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蕭家女郎可入稷下學宮驚醒了祁陽侯,他此番來吳郡,一為唐霓求醫,二為接蕭琳回祁陽侯,兩件事祁陽侯不想放棄一件,若今日蕭琳以蕭為姓入了稷下學宮,祁陽侯更難將嫡長女接回京城。
雖說蕭琳明面上暗諷唐霓,然唐霓嬌弱的身筆挺得站著,靜靜的如同一株白梅,有一種世人皆被她美貌所迷惑,于她何甘?猶如士族忘記上古之風,并非唐霓之錯。
唐霓主動的低聲提醒祁陽侯:“侯爺.琳兒還是以李為姓入稷下學宮的好。”
唐霓看向蕭琳的目光中隱含著慈愛,欣賞,贊嘆,“若是瑜兒有琳兒的一半資質,我便滿足了。”
來吳郡的路上,唐霓同祁陽侯商量新生雙生子的名字,女兒定為李瑜,兒子定為李玨,因為兒子身體病弱,唐霓想著撒卑微的小名,于是女兒叫二丫,兒子為石頭。
到達吳郡之后,唐霓處處感到壓抑,吳郡的士族同在京城的士族截然不同,知曉陪伴祁陽侯的是唐霓之后,原本邀請祁陽侯飲酒做客的人,紛紛拂袖而去,連自家門都不讓祁陽侯和唐霓進去。
逼得祁陽侯只能歇息在驛站中,唐霓即便有經世之才,胸中有既幾千年的知識積累,旁人不給你說話開口的機會,唐霓也發揮不出。
唐霓貼心的安撫屢次受挫的祁陽侯,同祁陽侯講皇帝應是萬民主宰,講君權神授,講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雖然祁陽侯不見冷落她,也會安慰唐霓,但唐霓記住了她來吳郡的恥辱。原本她想憑著殺手锏絕美的容貌入稷下學宮,到時再伺機而動。洗刷士族對她的蔑視,沒成想被蕭琳阻擋住了前路。
唐霓摸不清蕭琳,遂她不敢妄動,提醒祁陽侯,做到慈母的本分。
“琳兒!”
祁陽侯上前兩步,叫住了正打算入稷下學宮的蕭琳,朗聲說道:“你雖年少莽撞,但我無法不教養于你,你離開京城之后,我深感子不教父之過。無顏面對李家祖宗。兒女不德,乃我知錯,又因二叔所請。我準許你恢復李姓,與我回京,為父當好生教養于你。”
蕭琳有幾分錯愕,亦有幾分好笑,也不著急入稷下學宮。祁陽侯這番義正言辭的表現,沖淡了蕭琳因為方才事的隱憂,不是因為唐霓,蕭琳不會搶蕭如云的風頭,蕭家嫡長房的女郎是最為貴重的,這一點蕭琳知曉。
然猶豫膽怯。瞻前顧后不夠灑脫,又怎好意思說受蕭居士教養?蕭琳曾偷偷看下蕭如云,見到她的笑顏。蕭琳多了一分的羞愧。
“祁陽侯可知,一諾千金?”蕭琳冷笑道:“您有為我楊名之心,我無總言一句話之意!一時之名,不足以夸耀一世!”
雖然蕭琳只是清麗,衣著也不見奢華。然在場之人對蕭琳有了另一番認識。面前這位清秀干凈,狡黠善辯的女郎。不單單只是丹陽真人唯一的愛女。
蕭琳雖然沒有明說,但一句話再次掀了祁陽侯的傷疤,寒門之夫.眾人輕蔑般的莞爾一笑,祁陽侯臉一瞬間變紅,變紫,幾欲上前教訓不孝女,唐霓拽住了祁陽侯的胳膊,柔聲勸道:“侯爺,她還小不懂事。”
“你為祁陽侯府嫡出大秀,你于我回去!”祁陽侯端起嚴父的架子,唐霓水盈盈的目光落在蕭琳身上,“琳兒,讓我們照顧你不好嗎?蕭家雖是士族,然侯府亦不差,我會代你娘照料撫養于你。”
“唐夫人的意思是我嫌貧愛富?寧可捧著蕭家碗筷,不去祁陽侯府?”
“你誤會我了,我哪是這心思?”唐霓哀傷的喃嚀:“琳兒怎么能這么想?侯爺極思念琳兒.若不是圣命不可違,又哪會落到今日?琳兒恨我,怨我,我都無法,侯爺卻是你的生父,他是疼愛于你的。”
“琳兒,百善孝為先!”
蕭琳接口道:“下句話不是萬惡淫為首?”
唐霓抿了抿嘴唇,看祁陽侯神色對蕭琳更是氣憤嫌棄,她心定了一些,故意說出百善孝為先,除了以孝道壓蕭琳之外,最主要的便是讓蕭琳說出后半句,抹平方才蕭琳卓悅的表現,即便蕭琳最終回侯府,祁陽侯最疼的女兒也是二丫。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蕭琳當重幾次給他沒臉,祁陽侯心里能舒服才怪了。唐霓無奈的垂頭,“琳兒始終是侯爺的女兒。”
祁陽侯果真如唐霓所想,對蕭琳心存恨意,不是顧忌侯府將來的聯姻問題,祁陽侯不愿再理會牙尖嘴利的蕭琳,對比溫婉的唐霓,祁陽侯有種蕭菀養出蕭琳就是專門來氣死的。
“李琳!”祁陽侯冷若冰霜,“我可原諒你年幼無知,你行事要有分寸!”
蕭琳唇邊露出淡淡的笑意,望向唐霓的目光頗有深意,唐霓不知蕭琳是不是知曉自己心思,穩住心神,蕭琳還是忻娘。
蕭琳說道:“前兩日聽說祁陽侯平妻又添了一子一女,祁陽侯如今兒女雙全。”
“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唐夫人也會說百善孝當先.”蕭琳眸子亮晶晶的,晃了晃小腦袋,頭上的發飾蕩漾出翠玉耀眼的光芒。
先一步入加稷下學宮的司徒尚從蘆席上起身,凝了一眼坐在高位上的幾位老者,司徒尚歉意的一躬身,轉身走到門前,站在敲能看到蕭琳的地方,司徒尚瞇起眼睛,側面看去,她更為可人。
如此不用看到她面對他時眼底的羨慕敬佩,以及一絲迥然于旁人的自愧不如,對謫仙的仰望.司徒尚的手指勾住袍袖,他不是仙人,更不是謫仙。
“我為祁陽侯的身后事擔心,我敬愛我娘,不喜祁陽侯的平妻。雖是我娘休夫,然蕭琳固執偏執,娘親即便為不要侯爺,不肯同侯爺死后合葬,琳也不愿侯爺同唐夫人死后共處一穴!”
祁陽侯臉都綠了,唐霓亦覺得目瞪口呆,蕭菀到底養出了怎樣一個任性的女兒?
怎么旁人看蕭琳的目光只有欣賞,贊嘆,并無任何非議?士族習俗好像同她記憶中的魏晉略有不同,大夏的士族也許因為不受外族影響,更為任性驕縱,肆意而為。
司徒尚唇邊露出了一抹淺笑,這分略帶眷戀,略帶無奈,又有一分寵溺的笑容,讓他高遠清澈的眸子多了人氣。
說不上她那里好,第一次聽她的名字,因為丹陽真人,因為那句名動天下的寒門之夫,焉能為父,后在吳郡路上,他箭射王家郎君,見到她那雙好奇的眸子,隨后便是在他生辰時.他洞簫為自己慶生,她卻出現了.他信了緣分之說。
她和秦王世子是不同的,司徒尚握緊了拳頭,看重了便看重了,還要什么理由?
“祁陽侯添了兒女,以唐夫人資質才學撫養出的女兒定然是至孝的。將來也會如唐夫人一般得配勛貴,若蕭琳將來不如意,她定是會令祁陽侯同唐夫人陪葬。但三十年風水輪回,焉知蕭琳永不得意?等到我事成壓下唐夫人之女,蕭琳定會為祁陽侯起陵另葬。”
祁陽侯手臂顫抖指著蕭琳,氣急敗壞的說道:“孽障!!!孽障!!”
“死者為大,入土為安。”蕭琳笑盈盈的退后一步,“為了祁陽侯將來不被兒女們挖來挖去,死后靈魂也得不到清凈,還是當沒生養過我為好!”
“我永遠隨母姓氏,為蕭。”
蕭琳攏了攏袖口,不再理會祁陽侯和唐霓,轉身邁進稷下學宮,一腳在內,一腳在外,蕭琳提起裙擺抬頭之時,敲同司徒九郎的眸子碰到一處,蕭琳微微的點頭,臉頰隱現淡淡的紅暈,司徒尚拱手回禮,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閉目養神,腦子里卻固執的出現淺淺的小人兒,司徒尚手搭放在膝頭,過了一會,恢復了往日的鎮定從容。
”蕭琳入西五席。”
蕭琳在旁人的指引下,坐在西側五席上,她一樣屏氣凝神,此處敲同司徒尚閣三步相對,所處的位置,在稷下學宮的正中間。
稷下學宮草堂很寬闊,能容納下整座學宮的學子,在草堂中間分東西兩面擺設了兩排的席子,外面環繞著這兩行席子擺設了許多的蘆葦,那些蘆葦才是來人坐的位置。
蕭琳竟然坐到了西五席的位置上,隨后跟進來的蕭如星眼睛像是能冒出火光來,那個位置即便是蕭如云都無法企及的西邊席位。
蕭如云在外圍的席子上跪坐好,忍不住看向中間的蕭琳,方才在門口的一番抗辯,蕭如云對蕭琳多了幾分的佩服,蕭琳比剛來吳郡的時候成長了許多,莫非是師從蕭居士的原因?
兩世為人的她都無法做到蕭琳那般,蕭如云眼里劃過幾分的沮喪,枉她重活一次,所學竟然落后于蕭琳。
祁陽侯尷尬惱火的站在稷下學宮門口,每一個入學宮的人都對他點點頭,似嘲諷的目光讓他無地自容,恨不得就此拂袖下山,離開讓他臉面無光的吳郡。
唐霓嘆了口氣,輕聲說:“士族何時才能明白,天下不是天下人的天下,而是一家之天下。”
“侯爺,圣命不可違!”唐霓福身,勸道:“世人說我、羞我、辱我、罵我、毀我、欺我、笑我、量我、我將何以處他?我只好容他、避他、怕他、憑他、盡他、由他、任他、待過幾年再看他。”
“妾身在此等候侯爺。”
坐酌泠泠水
簡介:重生玉雕世家,她努力奮斗,用手中的刻刀為自己雕刻一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