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皇和雪月真人對視一眼,都是看見了希望,水皇立即問道:“那我們如何誅心?”
紫袍青年微笑道:“她心中有執念,我們只要知道這執念,然后毀滅就行,讓太玄兄推算一下,就知道她的執念是什么了。”
太玄真人淡然一笑,揮袖在空氣中一抹,一個水鏡幻化而出,上面迷霧擴散,露出無數畫面。
這些畫面記載的是朵朵的一生,但不知什么緣故,以太玄真人的實力,無法推算出朵朵在故鄉時的畫面,在這畫面一開始,就是朵朵出現在小仙界中,在北方的森林中,迷茫而孤獨地走著。
直到……
在一座雪山上,遇見了唐麟!
不過,在太玄真人幾人的目光中,只能看見朵朵在雪山上遇見了一個身影,這身影極為模糊,看不清面容。
“怎么回事?”水皇皺眉道:“這人的相貌怎么看不清楚?”
太玄真人看見這模糊身影時,卻是怔了一下,露出幾分怪異神色,片刻后,才道:“這人領悟的道接近我等,以我的天機道,無法窺視此人的命運。”
“無法窺視?”
雪月真人神色沉下,道:“此人很可能就是這妖孽的執念,必須要抓出來!”
太玄真人微微點頭,道:“你們無需擔心,若我猜的沒錯,此人我知道是誰。”
“哦?”水皇詫異道:“你知道?”
太玄真人目光閃爍,道:“我門下有個弟子,來自小仙界,此人也算一個奇才,領悟出了一個奇特大道,以我等實力。都無法窺視此人的命運,我一直覺得,此人會是浩劫中的一個變數,現在看來,他和這妖孽有牽連,我的推測多半不會錯。”
雪月真人神色一喜。道:“那將此人叫來,就能除去這妖孽了。”
太玄真人搖了搖頭,道:“我雖然對此人接觸不多,卻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十分重感情的人,若是讓此人出手,他多半不肯。”
水皇冷哼道:“管他肯不肯,難道還敢違背我們的命令不成?”
太玄真人微微一笑,道:“沒必要節外生枝。我想了一下,這件事就由我來吧,以我的變化之道,這妖孽是無法看透的。”
“變化之道?”雪月真人等三人一聽,就明白過來,不由露出笑容。
太玄山底部。
寬闊的巖石墻壁忽然裂開,一道身影從中飛掠而出,灰色的袍子。干凈而樸素,滿頭黑發披在肩上。帶著幾分飄逸氣息。
而那容貌……赫然是唐麟!
在巖石通道后,水皇等三人走出,望著唐麟的模樣,都是非常滿意。
“上吧,太玄兄。”
“交給你了。”
水皇等三人鼓勵道。
太玄真人變化后的唐麟微微一笑,嘴唇輕輕默念一聲。前方的黑白石門就轟隆開啟,在石門開啟時,水皇等三人都施展藏匿術,隱身在一旁。
黑白石門后,熊熊火焰焚燒。里面躺著的一個黑乎乎的身影,生死不知。
唐麟目光一閃,輕聲道:“我來了。”
短短三個字,卻仿佛讓這片空間都寂靜了。
那火焰中一動不動,猶如死寂的身影,突然間輕顫了一下,就仿佛是在黑夜中,突然看見陽光。
然后,只見她緩緩從火焰中爬起,滿頭藍色的秀發都被火焰燒毀,渾身的白皙肌膚,都變得黑乎乎的,如火山下的焦土,冒著濃郁的黑煙。
只有那一雙眼眸,依舊純澈,如兩汪藍色的湖泊,沒有半分雜質,帶著幾分難以置信地望著黑白石門外的唐麟。
這一望,多希望就是永恒!
她緩緩地咧開嘴,笑了。這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她等到了!終于等到了!!
這一刻,她仿佛是忘卻了身上蝕骨般的劇痛,眼中只有面前的唐麟,那張清秀的面孔,是她這十年來在烈火中,唯一咬牙堅持下來的信念!
無論多么痛苦,只要一想到他,她心中就充滿信念,對生命熱愛的信念,對活下去的信念!
太玄真人看見她被焚燒十年,竟然還有力氣從火焰中走出,心中充滿震撼,表面神色卻沒有半分變化,飛快上前,將走出黑白石門的朵朵給攙扶住。
剛一觸碰到朵朵的手,太玄真人就臉色一變,急忙縮回手掌,而他觸碰到朵朵的那只手,已經被燙腫了。
為扮演好角色,不露出破綻,太玄真人急忙揮出一片寒冰,包裹住朵朵的身體,給她進行降溫,并焦急地道:“你,你怎么樣?”
朵朵癡癡地望著他,輕輕搖了搖頭,柔情地道:“沒,沒關系,能,能見到你,我就,就已經很開,開心……”
她一張嘴,就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得猶如撕裂一般,十分難聽,這一句話說出來,喘了好幾口氣,十分虛弱。
太玄真人立即扶著她坐下來,并揮手將黑白石門關上,將從里面席卷出來的熱浪,都隔絕在石門后。
朵朵無力地靠在旁邊石壁上,望著面前的唐麟,露出純真而開心的笑容,一字字輕聲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太玄真人輕咳了聲,溫和道:“我肯定會來的,這段時間,你真的受苦了。”
朵朵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由于太虛弱,這笑容顯得十分吃力,忽然她意識到什么,身體猛地一僵,四下張望一看,然后急忙向太玄真人道:“你快走,等那些惡人回來,肯定會將你也丟進去的。”
太玄真人目光一黯,道:“你說的那些惡人……”
朵朵緊張地望著他,道:“怎么了?”
太玄真人輕嘆道:“那些惡人,就是我師傅。”
朵朵大吃一驚,不可思議地望著他,道:“怎么可能!你師傅為什么要抓我?”
太玄真人臉上露出難過神色,道:“我師傅推算出來,你是引發大災難的妖孽,所以要殺掉你,保住人間和平。”
朵朵怔了片刻,忽然望著唐麟,水靈的眼眸中泛出一層霧氣,帶著讓人疼惜的可憐,道:“這么說,你,你也認為我是妖孽?”
太玄真人輕嘆道:“我師傅推算出來的,是絕對不會錯的。”
朵朵傷痕累累的嬌軀輕輕顫抖著,她緊緊咬著下唇,仿佛是和命運抗爭一般,帶著一股倔強和悲涼,嘶聲道:“那你來這里,是帶我走的么?”
太玄真人搖了搖頭,嘆氣道:“不是的,我來是見你最后一面,我師傅說過,你必須死!”
朵朵眼神絕望地看著她,顫聲道:“那你……也是希望我死嗎?”
太玄真人默然片刻,才點頭,道:“是的,為了整個人類……”
“轟”地一聲,朵朵的腦海一片空白,腦海里只回蕩著那一句話:“是的……”
是的……
這兩個字,就像一柄尖銳的刀,刺入她的心臟。
她的一顆心,就這樣慢慢地,沉了下去,冷了下去。
她絕望地笑了。
帶著前所未有的心痛和悲涼,她笑得淚如雨下,渾身顫抖不停,笑得渾身傷口中,重新流淌出鮮血。
她心碎地抬起頭,仿佛是最后一次,那么認真地,好好地仰望著面前這個男人,這個一直朝思暮想,這個十年火焰焚燒中思念的人。
她眼眶中的淚水,如壓不住的噴泉,狂涌而出,如梨花般灑滿在臉頰上,帶著幾分委屈,幾分悲涼,輕輕地道:“是我做錯了什么嗎?為什么,為什么要殺我?”
太玄真人有些無言,而且在看見朵朵如此傷心欲絕的眼眸,他心中竟有一絲晃動,仿佛有一個聲音暗暗地問:我這樣做真的對么?
然而,這一絲晃動很快就消失,他知道此次計劃快要成功,只要讓朵朵心死就行。
見到唐麟沒有回答自己,朵朵慘然一笑,如喃喃自語一般,道:“你可知道,在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喜歡上了你……”
“你可知道,在陪伴你游戲人間,闖蕩海外時,是我最開心,最快樂的日子……”
“你可知道,只要有你在我身邊,就算死亡,我都坦然不懼……”
“我知道,你要修煉,你有自己的夢想和追求……所以我默默陪伴著你,幫你照顧你父母,幫你抓大海上的妖怪,讓你淬煉仙氣……”
“我不想做你的絆腳石,做你的累贅,我只想給你幫助,只要能夠看見你,我就覺得好開心,好開心!哪怕你每次回來,都匆匆離開,但能看見你,我就已經滿足了……”
“就算你要來仙域修煉,我也沒有勸阻,其實,我很想很想,真的很想跟你一起來,哪怕只是當你的侍女,只是陪伴在你身邊,只是遠遠地望你一眼,我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我不敢提出這要求,我怕你覺得我麻煩,怕你討厭我……”
她絕望地笑了笑,滿臉都是淚水,聲音帶著濃濃心酸和委屈:“可是,就算如此,你最終……還是討厭我了啊……”說到最后,幾乎泣不成聲,淚水從眼眶中不停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