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真人默默無言。
朵朵仿佛回光返照一般,此刻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她伸手飛快抹掉了臉上的淚水,眨著水藍色的眼眸,充滿純真而單純,向唐麟咧嘴一笑,道:“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會做到,哪怕……是讓我死!”
“唐麟哥哥……”她臉頰上泛起醉人的紅暈,輕聲道:“我還可以這樣叫你么?”
“就最后一次吧……”她忽然展顏一笑,并且抬起頭來,仰頭望著唐麟,笑容很純真,帶著幾分俏皮,道:“那我……就走了哦。”她說得就像一次普通的告別。
太玄真人默默望著這個女孩。
只見朵朵說完后,就手掌伸開,一顆金色的嫩芽種子,從掌心浮現出來。她將這金色種子輕輕捻起,放在一旁地面,然后望著唐麟,眼神溫柔如水,輕輕道:“唐麟哥哥……再見了,朵朵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被焚燒得支離破碎的身體,無數血管似的傷痕中,噴射出強烈的白光,整個人彌漫出一種圣潔的光芒。
這空曠的洞窟中,似有諸天神佛梵唱聲音出現,在她背后出現若有若無的白色圣潔光芒,充滿高貴。
她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并從地上懸浮起來,從纖細的白生生小腳開始,漸漸化作光粒,隨著微風一點一點消散。
“朵朵還有一個請求哦……”朵朵的身體如圣潔的仙女般,在半空中,望著太玄真人,溫柔地道:“許多年后,你一定不要忘記朵朵哦,不要將我遺忘……哪怕。只能活在你記憶中很小,很小一個角落,朵朵就心滿意足了……”
她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恬靜而溫柔,深情地望著唐麟,而她的身體。也變得越來越單薄,小腿兒已經完全化作光粒,消失不見,那神秘的吞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她的上半身蔓延過來。
這光粒飄落,灑在太玄真人的臉上,他的靈魂都仿佛戰栗了,在這一刻。他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雖然看見朵朵即將死去,他卻不知為何,竟沒有一絲喜意。
太玄山,山腰庭院。
唐麟盤腿坐著,頭頂懸浮著玄牡之門,這扇古老門上閃爍著銀白色的光芒,其中一顆銀色光芒最為顯眼。
“天機……乃天的意志!”
“過去,未來。現在,一切生靈。命運,皆有天來掌控,我等凡人,只能窺視天機,猶如凡人窺視帝王圣意!”
“要窺視天的意志,唯有掌握天道……”
“每一道天道。都是有九萬八千大道組成,要掌控天道,需要領悟九萬八千大道……”
唐麟眉頭緊緊皺著。
“不,不對!”突然,他神色一動。“眾生道,即是天道,眾生之道,即為我道,我即是眾生!天創造眾生,眾生即是天的意!!”
他心中豁然貫通。
頓悟了!
“原來如此……”唐麟眼眸中閃爍著狂喜,急忙從玄牡之門中繁衍出一縷天機道。
“推算朵朵下落!”唐麟神色嚴肅。
他面前浮現出一個水鏡,上面彌漫著迷霧,隨著唐麟眼眸一盯,他瞳孔中仿佛射出兩道神光,將這水鏡上的迷霧直接擊散。
水鏡上露出一個畫面。
這是一個寬敞通道,四周巖石彌補,最前方有一個黑白石門,而讓唐麟大吃一驚的是,他竟看見了自己!
除那個自己旁邊,還有水皇等三大掌門,不過都以隱身術躲藏著。
接下來,讓唐麟一直朝思暮想的人出現了,那黑白色石門開啟,里面那一個被焚燒得渾身黑乎乎,布滿一道道裂痕的嬌俏身影,從火焰中出現了!
十年悟道!
十年參透天機!
所為何?
無非就是能夠推算出她的下落罷了!
而此刻,這個讓他十年朝思暮想的女孩,就這樣站在他面前,渾身傷痕累累,讓人看得心碎。
而接下來,朵朵似乎將那個唐麟看成了他。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這個女孩笑容很純真地說道。
“這么說,你,你也認為我是妖孽?”這個女孩眼眶中彌漫著淚水,心碎地問著那個他。
“那你……也希望我死嗎?”這個女孩哽咽著。
唐麟看得心都在顫抖。
他很想瘋狂地說,不,絕對不希望她死!!
可是,他的話傳送不到水鏡中。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女孩,帶著心死的凄涼笑容,那么認真和深情地向他告別。
“你可知道,在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喜歡上了你……”
唐麟腦海中回想起,雪山之巔,初次遇見她時,漫天下著大雪,那個女孩的笑容,就像雪一樣純凈。
“你可知道,在陪伴你游戲人間,闖蕩海外時,是我最開心,最快樂的日子……”
唐麟想起了自己帶著她,一起逛人間城池游玩,一起在海外漂泊。
“我知道,你要修煉,你有自己的夢想和追求……”
“我不想做你的絆腳石,做你的累贅……”
“就算你要去仙域修煉,我也沒有勸阻……”
“我怕你覺得我麻煩,怕你討厭我……”
這一句句的話,如雨點般擊落到唐麟的心田中,泛起一串串漣漪,他整個人都懵了。
他腦海里還記得,那一次,在清冷的夜晚,那個女孩對著自己,輕輕地說:“我喜歡你……”
可是,自己當時默然了。
他忽然很恨自己,這種無法補償的虧欠,讓他狠狠捏緊拳頭。
水鏡中,那女孩繼續說著。
“唐麟哥哥……我還可以這樣叫你嗎?”
“許多年后,你一定不要忘記朵朵哦。不要將我遺忘……哪怕,只能活在你記憶中很小,很小一個角落,朵朵就心滿意足了……”
然后,這個女孩的身體,就仿佛化作了光。消失了。
無數金色的光粒,如流沙般從空中瀉下,原地只留下一顆金色種子,和一具潔白如玉的骨頭。
沒錯,這骨頭在朵朵的身體化作光時留下的,是她的骸骨。
唐麟仿佛突然驚醒,他死死盯著畫面中的白玉色骸骨,咬緊了牙齒,眼眸中泛著可怕的恨意和殺機。
就在這時。他看見了一個畫面――
那個自己,身體突然改變,化作了太玄真人的模樣。
唐麟的瞳孔放縮到極大,充滿難以置信。
太玄真人!竟然是太玄真人!!
他腦海幾乎懵了,空白了。
這個教他仙術,引他入仙門的師傅,竟然就是帶走朵朵,并且害死他的人!
這晴天霹靂般的事實。讓他一時間有些無法反應過來。
怔怔地許久后,唐麟才回過神。他咬緊嘴唇,由于力道太大,將下唇都咬得出血,可是他卻毫無所覺。
咔咔他的拳頭捏得發響,突然間,他伸碎了水鏡。從地上迅速站起,渾身帶著森寒氣息,身體直沖而出,來到太玄山下。
唐麟大口喘息著,如狂野地怒獸般。咆哮道:“出來,里面的人,給我出來!!!”
這咆哮聲傳遍整個太玄山,乃至整個天空!
這怒吼聲經過巖石層消弱無數倍后,依舊清晰地傳到太玄山底部的太玄真人等人耳中。
“恩?有人知道這里?”
“是誰?”
水皇等三人都是疑惑。
太玄真人一愣,旋即皺起眉頭,將地面上的白玉色骸骨和金色種子隨手一抄,放進袖中,然后向水皇等三人道:“出去看看。”
三人齊齊點頭。
太玄真人打開巖石通道,帶著三人飛快掠出,一出現就看見太玄山下,滿臉暴怒的唐麟。
太玄真人目光一閃,輕輕皺起眉頭,道:“原來是唐麟,你來這里,所為何事?”
在他身后的水皇等三人,看見唐麟后,都是一怔,旋即明白過來,帶著幾分冷漠地瞥著唐麟。
唐麟望著太玄真人,咬緊牙齒,低沉道:“師傅……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師傅!”
太玄真人皺眉,道:“你這是……”
唐麟死死盯著他,一字字道:“從今以后,我不再是太玄山弟子!而你,也絕不再是我的師傅!”
太玄真人一怔,皺眉道:“就為那個妖孽,你要背叛師門?”
唐麟笑了,笑得癲狂,道:“妖孽?憑你也說她妖孽?!!你沒資格!!!”他猙獰道:“你對我有恩,你害死朵朵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可是,你再也不是我師傅!!”
太玄真人臉色一沉,道:“你放肆!”
唐麟哈哈狂笑,滿頭黑發狂舞,披散在肩,他充滿譏諷地望著太玄真人,道:“我說過,你不再是我師傅,何來放肆?
旁邊的水皇喝斥道:“忘恩負義的小子,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師,你竟然叛師!我們所殺的乃是妖孽,替天行道,你還說不追究你師傅?你有什么資格,有什么實力追究??”
唐麟的目光從太玄真人收回,死死地盯著水皇,道:“你也是害死朵朵的同謀!”
水皇冷笑一聲,道:“又如何?”
唐麟的拳頭捏得咔咔響,寒聲道:“以你鮮血,祭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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