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的反應很快,有時候甚至快的有點過了頭,這種情況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讓他說話做事時的跳躍性很大,大到別人根本無法追上他的套路。
呂玲綺身為呂布的女兒,自幼喜歡習武兵書,在思維反應這方面根本就是根楞木頭,跟不上袁尚那不走尋常路的對話方式也屬情理之中。
所以今天,呂玲綺發飆了,想點天燈,放風箏。
“呂姑娘,我今日來找你,其實是想請你率眾出兵,攻打的潁川陽翟。”袁尚見勢不妙,急忙將話頭一轉,把事情拉入了正題。
“攻打陽翟?”呂玲綺皺起了眉頭:“為什么要攻打那里?潁川不是由夏侯淵率領重兵鎮守嗎?就我這兩千賊眾,去了豈不是自己找死?”
“呵呵,呂姑娘的消息未免也太不靈通,如今夏侯淵率領精兵出陣,與劉備酣戰于汝南,后方十分空虛,別看你只有兩千賊眾,他陽翟現在可能連五百老弱殘兵都不足,此時不取,暴斂天物啊!”
說到這里,袁尚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很陽光,很俊朗,同時也有一點點的邪性。
呂玲綺瞅著他,不知不覺之間,不由得竟是面色微紅,急忙將頭轉開,不在瞧他。
這人有毛病啊?有事就說事唄,閑的沒事干嘛總是傻笑,身為男子漢大丈夫,老是嬉皮笑臉的,成天沒有個正行,也不臊得慌。
不過,他笑起來倒是挺俊俏的......
腦中剛剛冒出這個想法,呂玲綺心下突然一驚,接著急忙使勁的搖頭將這個想法拋之腦后。
自己怎么會有這么惡心的想法,實在是太詭異了!
所謂真正的男人,自當以像是父親呂布,高順叔叔那樣的血性漢子為標榜,馳騁縱橫,血灑疆場,豪氣云天!
對面不過是一個長得略顯俊俏的繡花枕頭,整個一陰險狡詐之徒,在她這樣的將門虎女心里,根本就應該是連個男人都算不上的。
對,一定是這樣!
想到這里,只見呂玲綺使勁的搖著腦袋,嘴里不停的嘀咕言道:“他不是男人,他不是男人,他不是男人......”
袁尚見呂玲綺突然之間不知為何,閉著眼睛在那瞎嘀咕,心下不由一驚。
這丫頭什么毛病,自己跟她說正事呢,她在那閉著眼睛瞎叨咕算干什么呢?
不會是魔怔了吧!
“呂姑娘,喂!呂姑娘!醒醒!早上嗑什么藥了?”
呂玲綺一邊念叨,一邊將頭慢慢轉回來,一雙妙目做夢般的看著的袁尚,似是突然覺得袁尚苗白唇紅,身子妙曼,頗具媚氣.......
自我麻醉,有時候還真能夠起上作用。
呂玲綺嘴角微微挑起,做夢般的出口道:“太好了,你果然不是個男人。”
袁尚的臉色頓時僵硬了。
“熟歸熟啊,你這樣亂講話,我上書天子,一樣可以告你誹謗。”
“..........”
少時,呂玲綺回過味來,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輕輕的咳嗽了兩聲,將話題扯了回來,道:“你剛才說,夏侯淵出兵汝南與劉備正在交鋒?”
袁尚重重點頭道:“正是!”
“潁川陽翟此時空虛?”
“虛,那是真虛!虛的都冒汗了。”
“此時去攻,定能打將下來?”
“必須的!”
“那攻打陽翟城池,兄弟們的糧秣補給算誰的?你給還是我自己出?”
“這么幼稚的問題你都問的出來,大小姐我真是服了你,你可是當賊的啊!城池打下來之后,別說是糧秣補給,你就是把夏侯淵的太守府搬空了我都不攔著你!”
呂玲綺緩緩點了點頭,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本姑娘不去!”
袁尚正點著頭,聞言臉色驟然一變:“不去?不去你在這跟我墨跡什么呀!我可是很忙的!再說這么好的機會,你為什么不去?你不是跟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嗎?”
呂玲綺冷笑一聲,道:“本姑娘與曹賊是不共戴天不假,但對于劉備,我對其之恨卻未必比曹操差!大耳賊當年一句話害死我父,如今他跟曹軍狗咬狗,我正好在旁看個熱鬧,何必空費力氣幫他解圍?”
袁尚心下哀嘆,這娘們的仇家真是不少,還偏偏都是能人!曹操、劉備,東漢末年的最有本事的兩大梟雄竟然都讓她惦記上了。
“呂姑娘,對于令尊之事,我內心真的是非常的遺憾,但此時此刻,你要將目光往長遠考慮,此時攻下了陽翟,表面上是幫了劉備不假,但實則,卻是將他推向了更危險的深淵。”
呂玲綺淡然的瞅了袁尚一眼,道:“此話怎講?”
袁尚笑著伸出了一根手指頭,道:“攻打陽翟,好處有三,其一,可以奪取陽翟,奪其倉,收其錢糧,補給軍需,改善生活質量。”
呂玲綺面色抽了一抽,似是想起了當初袁尚在南頓縣的所作所為。
“這個....倒真是你之所長。”呂玲綺的評價很中肯。
袁尚不以為意,伸出第二根手指道:“其二,攻打陽翟縣后,夏侯淵與曹仁士氣不穩,軍心必亂,到時我們率兵從后襲之,可得大勝!也算是讓你出了一口惡氣。”
呂玲綺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不過對我并無所謂。”
袁尚笑著伸出第三根手指,繼續道:“其三,我們奪下陽翟后,便將其作為禮物,獻給劉備,到時劉備總攬兩郡之地,幾可謂占據了豫州的一半,算是實力大增,曹操一向顧忌此人,若是知曉,必然親自南下前來剿殺,那時侯,曹劉兩人各自率軍火并掐架,打他個昏天地暗,日月無光,那才是真正的狗咬狗一嘴屎,比起現在的小來小去,豈不好看了許多?”
聽到這最后一條,呂玲綺的眼睛頓時一亮,一股明悟瞬時涌上了她的心頭。
袁尚笑著補充道:“而且乘著曹劉掐架的功夫,我們就可以立刻回師東向,返回河北,一舉數得,樣樣都對咱們有利,何樂而不為呢?”
呂玲綺深深的看了袁尚一眼,點頭道:“雖然本姑娘不愿意承認,但今日不得不說上一句,你說話辦事雖然是浪子行徑,但智謀確實不俗,真是可惜,若你不是這般輕浮,將來未必不會成就一番大事。”
袁尚無所謂的聳聳肩膀:“呂姑娘的話,我就當你是在夸我了。”
“那具體攻打陽翟,咱們應該怎么做?”呂玲綺皺眉問道。
“陽翟縣城郭頗厚,如今雖然兵少,但硬打不是上策,其實辦法我有,而且很簡單奏效,但是需要呂姑娘需要為我提供一些聰明機靈的弟兄與我一起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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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中的那一弦彎月的銀光恍如層層幕沙,輕輕的遮蓋在潁川陽翟的城墻之上,仿佛眾星捧月般的顧幸著此城,又似是想向世人宣布,今夜的陽翟注定將會有一個令人失眠的夜晚。
九里山的一眾人馬正悄悄的向著對面城門移動,他們如同一群饑餓的群狼,眼中泛著綠油油的光芒,緊緊的鎖定了那恍如獵物的城池。
不過奇怪的是,九里山的一眾人馬中,卻有兩百余人身穿曹軍的鎧甲服飾,扛著曹軍的旗幟,雖然是黑衣,但與身著各色麻服的山賊混在一起,卻是分外顯眼,極不搭調。
呂玲綺手持一桿方天畫戟,坐下一匹棗紅馬,英姿颯爽,頗有后世所說的巾幗不讓須眉之勢。
“姓袁的,你是從哪里弄來了曹軍鎧甲服飾?而且好像還和潁川夏侯淵軍的一模一樣?”
呂玲綺身邊,也是穿著曹軍鎧甲的袁尚笑的很是燦爛,道:“什么叫好像啊,分明就是!說起來,這事還得感謝張飛將軍,當初我與他一同探查潁川情況,被曹軍追來,張將軍率兵殺盡敵眾,反倒是將所有的戰馬軍械都讓給了我.....現在想起來,翼德將軍真是個好人啊。”
對于袁尚不要臉的言語,呂玲綺報以重重的一聲冷哼。
“拿敵人衣物鎧甲已是令人不齒,你居然還拿別人殺死的敵人的輜重,簡直就是下作!怎么,曹軍身上的衣甲穿起來很好看么?”
袁尚聞言不由笑了,道:“還好意思說我,你先自己照照鏡子再說吧,紅衫紅冠,再配上匹紅馬,弄得跟紅太狼似的,你怎么不帶個平底鍋呢?”
呂玲綺聞言眉頭一皺:“紅太狼是什么?還有,平底鍋....又是何物?”
“紅太狼是我家鄉的一位悍婦,天生茹毛飲血,最愛吃羊,平底鍋是她得意的稱手兵器,威力甚大,比刀槍劍戟什么的厲害多了,你手中的那桿方天畫戟在她面前那簡直就是擺設。”
呂玲綺聞言皺著眉頭,低頭若有所思,過了好一會,卻是突然反應過神來,怒氣沖沖的對袁尚道:“好啊,姓袁的你居然暗諷我是悍婦......”
“噓!”卻見袁尚豎起一個手指,指了指已是不遠處的陽翟,低聲道:“不能再往前了,你且率兵在這里守著,我領著二百弟兄先去詐開城門,你看準時機,一見城門打開,就迅速往里面沖。”
呂玲綺面色一正,輕輕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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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翟城上,兩名士卒曹軍士卒正在巡視,忽然聽到遠處一陣雜亂的馬蹄聲,聲音越來越近,打破了黑夜的寧靜。
守城士卒頓時緊張起來,并立刻派人去通知城內的主將,同時警惕的死死盯著聲音來處,手中的弓箭早已是整裝待發,隨時就會射出。
只見城門下方,一眾散兵敗將斜打著旗幟,熙熙攘攘的跑了過來,仔細看去,卻都是穿著自家服飾的兵卒,而且人數不多。
警戒的士卒們頓時方下心來,高聲沖著他們喝道:“城外的是什么人?”
袁尚騎在馬上,抬頭看了城樓上的士卒一眼,高聲喊道:“混賬,自家兄弟竟是都不認得了!快開城門!我有要事要向守城將官稟報!”
那士卒聞言心下一緊,道:“你且暫步!王將軍即刻便到!”
少時,卻是一個身穿鎧甲,滿面胡須的大漢來到城墻上,向下看了一眼,高聲:“爾等何人?深夜來此作甚!”
袁尚嘶啞著嗓子,高聲喊道:“王將軍,是自家弟兄啊,夏侯將軍在葉原為劉備設計所傷,兵眾四潰,夏侯將軍怕劉備分兵來取陽翟,特命我等回來向王將軍稟報,請您謹守城池,等待增援,勿使陽翟有失啊!”
那王將軍名喚王變,乃是夏侯淵心腹,聞言面色頓時一驚,道:“夏侯將軍兵敗?怎么回事?速速報來!”
袁尚扯著嗓子喊道:“王將軍,這里人多嘴雜,如何能報,我這有夏侯將軍親筆書信,還請將軍開城!放我等進去當面明稟!”
袁尚說的在情在理,王變心下不疑,隨即命人取過火把,向著下方照了一照,卻見服飾旗幟鎧甲顏色無有差別,隨即點了點頭,高聲道:“來人!放下吊橋,打開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