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周開荒以外,也有一些人認為劍閣對川西的安全非常重要,還有少量軍官認為明軍作為zhèngfǔ軍,有責任收復故土并且堅守。幸好這種人并非很多,鄧名很容易就打消了他們這種不切合實際的念頭,若是鄧名切實掌握上百萬人口,他也也會嘗試占據劍閣,至少在江油建立前哨基地。
“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恢復生產,在保證糧產量的基礎上,盡可能地訓練士卒。”見一時大家都拿不出什么好的攻擊目標,鄧名就轉入下一個議題:“我計劃設立一個學習日,在商行里工作的工人,每五天必須放假一天。而且這天商行的老板還需要付工資給工人。”
建立明朝的朱元璋是個工作狂,也不認為天下人有休息的必要,規定除了他的生日、春節和中秋,其他日子都要工作。雖然這個規矩沒有被他的子孫執行下去,但休息日也僅限于官吏,普通工匠依舊要日復一日的工作。而在鄧名看來,間隔性的休息有助于提高工作效率,而且對他推行全民軍事訓練也有很有好處:“在學習日這天上午,同秀才都要在常備軍的指導下進行訓練,我們不是說過,同秀才不免除兵役么?這每隔五天一次的訓練就是兵役的一部分,不但工人要參加,商行老板也得參加,學習日官府的雇員除了值班人員其余人也要參加軍訓。”
清軍的綠營也不是每天都進行訓練,不同將領積極程度和糧餉充足程度都不相同,清軍平均每隔五天出操一個上午,有的十天出操一個上午。就是趙良棟這樣的名將,頂多也就是上天進行一次軍事訓練,訓練強度和范圍根本無法和成都的常備軍相比。
“五天一次的軍訓,將以亭為單位,每次一個上午,常備軍自行決定訓練內容,現在的主要目標就是讓同秀才能夠聽懂軍事命令、認識旗鼓、學會隊列變換。”綠營官兵延續明軍的傳統,他們在平時或許吃的不好,但在出操那天肯定能夠吃一頓飽飯,糧餉的充足同樣是制約清軍訓練的一個重要因素,在近期沒有什么戰爭風險的時候,各級將領總是傾向于減少訓練以節約開支。鄧名既然要進行日常訓練,當然也不會不考慮到這點:“學習日我們向參加訓練的同秀才提供三餐、每個人定額是四斤糧食,吃不完可以帶回去;生病可以不參加,但需要郎中證明或是經過士官的檢查,如果無故不參加視為逃避兵役,罰四斤糧食。”
現在成都工商階層并不多,鄧名制定城市人口的訓練制度是未雨綢繆,更多的人還從事農業生產:“凡事種田的同秀才,農忙時學習日暫停,但差額要在農閑時補齊。都府治下的每一個同秀才,只要年滿十八、不滿五十,每年就必須參加七十天的訓練,在達到這個數字后,剩下的休息日可以自由支配。”
相比把大量的糧食花費在修筑通向江油、劍閣的道路上,鄧名覺得還不如用來進行軍訓。由于同秀才免除了勞役,所有的修筑工作成都都需要支付報酬,而且這對常備軍也是一種鍛煉,讓士官能夠借此鍛煉控制部隊的能力。
軍事會議結束后,知府衙門來人找鄧名,說有大批權如同秀才(俘虜)的代表在衙門前求見鄧名。
“你們欺負人了?”正打算休息一會兒的鄧名立刻冒出了這個念頭:“有多少人來告狀?”
“不是。”劉晉戈的手下連忙辯解道:“他們是來向提督道謝的。”
“道什么謝?”
“因為提督的仁政啊。”使者恭維道:“提督并沒有把他們送去軍屯,而是允許他們自行開荒,還給了他們不受肉刑等士人權力。”
權如同秀才都是外地遷移來的百姓,這個身份只是臨時性的,等他們第一次向知府衙門納稅后就自動轉成同秀才,因此除了一個名字外,和同秀才并無絲毫不同。可這次明軍向成都送回大批貴州、陜西人,這些人同樣是退役軍人,不過他們的身份不是前明軍輔兵而是前清軍輔兵。一開始鄧名的不少手下都想針對他們制定一些歧視性政策,但鄧名不同意,以“一起為了發展”為借口,下令對清軍退役士兵一視同仁。
“肯定是劉知府搞出來的。”鄧名馬上斷定這是劉晉戈策劃的形象工程,他有些生氣地說道:“我忙了一天,哪里有時間去應付這種勞民傷財的事情?還影響種地,本來他們就已經耽誤了不少農時了。”
雖然鄧名有些不滿,但他還沒法拒絕這個請求:“如果我不去見他們,這些人多半會心中不安,算了,我還是去一趟吧。”想到這里,鄧名就穿戴整齊,帶著幾個衛兵趕去知府衙門——他原先的衛士都專職去常備軍但軍官了,現在衛隊都換成了三堵墻的人。
不過這個鄧名倒是冤枉劉晉戈了,這次感恩活動確實貴州和陜西人的自發行動,不過在聽說這個消息后劉晉戈倒是非常支持,賞了提議人一些欠條,還派出衛兵維持秩序。
譚小莊就是代表團中的一個,他被送到成都后,本以為會再次進入一個軍屯成為輔兵。和其他俘虜一樣,譚小莊對未來的命運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反正一直都是這種生活,他相信自己能夠適應得很好。只是一想起在貴州那短暫的自耕農生活,譚小莊還是有些遺憾,美好的日子短得就好像是一場夢。
所以當成都官府宣布了他們的待遇時,譚小莊其他俘虜一樣,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們依舊可以擁有自己的財產,而且成都的稅賦還遠遠低于貴州。既然不需要承擔沉重的畝稅,譚小莊也一次性申請了十畝地,并夢想著明年能夠把靠近自己土地的荒地再開出十畝來。
看到鄰居有能力從都府買到鐵制農具的時候,譚小莊還是很羨慕的,他眼下只能用木制的——作為一個不享有補貼和優惠政策的前清軍輔兵,譚小莊的口糧都是向鄰居借貸的,現在這些私人借貸年利息一般都高達五成,清軍俘虜還要付更高的利息,譚小莊借的都是一年翻一番的貸子——不可能有力量去購買鐵器。
譚小莊知道今年是肯定還不清欠下的貸子,不過他覺得只要自己努力耕作,收獲后就可以在保證口糧、種子糧的基礎上稍微還一點,絕對不需要再借更多的貸子;兩、三年后肯定能夠還清,那時憑借著幾十畝屬于自己的土地的產出,譚小莊知道自己遲早會擁有鐵器工具,假以時日還可能去熙春路買一頭牛。
“等我有了牛,就會有人家愿意把女兒嫁給我了。”在知府衙門外等待鄧名駕臨的時候,譚小莊還在憧憬數年后的生活:“只要這里不發生戰亂,平西王他們不打過來,用不了幾年我就能有個家了。”
對于一年翻一番的貸子,譚小莊并不認為有什么不對,貴州的貸子利息也不會比這低,由于高稅賦,還清欠債的時間只有更長,就是背一輩子然后交給兒子去還都不稀奇。因此,譚小莊真心實意地感激鄧名,希望川西能夠太平下去。
“提督到!”
知府衙門的兵丁發出整齊的高呼聲,將譚小莊從幻想中拉回到現實中來。
“提督大人長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