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書婉去請安的時候,云夢初已經來到了學堂,王妃不是個喜歡立規矩的人,讓他們這些孩子每天只需在學堂認真學習就好,不用早上過來請安,這也就使得云夢初去王妃院子的次數幾乎屈指可數。
云夢初到學堂的時候,楚天佑毫無意外的也到了,見她來了之后,放下書走到她的桌子面前說道:“小初,今天我要去學騎射,你自己乖乖在這里練字,需要什么,跟這里的丫鬟說就好了,我回來的時候再教你三字經的前面那些字。”
云夢初甜笑的看著楚天佑,眨了眨眼睛,看似天真的說道:“三表哥,我昨天回去想了好久應該怎么笑。”
楚天佑微愣,感覺心中什么地方軟了一些,雖然母親也姐姐也曾試圖讓他笑一笑,但是那種親人之間的感覺,完全不同于他今天聽到云夢初說的這句話。
這么小的孩子,要教他怎么笑。
他難得怔忪的時候,云夢初站了起來,伸出兩只小手放在他的嘴角,把他的嘴角向上方拉著,一邊拉一邊笑道:“三表哥,就是這樣,只要嘴唇彎起來,就可以笑了。”
只要,嘴唇彎起來,就可以笑了?
楚天佑已經不記得,笑原來只要這么簡單的動作。
他心中藏著許多的痛苦,許多的悔恨,甚至還有許許多多的恨意,這種種事情,一直壓得他有些透不過氣,他從來不是一個喜歡訴說的人,有許多事情他很認死理,這也造成了他的心事越來越多,越來越不想笑,到了現在,他已經忘記了要怎么去笑了。
沒想到,如何去笑這個問題,竟然有一個孩子用這種方法教給了他。
他拉下云夢初的手,柔聲問道:“小初,你很想看我笑嗎?”
云夢初用力地點頭,雙眼亮晶晶的,仿佛帶著無比的期盼,“三表哥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楚天佑失笑的拍了拍她的頭,“小初,男孩子是不能用好看來形容的。”
“那用什么?”她側著頭,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
“用……”他張了張口,卻也一時間沒有了形容詞,再看到她滿眼期待的樣子,干脆的說道:“你就用好看就行了。”
她點點頭,用軟軟嫩嫩的聲音十分認真地說道:“那我相信,三表哥笑起來,一定好看。”
楚天佑心中動容了,聲音異常的柔和:“我看小初笑就行了,小初的笑容,比我好看許多。”
她搖了搖頭,心中一橫,頗為大膽的說道:“我還是想看三表哥笑。”
楚天佑垂下眼瞼,拍了拍她的頭說道:“乖乖在這里練字,我去學騎射了。”他說完之后,轉身離開。
云夢初托腮看著楚天佑離去的樣子,有些吃不準他是不是生氣了。
今天之后的時間,云夢初都沒有見到楚天佑,以至于晚上回去的時候她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如果她惹怒了世子,給徐書婉添了大麻煩可就糟糕了。
不過她卻不知道,她擔心的事情完全是多余的。
*
楚天佑學完騎射之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打發走了下人,對著銅鏡,試圖勾起唇角,做出一個笑得動作,但是銅鏡中映出來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覺得僵硬無比,完全比不上云夢初笑得自然甜美。
這讓他生出一種挫敗的感覺。
就好比自己的女兒難得提出一個要求想看他笑,他卻無能為力。
他實在有些不甘心,笑應該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呀,四師兄那個家伙仿佛笑容不要錢一樣的天天笑著。
怎么到了他這里,他的臉就那么僵硬呢……
想彎一下嘴唇,原來這么難。
他不死心的站在鏡子面前,打算接著試一試,不想門外卻有人叫道:“世子。”
他立刻恢復了往日冰冷的神色,坐在桌邊的椅子上,淡淡的說道,進來吧。
推門進來的是龔毅。
龔毅走進來之后,立刻關上了門,走到楚天佑身邊說道:“世子,奴才今日發現黎管事在您平日晚上看書所熏的香爐里撒東西,這是奴才從他房內搜出來的一些粉末。奴才只拿了一點,以防打草驚蛇。”
楚天佑看了看自己眼前的粉末,粗粗聞了一下,覺得這粉末的味道和前世的終究是一樣的,還真是同樣的手段呀……
其實,他至今為止都未曾想明白,章姨娘是如何得來如此精巧的毒藥的。
此藥以兩種奇香為藥引,再配以極少的曼陀羅花粉,每日接觸這些東西,人的身子就會漸漸地虛弱下去,毫無緣由的虛弱,最好的太醫也找不出原因,直到最后,一個小小的風寒感冒也能要了他的命。
前世的時候,他就中了這種藥,身子開始莫名其妙的容易疲累,原本好幾年也不曾生病的身子竟然開始頻繁生病,太醫正也不曾找到原因。
直到臨死前,他才知道了真相。
前世的時候,他對庶兄和章姨娘太好了,使得他們根本就不需要冒著危險來用這種藥物害他,直到他的母親去世,父親把王位傳給他開始云游天下之后,他們才開始毫無顧忌的下手。
今生他早有準備,自然不會給他們得逞的機會。
為了不再處于被動的地位,他早早的就找人配好了解藥,所以此時最好的方法就是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但是沒想到,他們會通過云夢初下手,透過云夢初給他下毒。
他們不敢把兩個藥引放在一起,怕被人查出來,這張藥方雖然隱秘,但是還是有人知道的,所以他們把一個藥引放在了云夢初身上。
放在云夢初身上的藥引叫做琉璃花,清香無比,初聞起來甚至讓人有一種心曠神怡的功效,但是時間久了,卻會讓人漸漸感覺精神不濟,看來這次他們不止想害他,就連無辜的云夢初也不想放過。
如果他靜觀其變,等到過一段時間裝作身體虛弱的樣子,再讓母親一查,有他的線索,事情絕對會查到章姨娘和楚天熙的頭上,到時候就算是老王妃也保不住他們,更何況老王妃還未必會保他們,他和母親要的只是名正言順的趕他們出去。這個計劃極為可行,但是現在牽扯上了云夢初。
聞到云夢初身上的清香的時候,他心中也曾有過動搖,想著要不要將計就計,但是看到她乖巧純真的樣子,他忽然就狠不下那個心了,他救回來的孩子,也是他想當成女兒養的人,他怎么能利用她做這種事情。
所以思前想后,他給了云夢初那個香囊,幫她化去琉璃花的藥性,至于章姨娘他們,他自有辦法收拾。
龔毅看著自家小主子半天沒說話,忍了會也沒敢上前打擾,只是靜靜的等著。
許久之后,他聽到世子吩咐道:“你把這個東西,找個機會,放到黎管事的屋子里。”
龔毅接過東西,沒敢看里面是什么,點頭應是,之后就下去了。
龔毅走了后,楚天佑重新站在了銅鏡面前,對著銅鏡,試圖微微彎起嘴唇,做出個笑得動作,只苦了他一張面癱臉,怎么做怎么覺得別扭,折騰了將近半個時辰,才勉強有點樣子,見到自己練出了一點成效,他心中略有些得意,打算明天演示給云夢初看看,讓她見一下他好看的笑容。
其實連他自己也沒用弄清楚他為什么為了云夢初一句簡單的話而這么辛苦的練習笑容。
只是可惜,當他第二天來到學堂的時候,才從婢女的口中得知云夢初今天陪著徐書婉一起去普渡寺燒香,就不來學堂了。
這個事情弄得他心中有點郁卒,就好比他高興地準備了一件禮物打算送人的時候,那個人卻不在,一腔熱血沒處使……
他的臉色頓時更冰冷了,弄得婢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么惹到了世子,嚇得兩腿發顫。
楚天佑沒心思安慰婢女,他今天要上聲樂的課程,知道云夢初沒來后就轉身離開了。
不過早上沒有看到云夢初,弄得他一天心情都不是很好,冷著一張冰臉彈奏著本來很舒緩的曲子,整幅畫面顯得異常的不協調。
*
早上的時候,云夢初和徐書婉乘坐著王府的馬車離開了。
離開之前,云夢初特意借口想要吃點心,讓徐書婉多從王府帶了不少點心出來,雖說她覺得柒月估計更喜歡吃肉什么的,但是她現在這個小年紀還沒有辦法在身上帶肉而不被發現,只好先拿著點心去孝敬了。
她備好了油紙,早上趁著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已經包了幾塊,打算一會趁機接著包幾塊,這禮物確實簡陋了點,但是總是一份心意,希望柒月大師不會介意吧……
大不了她到時候給柒月多講幾個現代的故事好了。
她打定這個主意,跟在徐書婉后面,一路跟著她進了正廟,先是上香許愿,讓嬋緑去添了不少香油錢之后,才問帶路的小和尚,“這位小師傅,我們是慕了柒月大師之名而來,不知大師現在何處,我們可否拜見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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