何還要故意抬高于他,誘使袁術匹夫重用于他,這是做何道理?”
“兩個原因,第一是我要殺孫權小兒易如反掌。”陶副主任豎起了兩個手指頭,冷笑著說道:“孫權小兒到合肥時,在我面前到底說了多少真話,我無法判斷,但我可以肯定一點,至少在孫吳人質孫尚香這件事上,他沒有說假話,袁術匹夫也確實不知道孫賁和吳景為了活命,曾經向我降伏,又把孫尚香交給我做人質這件事!”
“這個可能是很大。”魯肅醒悟過來,附和道:“袁術匹夫性格多疑,又無容人之量,若是知道我軍握有孫吳人質一事,定然不會將孫賁、吳景的隊伍調派到春谷守衛渡口,也必然不會派孫權行詐降計,給孫吳軍隊暗通我軍的機會。”
“就是這個道理。”陶副主任點頭,又微笑著說道:“我還可以肯定一點,孫權小兒將來也絕對不敢向袁術匹夫主動坦白此事,因為袁術的多疑性格和刻薄為人放在那里,孫權小兒敢坦白這件事,就算不會人頭落地,也必然是前程盡毀,所以我如果想宰他的話,簡直容易得不能再容易,只要把孫尚香這件事往袁術匹夫面前一抖就是了,到時候孫權小兒還只會死得更慘。”
“主公所言極是。”魯肅也是點頭,道:“孫權小兒隱瞞其妹在我軍之中充當人質一事,袁術匹夫若是突然知曉,必然懷疑孫權小兒居心叵測,暗通我軍賣主求榮,孫權小兒也就離死不遠了。”
明白了陶副主任故意抬高孫權小弟的第一個原因后,魯肅自然少不得又問第二個原因,而陶副主任這時也笑得更開心與溫和了,解釋道:“第二個原因當然是孫權小兒的能力、智謀與野心,子敬你隨我多年了,幾時見過我中過別人的計?又幾時見過敵人的詭計能夠瞞過我的眼睛?”
“可是孫權小兒卻做到了,雖然他的目的沒有得逞,但是他卻讓我無法分辨他的詐降真假,無法做到將計就計制訂對策,反過來坑袁術匹夫一把,逼著我只能是命令你臨陣退兵,保守為上!這樣的詭計,這樣的演技,我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說到這,陶副主任又笑了笑,道:“更妙的是,這個孫權有能力有智謀,還更有野心,絕不可能永遠臣服袁術匹夫之下,象這樣的奸詐小兒,就這么殺掉實在太可惜了,與其暴殄天物,倒還不如把他留下,再出手幫他一把,給他一個在袁術匹夫面前露臉的機會,若是再能讓他在袁術匹夫面前大顯身手,更加獲得重用,那么袁術匹夫的棺材也基本上有了訂釘人了。”
“而且我軍還握著孫權小兒的致命把柄,孫權小兒在袁術麾下越得重用,對我軍而言也更有利。”
魯肅不動聲色替陶副主任補充,結果讓陶副主任也笑得更加開心,然后陶副主任又微笑說道:“子敬,過些日子就派細作和孫權聯系,直接了當的告訴他,我很欣賞他的智謀和才具,他在袁術匹夫麾下建功立業,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可以盡管開口,我們會盡力幫忙到底。”
“諾,肅明白。”
魯肅含笑點頭,對陶副主任的深謀遠慮佩服得是五體投地。這時,陶副主任的秘書陳應拿著一道書信進到了房中,滿臉苦笑著說道:“稟主公,應的兄長派快馬送來的書信,冀州那邊出大事了,還居然和我們徐州的長史楊宏先生有關。”
“元方,你說這話就是少見多怪了。”陶副主任又笑道:“有仲明先生那根攪屎棍在的地方,如果出了大事,怎么可能和他毫無關系?”
“說吧,咱們的徐州長史仲明先生,又在冀州攪起了什么樣的大事?!”
讓我們把時間回轉吧,回到袁尚公子把袁譚公子帶回冀州的那一天吧,志得意滿的‘救’回了兄長的袁尚公子,先是欣賞了兄長在父親和冀州眾臣面前灰頭土臉的丑態,又幸災樂禍的親眼目睹了父親親手耳摑兄長的盛景,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公子府中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來妹夫派在冀州的使者徐州長史楊宏楊大人,要求楊長史拿出陷害忠良、排除異己的得意絕技,除掉反對自己受封嫡子的眼中釘田豐和肉中刺沮授。
“三公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宏不過一徐州外臣,并非冀州臣子,如何能助公子除去田豐、沮授二賊?此二賊不僅在冀州位高權重,又是本初公的面前紅人,宏與他們做對,不是以卵擊石是什么?”
眾所周知,咱們的楊長史是一位謙虛謹慎的道德君子,聽了袁尚公子的命令后雖然心中暗喜——咱們的楊長史可是在不久之前才和田豐結了仇,嘴上卻假惺惺的謙虛,一再表示自己只是徐州外臣,不便參與冀州家事——順帶著試探一下袁尚公子有沒有興趣把自己留在冀州聽用,委以高官厚爵。
“仲明先生不必客氣,我知道你一定能辦到。”袁尚公子果然微笑著說道:“不瞞仲明先生,其實你的主公、我的妹夫徐州陶使君向我舉薦的你,妹夫他說了,先生你干這種事最是拿手,我相信妹夫的眼光,所以先生你就別謙虛了,只要你替我除掉了田豐和沮授這兩個奸臣,我一定不會虧待你,先生如果有什么要求,我也盡力滿足。”
“陶賊!本大人品德高古,人品高尚,清白正直,你竟然敢如此詆毀于我?說我干這種陷害忠良、坑蒙拐騙的事最拿手?!”楊長史心中大怒,暗道:“好吧,既然你這個奸賊不仁,那也休怪我不義了!決定了,這次除掉了田豐和沮授,我就請三公子把我留在冀州,當冀州的享福,再也不會你的破徐州受罪吃苦了!”
打定了這個主意,楊長史稍一盤算,很快就向袁尚公子拱手說道:“既然這是公子之命,又是宏的主公差遣,那宏也就斗膽直言了,其實眼下公子就有一個好機會,可以乘機除去田豐和沮授二賊。”
“什么好機會?”袁尚公子趕緊問道。
“宏近日在鄴城聽聞,說本初公的四路大軍已經合圍了易京城,剿滅公孫瓚逆賊已經只是時間問題。”為了自己在冀州花天酒地和魚肉百姓的機會,楊長史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建議道:“既如此,公子何不慫恿本初公親至易京督戰?然后再讓田豐和沮授二賊堅決反對本初公北上親臨戰場,本初公一怒之下,公子不就有機會取下田豐和沮授二賊的首級了?”
“什么意思?”袁尚公子有些傻眼,“我怎么聽不懂?”
“操!蠢成這樣,難怪被陶應奸賊玩弄于股掌之間,換了陶應奸賊,早就是哈哈大笑了。”楊長史心中不屑,臉上卻假惺惺的笑道:“公子,其實也很簡單,冀州四路大軍合圍易京城,攻破易京只在旦夕,但攻破易京和剿滅公孫瓚這樣的蓋世奇功,想必本初公也定然為之動心,公子出面勸說本初公親臨易京指揮攻城大戰,坐享破賊奇功,本初公定然不會拒絕,然后……。”
“慢著!”袁尚公子趕緊打斷楊長史的話,低聲說道:“如此大功,應該本公子去坐領才對,怎么能勸父親親自去易京督戰?”
“公子,恐怕沒那么容易吧?”楊長史苦笑說道:“冀州四路大軍,分別由麹義、顏良、文丑和蔣奇四員冀州大將統帥,以公子你現在的威望,好象還指揮不了他們吧?”
見袁尚公子臉色不悅,楊長史又趕緊雙膝跪下說道:“公子,外臣這也是為了你好,攻破易京剿滅公孫瓚這份功勞實在太大了,本初公心中必然也是早已動心,公子身為人子,若是不將此功讓與袁公,還去與袁公搶奪功勞,恐怕于公子在本初公面前的寵愛也不利啊。”
袁尚公子算是一個比較能聽進勸的人,聽楊長史說得有理,便也點了點頭,道:“仲明先生請起,請先生繼續說下去,接下來又當如何行事?”
“接下來當然是讓田豐和沮授堅決反對本初公北上了。”楊長史答道。
“那又如何使田豐和沮授堅決父親北上?”袁尚公子追問道。
“這個……。”在淮南已經坑了無數同僚的楊長史心中其實早有主意,但是又不想白白獻給袁尚公子,便故做遲疑的說道:“宏雖已思得一些法子,但細節還需要完善,還請公子給宏一些時間,待宏將計策考慮得天衣無縫后,然后再向公子稟奏。”
“行,那就這么辦吧。”袁尚公子打著呵欠說道:“仲明先生別回館驛了,今后就住在我這里吧,父親已經答應了妹夫的隊伍重新和好,先生你住在我府里也沒什么關系了,待到先生思得妙計,可以隨時來求見于我。”
“謝公子。”
楊長史的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住在豪華奢侈還美女如云的三公子府里,自然比住在青樓驛館里強上百倍。不過讓楊長史開心滿意的還在后面,細心的袁尚公子又叫來了自己的管家,向管家吩咐道:“給仲明先生安排最好的客房,最好的酒菜,府里有新買的奴婢沒有?挑兩個漂亮的新奴婢,讓她們服侍仲明先生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