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的樣板,造價不低的‘四尺丹’,外加上小孩一副老神在在充滿自信的表情與誠懇的話語,竟然連趙云在一瞬間都有一種被忽悠的飄飄然的感覺,這小孩唬弄人太真了,真的完全不像是他這個年齡段人所應該具有的特質。
這種損人損到極致,還不惹人恨的,趙云這輩子只見過兩個,一個是袁尚,一個是司馬懿。
但不論小男孩怎么精明,趙云還是能夠看出來他的目標是自己腰上的寶劍。
很明顯,馬騰贈給自己的這把劍是柄名劍,而且小男孩也認識。
但他接受不了的是,這小男孩居然用這種方法來忽悠自己!
還說什么‘不世出的將帥之才’……自己再怎么說也是關中轄地的雍涼大都督,有憑有據的,絕非贗品的好不好!
難道他臉上刻著‘蠢蛋’兩個字?
望著小男孩一臉殷切的神情,趙云有些走神了,只因他一時半刻有些接受不了自己被當成蠢蛋的殘酷事實。
就這么靜靜的站了半天,小男孩的表情有些失望了,他一嘟嘴,不滿的沖著趙云道:“這么寶貝的典籍換你一柄破劍,你居然不稀罕?你是不是傻?”
小男孩見趙云不說話,又使勁的晃了一晃手中的典藏,露出一副奸商的表情,引誘趙云道:“不世出的絕世秘籍啊,跟《太平要術》一樣的同版巨作,有了它,你就是可以從無名小卒,一躍成為縱橫天下所向披靡的曠世神將,這么劃算的買賣,還有什么值得猶豫的!男子漢大丈夫,有點魄力好不好?”
趙云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搖頭道:“孩子,你用這種方法賣書真是找錯人了,我雖然是將軍,但我從不覺得勝仗是能從一本書里打出來的,打仗打的是勇氣,智慧和經驗,而不是打秘籍……我可不想當紙上談兵的趙括。”
小男孩聞言,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就煩你這樣的人,自己啥也不懂,不學無術,還偏往人家趙括的身上賴,說什么‘紙上談兵’……人家趙括那年頭有紙嗎?也不知道哪個白癡沒長腦子編的詞!”
趙云聞言有些驚詫……小男孩膽子挺大的,連太史公司馬遷都敢罵白癡。
小男孩似是怕趙云跑了,用自己的白白胖胖的小手,一把拉住了趙云的西川蜀錦綢袍,笑嘻嘻道:“子曰:學不可以已!只有學之以恒,思之以恒,用之以恒,方可成就大事,豈能吝嗇區區財帛……大叔,絕世秘籍啊,就擺在你面前,你卻連一柄破劍都舍不得,日后還怎么成大器?……咦?你這袍子也挺不錯的,哪弄的?要不拿它換也行。”
趙云被那小男孩市儈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他長嘆口氣,無奈的指了指小男孩手中的書,道:“孩子,你瞅我的劍好,想要,人之常情……你拿絕世秘籍來換我的劍,也行,無可厚非……你教育我要多讀書,讀好書,我認,金玉良言……但你所謂絕世秘籍的封皮上刺晃晃的寫著《論語》兩個大字,孩子,你是覺得我有多傻啊?”
小男孩聞言,不由吃驚的長大了嘴,急忙把書的正面轉到自己面前,緊緊的盯著封皮上的《論語》二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睜的溜圓,好像似是想用目光把‘論語’二字從封皮上剜下來一樣。
過了一會,只見小男孩將目光從書上轉到趙云的臉上,無奈的長嘆口氣,搖頭道:“失算了,想不到你居然識字。”
小男孩見事情已然到了這一步,寶劍看是誆不到手了,他拿得起放得下,就不再跟趙云糾纏了,把書王腋下一夾,轉過身去,一臉索然無味的向著姜冏的功曹府門前走了回去。
來到大門前,但見小男孩一抬手,‘咣咣咣’就開始砸門。
“開門!我回來了……今日出師不利,《論語》沒賣出去!這破玩意還得留著我自己讀……開門!”
趙云見狀陡然一驚,急忙喊住那小孩:“小子,這是你家?”
小男孩聞言轉頭過去,面露警惕的看著趙云,道:“是又怎么樣?”
接著,他又立馬補充了一句:“我家很窮的,沒有余糧請你吃飯。”
趙云露出了恍然之色,道:“那天水郡功曹姜冏是你什么人?”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道:“姜冏是我爹。”
趙云聞言恍然,原來這孩子是姜冏的兒子。
他思慮了一下,隨即翻身下馬,走到小孩身邊,將腰間的佩劍解下來,放在他胖乎乎的雙手上。
“沖你爹的面子,這把劍,送給你……你爹若是問起,告訴他,是趙云送的。”
此番攻打天水,姜冏當了內應立下大功,他又是本地人,熟悉天水內務,在接下來的戰斗中將起到巨大的作用,趙云急需得到他的忠心!
如今姜冏的兒子相中了自己的寶劍,趙云干脆就順水推舟的賣個人情,把劍送給他,回頭他兒子拿著一把寶劍進府,這么大的事不可能瞞得過他老爹,姜冏若是稍稍有點頭腦,查問一下,自當知道此事卻是自己所為,屆時必然感激。
買通你要買通的人的家眷,這也是拉近剛剛歸于麾下降將關系的一種委婉手段,很坦然且不顯做作,這是當年在河北,趙云跟著袁尚一點點悟出來的。
小男孩詫然的盯著趙云,眼睛瞪得渾圓,不知道這白甲將軍為何變臉變的比翻書還快。
趙云摸了摸小男孩的頭,感覺自己做了一件巧事,心下不由的自豪,他轉身走下臺階,剛要牽馬離開,突聽小男孩清脆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你那件紅袍子,好像也挺不錯的啊?”
緩緩的轉過頭去,趙云皺眉看著一臉期盼神色的小男孩……這小子是個孽障。
“過分了啊……別貪得無厭!”
小男孩見趙云不買賬,立刻換上一副茫然的神色:“你剛才說你叫趙什么來著?我記性不好,我爹問我的時候我肯定記不住。”
趙云聞言不由得一窒,想了一想,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即將身上的西川蜀錦紅袍也脫了下來,往那小孩懷里一扔。
小孩茫然懵懂的神情頓時變成了狂喜。
“趙云將軍是吧?放心吧,回頭我爹問起,我就是把我自己名忘了,也肯定不會忘了您的名字……趙將軍,不進我家吃點飯再走?”
趙云長嘆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回頭你爹問起,別忘了跟你爹說是我給的……我還有事,飯就不吃了。”
小男孩點了點頭,天真的笑道:“不吃也好,省的你還得付伙食費。”
現在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妖道了,整個就是一活土匪。
真是國之將亡,必生妖孽。
閻行率兵撤往涼州之后,應對袁尚的主要擔子就落在了宋建的身上。
本來閻,宋的戰略目標是合兵一處,攻打長安,但如今出了趙云這么一檔子事,宋建就依照閻行的托咐,暫時更改了戰略指向,不輕易出兵,只是屯兵與袁尚東西對持,保持著對立。
宋建保持著對持的勢態,但袁尚不能,他當即整頓長安兵將,留兩萬步卒守護城池,其余的八萬兵馬,起兵西進,兵鋒直指咸陽。
袁尚此番起兵的目的很明確,把宋建打出咸陽,奪回咸陽這處西進秦川的戰略重陣。
消息傳到咸陽,宋建當機立斷,欲起兵出城與袁尚對抗。
孟建知道之后大驚,急忙來見宋建。
咸陽城,太守府,孟建力勸宋建。
“宋大王,此時此刻,我等不宜出兵,還是拒守咸陽,等待閻帥滅了趙云,回兵合師與我們共同對付袁尚,方為穩妥之策,袁尚狡詐,急切出師,恐有不利啊。
宋建哈哈一笑,擺著手道:“孟先生也忒小心咧,袁尚麾下不過是八萬兵馬,而你額之兵卻有近約十七萬眾,此等兵力差距,咱們一只防守也就罷撩,諒呢袁尚如何敢來?作死咧!額此番秣馬厲兵良久,此刻正是一舉殲敵之機!先生不要勸額,還是整備羌兵,來日起至渭水,跌袁尚呢個屁滾鬧流!”
孟建搖頭道:“袁尚兵馬雖少,但戰力不弱,從當初一戰滅了趙昂便能看出來,此時與他交鋒,疏為不智,還是穩守等閻帥回師,靜待良機方是上善之策。”
宋建摸了摸下巴上的羊毛卷,轉頭問蘇毗格道:“丞相腫么看?”
蘇毗格微微一笑,道:“我們的兵馬比袁尚多,大王出兵正面擊之,可也!”
孟建詫然的望了一眼蘇毗格,心道以這家伙的謀略,怎么竟然也能說出此等不智之話來?
不過他立馬就明白了,宋建和蘇毗格,這是想乘著閻行不在,擊潰袁尚謀取長安……
果然,聯合軍的勢力雖大,但卻是各有所算,各自籌謀,關鍵時刻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為主,想要同心同德的攜手抗敵,太難了。
事到如今,閻行不在,主動權落在宋建身上,自己只能聽從,若是關鍵時刻自己還和宋建和蘇毗格鬧矛盾,面對袁尚,豈不是自尋死路?
無奈之下,孟建亦是只得隨著宋建和蘇毗格出戰了。
宋建此番,意圖乘著閻行不在,自己私謀長安,盡起麾下兵馬十萬,外加閻行留下的七萬羌族,共計兵馬十七萬離開咸陽,東向去戰袁尚。
此時,袁尚的兵馬已經搶在宋建之前渡過了渭水的浮橋,并把兵馬背對渭水面北布兵,等待宋建的兵馬前來。
消息傳到宋建軍營之后,他立刻找蘇毗格商議。
丞相蘇毗格聞信后不由得仰天大笑,道:“人言袁尚狡詐,實乃謬傳,仿效古人背水之戰與我等對抗,真愚不可及也!此番必破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