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徒再一次賭贏了,登州空虛。
明崇禎五年六月初九,錦州軍前鋒曹變蛟猛攻登州水城,叛將王秉忠部三千兵據守水城,負隅頑抗,寧死不降。
初十日,錦州軍步軍左營以炸藥炸塌水城,營官宋慶身先士卒,率死士六十人破城而入,隨后步軍左、右二營蜂涌而入,水城之中銃聲大作,及至日落,見大勢已去,王秉忠服毒自殺,副將耿仲文以下軍將1200人被騙至水城下屠殺殆盡小說章節。
水城既破,登州再無能戰之兵,十一日、原登州道宋光蘭、監軍道王徵、登州知府吳維城、同知賈名杰、蓬萊知縣宋誠等人殺死登州守將李國祿,獻城錦州軍。當天,錦州軍入城,施大勇頒下“三不軍令“不得殺一人,不得搶一人,不得燒一屋。
在此嚴令下,錦州軍入城后,秋毫無犯,城中人心大定,原城中叛軍一千余人半數遣散,半數編入錦州軍內。
十二日,宋光蘭受施大勇委托,勸降登州水師總兵官錢大剛,在得到過往之罪概不追究的承諾后,錢大剛領登州水師并戰船一百四十八艘投降。
叛軍占領登州城后,曾進行慘無人道的屠城,將城內居民驅出東門外大肆屠殺,尸橫遍地,連城壕都填平了,現城中只女子一萬五千余人,另有叛軍家屬六千余人。
錦州軍此城收獲巨大,計繳獲戰馬一千二百匹,餉銀一百二十萬兩,紅夷大炮二十六門,另西洋輕重炮三百六十門,新式火器一萬四千桿,其他火器甲仗不可勝數。憑此繳獲,錦州軍可擴充十倍亦不止。
巡視城中,大勇得意至極,為自己成此大功興奮不已。他卻不知,沒有他的歷史,直至九月初一,明軍人馬才陸續趕到萊州,遼東騎兵在金國臣的率領下陣斬李九成。孔有德見勢不妙,倉皇退守登州。山東巡撫朱大典、京營指揮林建泰、監軍高起潛、巡按謝三賓等人鑒于登州城池堅固,易守難攻,遂確定劃地分守、構筑工事、長期圍困、分番攻守、封鎖海道、懸賞破賊的作戰方案。
十月,明軍開始大舉攻城,叛軍嚴防死守,形成僵持局面。時至嚴冬,天寒地凍,城中糧盡物乏,叛軍便抓來女人殺掉吃肉,并將其脂肪點燃照明,殘害百姓數以萬計,生靈橫遭涂炭。城破之后,幸存者只一百余人,余者大多進了叛軍的肚子。
城中糧盡之后,孔有德開始突圍,二月十二日,他集中三千匹戰馬,組成一支騎兵隊為先導沖擊,五千步兵跟進,兵分三路,他和耿仲明、李應元各帶一路,從西門強行突出重圍。孔有德設想突圍之后便與中原流寇合兵,也作一支沖府奪州的流兵。豈料叛軍中的一名下級軍官趁夜越城反正,報告了這一重大軍情,朱大典等人連忙部署三路伏擊。當叛軍進入埋伏圈,官兵四起沖殺,力圖一舉攻克登州,但是叛軍中埋伏后,迅速撤退,登州城的留守叛軍也發炮策應,使明軍官兵無法靠近城墻。與此同時,明軍在登州東門也加緊了進攻,已經攻占了水城的外圍護城城墻,孔有德明白,如不盡快做出決斷,水城被明軍占領,他們就成了甕中之鱉,只能束手就擒。
當夜孔有德下令,登州城中除了留下千余人掩護,其余一萬二千多叛軍及其家屬(其中戰斗部隊三千六百人),乘坐百余艘大船,連同軍器、槍炮等一應物件從水城北門,冒著明軍攔截的炮火,由海路突圍而去。
明軍很快攻入登州城,叛軍的留守部隊仍在憑借水城負隅頑抗,明軍游擊劉良佐暗中率人潛入靠近水城城墻的永福寺,從中挖地道至城下,填入,轟塌了一段城墻,攻克水城。另一部分叛軍退守登州城海邊的丹崖山,準備做困獸之斗,朱大典對最后這支叛軍隊伍沒有斬盡殺絕,對他們進行勸降,叛軍大部下山投降,一部分人投海自殺。逃到大海上的孔有德初步設想是在遼東沿海占據一個島嶼或一塊三不管的地方,武裝割據一方。但是,駐守在皮島、旅順的明軍總兵黃龍率領海軍對他們進行了截殺,李九成的兒子李應元被斬殺,毛承祿、陳光福被俘,將他的夢想徹底打碎。他與耿仲明帶領剩下的艦船、人員在海上漂流了數月,也在海上過了年。走投無路的孔有德,做出了最后的決定,投降明朝的敵國后金。在與后金聯絡接洽后,他們在指定的地點登陸,皇太極派出了漢八旗將領打退了明軍的追剿,接應孔有德叛軍進入后金的領土。在證實孔有德確實是來投降后,皇太極大喜過望,親自在沈陽城外迎接孔有德、耿仲明。
自此,歷時十八個月孔有德叛亂結束,但這場平叛戰爭,交戰雙方都沒有勝利,雖然明朝平息了叛亂,并在太廟舉行了盛大的獻俘儀式,將李應元、毛承祿兩個匪酋凌遲處死,算是給連戰連敗的帝國打了一針強心劑。但明朝的登萊兩州,這個遼東前線的后勤練兵基地,被叛軍搗了個稀巴爛,也給近在京畿的山東地區帶來殺人十余萬、殘破三百里的惡果,而且數位朝廷封疆大吏和大批地方官員被殺。同時,叛亂的兩個首犯都沒有落網。而孔有德雖然一度攻占了登州多座州縣,但也沒有實現他的自立為王武裝割據,與明朝分庭抗禮的構想,他最終淪為了漢奸,成為滿清人的一條狗。最大的贏家就是滿州,皇太極終于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精良的西洋火炮,孔有德帶來了至少二十門葡萄牙澳門造炮局原裝的紅夷大炮,從此不再畏懼明朝的堅城,而且他們還得到了孔有德等由葡萄牙軍事顧問所直接傳授、彈藥制造技術以及瞄準知識與儀器操作的軍事技術人才。在孔有德叛兵的補充下,佟養性的漢軍旗開始名符其來,孔有德的降金帶動了一批人,從此,降金的明將開始越來越多,而大明的國力卻不斷的消弱
本該發生的歷史沒有發生,這一切都得益于施大勇的賭徒性格。如果不是他的孤注一擲,登州不會這么容易拿下來。當然,成全施大勇的其實并不是他自己,而是運氣在危險降臨的時候,孔有德卻帶著登州的叛軍主力趕去萊州了。
王秉忠的寧死不降給錦州軍帶來了一些麻煩,只是麻煩,掘道而進利用火藥炸毀城墻的手段不是施大勇想到,而是軍中的平度叛卒王鐵石獻上的,并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能成,因為當日叛軍就是利用這一招炸毀城墻的。拿下水城之后,施大勇召來王鐵石,委他一個把總銜,暫領一隊兵,另外賞給他一百兩銀子。
成功拿下登州的感覺真是妙不可言,尤其是看到那一千多匹戰馬和那絕對可以亮花人眼的銀子以及那夢寐以求的大炮、火器,大勇內心除了狂喜還是狂喜。
如果說,從沙河及平度繳獲而來的財貨軍械讓大勇有一夜暴富的喜悅,那么登州城內的繳獲則讓他成了大明的首富。
成堆的金銀,成堆的軍械,上等的戰馬大勇的野心開始膨脹起來,他已經不滿足只是一個統領幾千人馬的參將,他開始有了鎮守一方,獨當一面的。
總兵,佩將軍印的鎮臺,這才是大勇想要的!
大勇相信,奪取登州的大功足以洗涮自己的罪過,但是想要那枚總兵大印,僅僅一個登州怕是還不夠,如果能帶著孔有德、李九成的腦袋進京,再加上錦州大捷的功勞,天子再怎么怪罪自己,怕總是要賞下那枚總兵大印的吧。
曹變蛟建議立即攻打萊州的叛軍,蔣萬里和宋慶則不同意,認為登州才剛拿下,還是先穩守得好。萊州城外的叛軍兵馬仍有好幾萬,錦州軍新銳,但能戰之兵也不過三千多,拿下登州僥幸占了一多半,若不是守軍空虛,憑錦州軍的力量想拿下登州根本不可能。倒不如穩守登州,先消化下戰利品,擴充實力,整頓城防,等著叛軍自己來送死就好。
錦州軍不是那些東江遼兵,施大勇也不是孫元化,憑著那幾百門大炮,孔有德就是把牙全崩了,也休想打進城中。
施大勇選擇了穩守登州的建議,斬殺孔有德和李九成的功勞是讓人動心,但也要考慮一下實力對比。
“放出幾百叛軍家屬去給孔有德報信,咱們就在這登州城等著他來。”
大勇下了命令之后,又加了一句“告訴那些遼兵,想要家人不死,半月之內即刻來投本將,期限一過,本將就要殺人了。”
“稟圣上,萊州傳來消息,說謝璉死了。”東暖殿內,王承恩小心翼翼的稟報后,拿眼瞥了下侍立在那的首輔溫體仁。
年輕的天子聽了這個消息,有些意外,他抬頭看了一眼這個曾想生生杖死的寵宦,低聲問道:“怎么死的?”
“絕食自盡。”王承恩咬了咬牙。
崇禎愣了愣,緊咬牙關,腮幫子咬出倆酒窩,嘆了一口氣,道:“又是一個張春啊。”溫體仁也跟著嘆了口氣,旋即道:“陛下,謝璉、朱萬年是因劉宇烈逗留不進,萊州失援,二臣這才為國捐軀的。臣以為劉宇烈奉旨督軍,卻遲滯不進,內中定有文章。”
聞言,崇禎憋了半天,冷冷道:“他是要撫的。”面色一變,“逮劉宇烈下獄!”緊跟著又道:“何人可代?”
溫體仁心中竊喜,面上不變,道:“臣以為山東巡撫朱大典可代。”
崇禎想了想,朱大典自巡撫山東后,魯地局面卻是為之一改,朱大典確是能臣,便點頭道:“好,叫朱大典代劉宇烈,全權負責,高起潛監護軍餉,傳旨告訴他們,朕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他們若再不動,是不是要將萊州失守的喜訊告訴朕,叫朕再驚喜一場么!”
崇禎正氣著,殿外內侍有報,徐光啟來了。崇禎叫光啟進來,光啟進殿之后,叩了圣安。
崇禎看著他道:“高迎祥、張獻忠、李自成從晉城之南突入河南,攻克修武,河南鄉紳聯名上疏朝廷請救,必得一良將往救晉、豫危局。老愛卿看何人可遣?”
徐光啟想了想道:“臣薦左良玉。”
“左良玉?”崇禎琢磨著,此人先援大凌河,后守錦州,都是有功的,且遼東來報,說錦州之戰的首功者當是左良玉,這事是不是真的,尚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明白,這左良玉想來確是能干將材,要他去打救河南,當不致出錯。念及此處,遂點頭道:“要兵部調左良玉到河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