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宴會轉為舒緩,司徒尚亦去更換衣服,或三或兩的人在一處游覽司徒主宅,亦有少年舞劍飲酒,或是撫琴吟唱。
“趙小姐,我想問問祁陽侯夫人。”
雖然做過準備,但蕭琳難免不安的揪了襦裙上的絲帶,對著盛開的花朵,喃喃的說道:“她好嗎?”
趙玉兒原本同蕭琳關系極好的,亦想到了那位溫婉賢淑,聰慧寬厚的新舅母。趙玉兒不討厭原來的舅母蕭菀,但讓她說唐新舅母不好,她也是張不開嘴,猶豫了許久,趙玉兒輕聲說:“挺好的。”
蕭琳咬著嘴唇,手不自在的凌虐著花瓣,淡粉的花瓣汁液將她手指染成了粉色,蕭琳自嘲的說:“明知道娘不在意,明知道我問了失禮的只會是我,但我不是娘,我想知道她好到什么程度,好到讓祁陽侯···對娘不忠。”
祁陽侯是趙玉兒的親舅舅,趙玉兒憐憫蕭琳,但總不能說舅舅不好,況且唐霓是那般的完美,從未想過破壞祁陽侯和蕭菀,她亦是逼不得已才會····蕭菀休夫有人稱贊,亦有人說她不知天高地厚,不是因為蕭菀成為了三清祖師關門弟子,憑著唐霓的傾城之容,憑著唐霓的才學,會有更多人為唐霓委屈,會有更多人認為蕭菀無理取鬧,無容人之量。
“舅舅也說不上不忠誠,我娘會說,舅舅同丹陽居士走到這一步雙方都是有不對之處。我們一向親厚,舅母真的很好,人好,字好,才學好,亦好生養,舅母已經有身子了。”
蕭琳碾碎了花瓣,是她自取其辱,唐霓又怎么會處處不好?蕭琳轉身面對趙玉兒,“你說得是,祁陽侯夫人哪里都好,總有迫不得已,總是廣元王家陷害,但這么好的她撿了個我娘不要的男人,當寶貝一樣兒,她真的很好呢。”
趙玉兒眼里閃過不悅,但看蕭琳疏遠冷傲的不屑之色,嘆息:“琳妹妹何苦以己傷人?舅舅是你親生父親,你不認他,你當眾侮辱他同舅母,他雖然在族譜上將你的姓名劃去,然舅母最近一直在勸說舅舅。丹陽居士太過剛烈,不如舅母婉約,將你放到蕭家,可琳妹妹畢竟不是蕭家的女郎,如今在舅母的勸解之下,舅舅亦有幾分松動,琳妹妹服個軟回祁陽侯府吧,你總是李家的骨血,等你見了舅母之后,便會明白她是個很好很溫柔的人,對你將來也有好處的。”
“我姓蕭,這輩子都不會踏入祁陽侯府。”
蕭琳不是不傷心,但絕不能讓趙玉兒看出來,亦不能讓躲在暗處的人看不起娘,蕭琳撫了撫身,“趙小姐既然將祁陽侯夫人說得如此之好,她哪里都好,還用得上我一句稱贊?我是娘的女兒,我同她永遠走不到一起去,不管在你們眼里,我娘做得有多不好,在我眼里她做得都是最正確的,既然祁陽侯無心于娘,休夫有何不可?”
“琳妹妹。”趙玉兒臉頰微紅,手臂氣得有些發抖,“你非要罔顧我的好意?罔顧舅母的好意?刺傷我們于你有何好處?”
蕭琳撫平袖口,疏遠平淡的說道:“這罪名有些重,我最不屑打著為我好卻抬高自己的人,不知祁陽侯夫人何時產子?我總會送去賀禮。”
“蕭琳。”
“你也說我是蕭琳,又怎么會回祁陽侯?”
蕭琳后退幾步,揚聲道:“正是花好月圓時,不知誰解卿之衣。”
趙玉兒弄了個大紅臉,雖然唐霓有落紅證明清白,但誰也不知道唐霓在鏡湖時同祁陽侯發生了什么,因為唐霓太過完美,很好有人提起,但蕭琳在司徒主宅提起這事,如果在京城趙玉兒沒這般難看,可偏偏是士族最盛的吳郡,趙玉兒眸子隱現水汽,“蕭琳,你欺負人。”
李炫奕靠著旁邊的大樹,從頭看到尾,俊逸的臉上滿是欣賞肆意的笑容,疏懶的重復了一遍,“正是花好月圓時,不知誰解卿之衣,詩詞做得不通,不通,祁陽侯夫人真是冤枉,到底是誰解開的衣衫?以祁陽侯夫人的貞烈,怎么就沒尋死呢。”
趙玉兒對李炫奕怒目而視,但他是秦王世子,她不敢太過無禮,低聲說:“是蕭琳想不開,世子殿下說笑了。”
秦王在大夏國僅次于陛下,并且手握重兵,即便是皇上對秦王都極為客氣,秦王雖然有三子,但對李炫奕無疑是最好最看重的,當今寵愛李炫奕比寵愛皇子更甚。
“舅母入祁陽侯府的門,是陛下賜婚。”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是平妻來著,即便丹陽居士不要祁陽侯,她唐霓也是平妻,妾扶正沒聽過,平妻成為嫡妻,本世子一樣沒聽過。”
李炫奕隱隱擔心毛絨團子,向蕭琳離開的方向追去,警告全場:“蕭琳不是你能欺辱的,記住本世子這話,祁陽侯···哈哈,在本世子眼中,什么都算不上。”
趙玉兒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在吳郡怎么會有人安慰她?她應約聽見了士族子弟放肆的笑聲,“蕭家女郎名不虛傳。”
到底是誰欺負誰?秦王世子竟然站在蕭琳這邊去?是秦王的意思?
蕭如云握緊袖口,眼看著李炫奕離開,分不出是恨,是怨,是有情,還是報仇。
蕭琳此時不愿意見任何人,額頭碰觸竹子,微涼的觸感讓她少了幾分煩躁,唐霓很厲害,她是知曉的,蕭菀不在意,她亦是知道,可她就是不想讓唐霓被人稱贊的占據蕭菀的位置,哪怕是她娘不要的,如果聽到唐霓倒霉,她會很高興。
“祁陽侯夫人真的很好,很和善,全無寒門女子的局促,處事落落大方,能書擅畫,那副引得蝴蝶落在畫紙的畫作,陛下都說是好的。”
“可不是,她還很有慈悲之心,丹陽居士就···”
蕭琳蹲下身,從地上撿起石塊,握在手中,繃著小臉一心想著扔出去解恨,她手臂落下時,手腕卻被人抓住,蕭琳回頭:“是你?笨蛋。”
“喂,毛絨團子,你說誰是笨蛋?”
李炫奕另一只手不自覺的撫摸蕭琳的頭繩,看蕭琳瞪他,眼睛漆黑圓溜溜的,很是好玩可愛,李炫奕從蕭琳手中取下石塊,變戲法一樣將金丸彈弓放到蕭琳手上,“用石塊不襯你的身份,本世子的金丸賞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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