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鐵絲穿過人的耳鼻,使他們像牛羊一樣被人牽著走,看起來,似乎有些不人道。
但是,若與最后一輛馬車中放著的四個大壇子相比,這“牧人”又太仁慈了,仁慈到那些“牧人”對自己的遭遇感到萬分的慶幸。
四個壇子里裝得是被削去手腳的滿洲“人彘”,四人分別是什得拔阿昌阿、白甲兵安巴靈武、阿納呼占,漢軍游擊李德全。
四人遭此酷刑的原因只在于他們不肯降,用施大勇的話說,這四人都是誓死如歸的漢子,他們的忠誠對得起他們的主子。可惜,他不需要這些好漢,一個也不需要。
沒有耐心,又見不得四人好漢的施大勇,索性叫人削去他們的手腳,塞進大壇子中,他要叫世人看看,做滿洲人和做滿洲人的奴才下場是何等的慘。
如此做法,到底是不是殘忍,施大勇也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看多生死之后,對于血腥的容忍度,有時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窮兇極惡的賭徒,或許,是他的一個最好寫照吧。
又或許,上天派自己到達這個時代,便是讓自己做那“滿洲屠夫”的吧。
人道、仁義,對賭徒而言,全是他娘的狗屁;對于一個已經習慣殺人的賭徒而言,更是他娘的狗屎。
別人笑我太變態,我笑他人不變態。
這時代,看得就是誰更變態,看得就是誰更沒有人道,看得就是誰更殘酷。
屠刀開創一個時代,絕不僅僅屬于他滿洲!
我們漢人手中的刀,絕不只是用來宰雞殺豬,我們也可以用來殺人。
當我們不再認可書本里的圣人真言時,我們就將揮舞屠刀。
屠刀,一個民族復興的象征;屠刀,我們漢人強盛的象征。
今天,我們生活在這片土地,勇敢的站在這里!站在屬于漢人的土地上!站在白山黑水,這塊我們祖先用鮮血和尊嚴澆灌的土地上!
我們的身后,是中原大地,是生我養我的厚土,是世界為之矚目的中心!
而現在,我的面前,站著的是一個民族,一個在屈辱中呻吟的民族!
萬歷四十八年,那場戰爭結束之后,我們這個民族的驕傲就沒有了!
那些戰勝者們騎在我們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他們隨意踐踏我們的尊嚴,一個亞洲大陸上最高貴的民族地尊嚴!
在這個時候,在這個漩渦的中心,我施大勇應該做些什么?
毫無疑問,我當舉起手中的屠刀,去拯救我的民族,去向世界證明我們的驕傲。
當滿洲鐵騎踏入中原的那刻,我們的民族沉淪得讓人痛心,或許,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們害怕死亡,他們只想得到一份奴隸的工作,去跟侵略者換取活命的口糧。
或許,他們的做法很對,因為生命實在是太重要了。
但是這世界上還有一種東西比生命更重要,那是自由!那就是尊嚴!
只要白山黑水之上還飄揚著滿洲人的旗幟,我們的尊嚴就不存在!
只要那些骯臟的滿洲人在我們的土地上橫行霸道,我們地尊嚴就不存在!
只要在亞洲的大陸上,這個叫大明的國家不是由我們漢人統治,我們的尊嚴就不存在!
只要那些屬國的百姓在聊天的時候說到他們才是華夏時,我們的尊嚴就不存在!
我們需要的,不是像狗一樣活著,而是一個不必害怕異族屠刀的時代!
這一切,絕不是道義和仁慈所能得到的,要想得到這一切,我們只有依靠唯一的武器——屠刀!
讓我們勇敢的揮舞起手中的屠刀,讓我們重拾祖先的輝煌,讓我們去創造一個屬于真正漢人的強盛時代吧!
屠刀!屠刀!屠刀!
殘忍!殘忍!殘忍!
狗咬了我們,我們自然就要咬回去!
你殺我一人,我殺你全族!
你占我一寸土,我就將你趕到北極冰冷的大海中!
大捷,大敗,送往京城的兵報前后矛盾,卻又蘊含深意。
祖大壽降金,已經得到確認,不過,沒有確認的是——祖大壽已死。
揣著明白裝糊涂,既然滿洲方面沒有將祖大壽死訊傳出來,施大勇自然樂得繼續裝作不知。在忙于善后的同時,他開始計劃如何謀取祖大壽遺留下來的財富。
興奮的丘禾嘉忙于向關門、京師報捷,報捷的文書中卻沒有他施大勇的名字,落款的除了遼東巡撫丘禾嘉外,便是經略孫承宗,爾后是一幫文官,獨獨沒有武將的份。
這讓錦州一干將領很是不滿,參與保衛錦州的葛清、劉澤義、王安等人甚至為此到巡撫衙門鬧過,便是左良玉也出奇的憤怒,要不是等著朝廷的封賞,只怕已經率部返回昌平了。
辛辛苦苦一場,到頭來連個報捷的文書上都沒有自己的名字,施大勇自然也氣,但也不好發作,只到丘禾嘉來找他,告訴他,要他馬上率部將建奴首級、生俘的建奴以及那桿金龍大旗送往京城時,他才知道丘禾嘉的一番苦心。
丘禾嘉這是讓他親自到京師露臉,讓天子親眼看一看這位錦州保衛戰的最大功臣。
“此去京師,一路不可摘去面具,待到朝堂上也不要去摘,只待天子詢問,你方將面具摘去。”
啟程前,丘禾嘉左叮囑右叮囑,要施大勇一定要戴著青銅面具到京師,不管什么人要他摘下,都不要摘。總之,不見天子不去面具。
何等的苦心!
施大勇明白了,原來自己這張殘疾的臉竟然可以是自己最大的本錢。
塞翁失馬,焉知禍福。
見到崇禎之后,我應該說些什么,他又會如何看我?
我是不是應該請纓先去平定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這些流賊呢?
攘外先安內,似乎也不是沒有道理。
思緒間,曹變蛟疾馳而到,遙手一指身后:“將軍,孫經略派人來接咱們了!”
眼前,雄偉的山海關依稀若見,前方,旌旗招展,數百騎揚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