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膽——”祝彪冷叫了一聲。似乎是之前那個實力達到了頂尖層次的潘姓將領的下場嚇壞了一眾泗州軍戰將,之后的廝殺中,那些領兵將軍就都是時隱時現,只一個勁的指揮手下軍士攻殺,自己卻是沒一個往跟前撞來得。
一聲輕喝,祝彪策馬相迎,與劉云虎兩騎對進霎時相接,抖手就起一槍,疾如閃電般往劉云虎咽喉刺來。
劉云虎眼睛猛地一凸,竟然是罡煞。雖然潘云奇的死已經表明這人非常厲害,但當時距離的遠,潘云奇左右的五六十騎又一個都沒活口留下來,至今劉云虎都還不曉得祝彪是個武道圓滿的絕世高手。但事到臨頭不得不發了,口中一聲狼嚎,舉刀橫掃。
“當!”
刀槍相擊,旋即兩騎交錯。但卻是沒過,祝彪把馬頭一帶,繼而又與劉云虎盤馬戰在了一處。
他的身后五百騎殘兵本來就少,雖然剛才的交鋒給了劉云虎一下狠得,可祝彪也沒辦法走馬一擊就讓一個頂尖高手喪失戰力。如給這頭猛虎沖進了隊伍里,那跟隨在祝彪身后的百騎殘兵可就倒血霉了。
“那是劉云虎么?”距離有點遠,唐清不堪確定。但是他知道,在這支泗州軍中,除了自己以外,武力還算悍勇的就只有潘云奇與劉云虎二將了。
“將軍,這人正是劉云虎。”陪在他一旁的一名將領當即應證道,“久聞此人武藝高強,英姿彪勇,今之一見,倒是如傳言一般。”
短短的幾句對話間,幾個回合已經過去。劉云虎的武藝不錯,北漢的戰將中,據祝彪所知,也只有盛騰芳能穩勝他一籌,武恒飛武帥都不一定能應付的下來。
可再悍勇也要看對付的是什么人,他仗著武藝對陳安、張鶴這檔次人物猛打猛殺當然可以,但對付祝彪可半點用處都沒有。
相反,只幾回合下,就已經場面盡失,劉云虎剩下的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了,眼看就要步潘云奇的后塵了。唐清剛剛有點興奮的臉色瞬間又黯然了下來,用一種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口吻,憤聲道:“泗州安無將乎?”接著又痛聲大呼:“天不假年,若夏侯郎君還在,泗州軍何讓人如此欺凌?”
夏侯郎君,就是美名溢泗州三十載的上代武邑伯夏侯德超。
夏侯氏為泗州本地將門,五十年前并不顯赫,但是在五王之亂時,時勢造英雄,天下奇才輩出,泗州軍中就也出了夏侯德超這么一個聞名中原的人杰。
而立之年就已經武藝超群,技壓泗州群雄,十余年征戰沙場,敵方幾次有宗師級高手出手,也沒能要去夏侯德超的性命。戰功赫赫,威名遠揚,如果不是幾次大戰沒有趕上,夏侯家都搏出個武侯爵位了。
不過多年的征戰也給夏侯德超帶來的很大的傷害,算算年紀,他若活著到今日也不過七十余歲。神都京城,十歲依舊精神抖擻的當年舊將可不是三個五個,那是一大群。但夏侯德超六十五歲就死了!
此人已去,泗州軍也不再是原先的泗州軍了。唐清曾經為夏侯德超部將,對自己的老帥,那是充滿了感情的。
現在看祝彪這等縱橫馳騁,想起來當年老將軍,自是必然的。
勉強再招架了三個回合,劉云虎實在支撐不住了,胸口血氣翻滾,兩臂經脈內力一過針扎一樣刺痛,胸前兩道半尺長的血口,右耳更被銀槍罡煞割掉了一半,拼著胸口下挨了一槍,倒拖大刀便落荒敗走而去,隨他前來圍殺祝彪的泗州軍步卒也跟著作鳥獸散。祝彪挺著長槍立刻打馬追上,他倒也不是一定要陣斬了劉云虎,只不過是想順著劉云虎敗逃的去路,往外沖時能少費一些力氣。
看似在落荒而逃,劉云虎實際上卻是冷靜如冰,全神貫注都集中到了追在身后幾個馬身外的祝彪身上,喧囂地戰場似乎也隨著迅速倒退的大地逐漸遠去。這一刻中,劉云虎全身心的意志都投入到了身后越追越疾的祝彪身上。
祝彪很懷念自己的青驄馬,他現在坐下的黑馬只能算是駿馬一級的,可差了劉云虎坐下名駿一籌,雖然騎術絕佳,但只要祝彪不灌內力給馬匹,兩人間的距離更該是距離固定,而不是越追越短。
“貪心不足蛇吞象!竟然還想給自己下套?”前頭可不就撞過一回,自己還學了一招回馬刀呢。
兩騎堪堪相接,祝彪眼中冰冷一片,嘴角處更是露出了一抹不屑,好像很隨意,手起一槍就照著劉云虎地背心刺下。聞聽腦后馬蹄聲響,劉云虎知道自己等的機會到了,兩眼瞬時一凝,深深的殺機在他心底霎時綻起,說時遲那時快,劉云虎矯健的身姿在馬背上詭異地一側,祝彪這很‘勢在必得’地一槍就已然刺空了。
一抹刀光從馬下方升起,宛如一道耀眼的白虹,如此的閃亮晶瑩,如此的殺機畢露。
祝彪眼睛瞇了瞇,這一刀簡直跟高明之戰時裴侖部將于進寶的回馬刀,如出一轍。
“呃——”
劉云虎一刀反殺,大刀完全走了空。那憋足了力氣,一拳打在空氣上的感覺,閃的本就重傷的他差點把大刀脫手撒出。
祝彪手中亮銀槍快如閃電的疾刺出,一槍便要了劉云虎的小命。整個脖子都被鋒銳的槍刃剝開,當祝彪收回銀槍的時候,劉云虎腦袋滾落地上,整個脖頸間鮮血嗤涌。
“啊——”看到劉云虎被斬,唐清當即心口一痛,再看見祝彪趁著臨陣斬將之威,帶著百多殘騎一路沖殺出去,心中更是悶得直想吐出一口血來,“追,追,給本將殺了他,殺了他——”
沒有重整隊伍,也沒有再按軍形陣列,兩萬多泗州軍就這么沿著祝彪落跑的方向一路追殺了下去。
百多殘騎,與泗州軍比起來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所以無論祝彪接下去怎么折騰都是無傷泗州軍大體。而且唐清也真不把陸通那六七千殘兵放在眼里,如果開始時不是為了釣東城的宋軍出兵救援,單是姚方瓊部的那些廢物,都能吃掉陸通部。唐清又怎會把這些連廢物都不如的渣子看在眼里?
東城和陸通的軍隊,在他看來出現才是更好,正好一勺燴了,好過去啃東城這塊硬骨頭。
兩萬多軍隊就這么一路追殺了下去。不要了陣型隊列又如何?自己還可能會敗嗎?唐清根本就不去想。泗州軍失敗的可能在陸通興和撤退不利,六千多人反水的那一剎那就遠遠地離開了自己。莫非東安的宋軍能飛一樣的趕到東城城下?
完全是無稽之談!
唐清這樣想,泗州軍上下也這樣想,便連隨軍的參軍、長史等也是這般的想。雖然嚴謹的將軍,行軍打仗中一刻都不會疏忽大意,更不會掉以輕心,可現在東城的局勢,宋軍想咸魚翻身,真是比登天都難。
參軍是個聰明人,他看得出唐清此刻只想著殺掉祝彪泄憤,這時候出頭頂缸很容易被雷劈的,所以他就閉口不言,不去觸這個霉頭。況且他心中一樣認為己軍無憂。就更不會忠言逆耳了。
宋軍那一點騎兵兵力根本翻不起大風浪來,反而是陣中宋將以及其所部,從昨日起就頻繁接戰,此時馬力必然已經疲乏,己軍就這么的追下去,剿殺此子的希望是很大的。
而且,因為眼前的一戰,泗州軍各部的陣列都已經被打散,要想全部再恢復如初,至少要一兩個時辰來整隊,與其這樣浪費時間還不如到了東城城下再統一編隊,也省的二次麻煩。
祝彪策馬而奔,回首看見無數泗州兵將追在身后,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涌奔而出,傾覆在寬廣的大地上,嘴角邊露出了一絲由衷的微笑。
自己的任務是圓滿完成了,最終結果就看之后的戰局究竟如何了。但想必也不會讓人失望的。
這接下的東城一戰,可是自己多番推敲,費了好多腦筋才籌集起來的,可謂是浸染了自己的心血。
視線前移,在祝彪孤軍“犯險”的同時,東城城外十里處,一隊隊宋軍將士正井然列陣。
分割線
東朗關內,鼎山。
就在祝彪面對來勢洶洶的泗州軍的時候,東朗關內邊良群也趁機發動了對宋軍的攻勢。
兩萬太子軍兵出鼎山,想要奪取金牛關外的一個立足點。而之所以不去寧山,卻是因為那里看壓著四五萬太子軍戰俘,有宋軍大兵屯守。
“擂鼓吹號——”
望著對面嚴正以待的宋軍,邊良群眼中閃過了一絲不解,明明處于劣勢,怎么還出城來戰?
但這并不耽誤邊良群在第一時間下達號令。隨著他的一聲令下,低沉的號角聲、雄勁的戰鼓聲頓時響成了一片。
“步弓手——上前——”
“眾軍——前進——”
伴隨著一聲聲的號令,森冷的肅殺之氣在太子軍陣營中迅速蔓延。
戰爭從來就不是一個‘單打獨斗’的運動,牽一發動全身才是它們的真諦。祝彪忙活于關外,關內又豈能真如他所愿安安靜靜?
傅一陽和唐清的兩部大軍兵出,消息陸路走不通,卻早已經從天上落入邊良群等將的手中。
邊良群等人知道,他們這一部殘兵,是死是活,就真的看這一場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