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簡單典雅的小屋內,鄭回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捧著一杯熱騰騰的茶水。他的一雙眼睛總是瞟向主位的屏風,但是不管他怎么去看,都看不到屏風后面究竟有什么。
“茶是好茶,人就不怎么樣了……”屏風后傳來一個女子淡雅的聲音,酥香入骨,讓人浮想聯翩。
“哼,這句話應該我說才是,你們找到我,不但一直沒有以真面目示人,甚至在得到確切情報之后居然還不能成功,實在是讓我失望。”鄭回春很是不服氣的說道:“十多個人,一個都沒有跑出來,而且全都被當做故意傷害的犯人給抓走了,真不明白你們究竟是怎么辦事的!”
“喲,鄭大神醫居然發火了,真是少見吶。人家都說中醫注重養生養氣,看來徒有虛名啊。”女子的聲音依然是那樣的平淡,沒有絲毫的情緒。
“少廢話,你們到底找我做什么?”鄭回春冷冷的說道:“這一次他被人帶走,是不是你們做的?”
“呵呵,我們目的不是張毅,這一次帶他走的人來頭不小,不過究竟是因為什么我們也不知道。”女子說道最后,顯得有些有氣無力,好像剛剛說這么幾句話,就已經消耗了她全身的力氣似的。
“算了,這件事情與我沒有關系,我只要你們狠狠的教訓教訓張毅就可以了,他的一切行蹤我都能夠提供給你們。”鄭回春擺了擺手的,不愿在這些沒有意思的事情上糾纏。
“呵呵,鄭大神醫既然這么說了,那就太好了。今天就這樣吧,如果張毅回來了,記得立刻通知我們。”女子說完便不再出聲。
而鄭回春也是自覺沒趣,起身離開了。
“小姐,這個鄭回春真的有用么?”房間內空無一人,但是屏風后的女子依然開口問道。
“這就好比下棋一樣,總是要下幾顆廢子的,不過有的時候一顆廢子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這一次的計劃失敗了,準備下一次吧。不過據說他跟天武堂扯上關系了,激進的手段恐怕不太可行了,換一種方法吧。”屏風后,傳來另外一個女子的聲音,威嚴,冷傲,不容置疑。
“是,小姐。”話畢,一個身穿的米黃色襯衫的小姑娘從屏風后走了出來,不管是身材還是相貌都十分的出眾,走到大街上,肯定能夠吸引很多人的目光。不過她看起來卻有點內向,不像是有什么心機的女孩。這樣的人最為可怕,任誰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不會有什么心理防備。
張毅一邊為楊念把脈,眉頭越皺越緊。看到這番景象,一旁的老太太心急如焚,雙手不住的搓動著,好幾次想要出聲詢問,卻又怕驚擾診斷,所以又強行忍了下來。
良久,張毅才放開楊念的手腕,低頭沉思。
“張毅,張大夫,小念他到底怎么了?有沒有辦法醫治?”老太太最先忍耐不住出聲問道。楊念畢竟是他們家的獨苗,延續香火就靠他了,如果這個毛病治不好,那楊家就算是絕后了。
“楊念的脈象沉穩渾厚,不像是得病的樣子。如果說他當真患病了的話,脈搏里面肯定會有所反應。”張毅搖了搖頭,這種脈象簡直可以說是健康無比。如果說生殖系統當真是發生了什么病變,脈搏肯定是陽衰之象,可是楊念的脈象卻是很正常,完全不像是有病的人。
“怎么可能?沒病怎么會……會是這樣的呢?”老太太有些焦急的問道,雖然她已經失望過很多次,找來的各種醫生不計其數,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都檢查不出什么問題來。
如果不是聽說張毅是一個治療不舉癥的神醫,她也不會來嘗試。但是沒想到的是,張毅給出的結論和那些醫生一樣,也是沒病。沒病?沒病楊念的小弟弟怎么就立不起來?
“他的脈象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他眉心處卻隱藏著一層陰霾,我想要嘗試一下,看看他是不是中毒。”張毅說完,便從兜里取出一個錢包樣式的皮夾子,打開之后,里面都是銀針火片等物,還有一小瓶酒精和一袋棉花。
將棉花點燃,張毅讓老太太幫忙拿著鑷子,為銀針消毒之后,穩穩的刺入楊念虎口。隨后又是八針,自手掌一直眼神到人中。
隨后,便一邊把脈,一邊觀察著楊念的臉色。
眉心處的陰暗依然還在,可是楊念卻沒有絲毫異常。好像那一層陰影根本就是沒睡好覺所以出現的,不是什么病癥的體現。但越是如此,張毅越是艱辛那絕對不會是正常現象。
五分鐘之后,張毅搖了搖頭,將銀針拔出放入包內。
“怎么樣?是中毒么?怎么會中毒呢?”老太太剛才就有疑問,直到現在她才抓住機會問道。
“我剛剛刺激了他的肝臟解毒功能,如果是中毒的話,肯定會因為超過肝臟負荷,所以出現嘔吐現象。但是現在看來,他沒有任何反應。”張毅搖了搖頭,對于這等事情,他當真是沒有什么經驗。
雖然以醫術水平來講,張毅已經可以算上流,雖然稱不起是什么一流和名醫,但是在普通醫生里面,絕對是上層。只不過他現在就是一個剛剛入門的實習生,對于行醫診斷還有很多實踐性的東西沒有學到。醫術和天賦自然重要,但是經驗卻是能夠決定一個醫生是否能夠成為名醫和神醫的最關鍵因素。
“那……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太聲音都有些發顫了,這是她最后的希望,卻沒想到依然是如此結果。
“我給你開一個調理身體的藥方吧,或許是跟生活習慣有關系也說不定……”張毅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這個老人。
“能管用么?”老太太殷切的問道,雙眼充滿了渴望。她多么希望張毅能夠給她一個肯定的答復,即便是騙她的也好。
但是張毅知道,這種事情不能夠隨便說出口,醫生在沒有完全把握的情況下,是絕對不能夠對病人許諾的。即便只有萬分之一的不確定因素,也不能許下諾言說我一定能夠治好之類的話。
楊念看到張毅一臉的為難,頓時就明白了,連忙笑著抓住老太太的手,和聲說道:“奶奶,您就不用擔心了,治病之前是要先調理身體的,我在書中看到過。我的生活習慣確實不怎么好,先調理一下也是正確的。”
張毅心中暗嘆,他當真想要幫助楊念,可是自己能力有限,連病源都找不到又要怎么治呢?
“唉,我先下樓叫人準備飯菜,張毅你先跟小念聊聊吧。”老太太也不是傻人,剛剛的激動和反常不過是因為太過擔心自己的孫子了。
老太太走后,楊念為張毅倒了一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從我記事起,我就發現自己與其他的小朋友不同,開始還不以為然,但是隨著年齡慢慢長大,我終于發現自己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他的語氣很平靜,就好像是在訴說別人的故事。眼神也是那樣的正常,沒有絲毫變化。身為一個男人,卻要面對這樣一件事情,誰能想象到他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我也算是一個早戀的人了,小學六年級就有了女朋友,而且還將人帶到家里來過夜。結果那天晚上,我們兩個在床上親熱,直到最后的關頭,我卻沒有辦法繼續下去,慌忙之下我只好假裝接個電話離開……”楊念也不管張毅有沒有聽,但是他卻面對著書案講述著。
他需要一個傾聽者,哪怕這個傾聽者是個聾子也好,只要能夠坐在一旁聽著他講話就可以了。以前雖然也找過其他的醫生,但是一般情況下都是隱藏自己的身份,又或者是給出高價的封口費。但是這些人即便是能夠保守秘密,可楊念依然沒有對他們說過什么,因為那些醫生最小的都有四十多歲,而張毅卻是與他差不多。
誰不希望能夠跟同齡人接觸,楊念自然也不例外,好不容易見到張毅這樣一個同齡人,他才把自己一直憋在心里的話說出來。他不知道張毅會不會為他保守秘密,但是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人一定會為自己保密。
楊念輕輕的喝了口茶,繼續說道:“自從那件事情以后,我的心理就產生了極大的障礙,就算是上廁所,都不害怕身旁有人。上到高一,我實在是上不下去了,于是就到家休學,這一休就是五年……”
張毅能夠看到這個房間里面的陳設,椅子和桌子的磨損能夠證明這里幾乎就是楊念所有的世界。他在尋找一個庇護所,只有這樣一個地方才能夠讓他有安全感。
“其實我早就已經放棄了,那么多專家都沒有辦法,我還能有什么希望呢?”楊念輕嘆一聲,很輕,但是這嘆息當中包含的的東西卻是那樣的沉重:“我只希望為奶奶養老送終,奶奶算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我不希望她為我擔心,所以將自己偽裝得毫不在意,但是我的心里卻很難受,難受的要死……”
楊念用力攥著自己的胸口,眼角流下了兩滴淚水。誰也不知道他這一滴淚水要有多么的沉重,里面包含了多少自卑和絕望。任何男人都不可能對這種問題無動于衷,但是楊念卻被苦苦折磨了二十年。
張毅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勸慰楊念,好像任何語言都不能有什么效果。于是,他只能選擇默然,一語不發,只聽著楊念慢慢訴說自己的事情,而他則是在心底盤算著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楊念現在的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