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尚得到了蕭琳謄寫的士族古風,他將書卷拿到在手中一頁一頁的翻看。
旁邊的隨從明顯看出自家郎君心情極好,謫仙一般的眉宇不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司徒尚翻動翻頁的動作很慢,紙張上淡淡的墨香仿佛有一股獨特的味道,司徒尚合上書卷,跪坐了好一會,背對著隨從聲音低沉:“祖父在何處?”
“回郎君的話,看時辰應該在鏡湖。”
司徒尚猛得起身,修長的手指再次拂書卷,他最終拿起來書卷向鏡湖走去。
在寧靜優美的湖畔,司徒一族的族長席地而坐,他花白的頭發在陽光下發出銀亮的光芒,在司徒尚走近時,跟著老者的侍從讓開了,安靜的站到一旁。
“祖父。”
司徒尚輕輕的撩起袍袖,跪坐下來,“您看看這個。”
司徒家當代族長從孫子的手中拿起書卷,掃了一眼,問道:“你欲如何?”
“孫兒的想著興古風求變。”
“還有呢。”
老者的目光從書卷上移開,望著鏡湖平靜的睡眠,司徒尚楞了一會,低聲道:“孫兒不到議婚的年歲。”
“從小你就顯得比別人穩重老練,天縱之姿在司徒一族中并不奇,但難能可貴得是你肯用心,沒有荒廢你的資質。我越過你父將族中的權利交給尚未及冠的你,看重得便是你的沉穩。九郎最后這句話,讓我很失望。”
“祖父!”
“先不說嫡枝血脈的擇婚聯姻·她的母親是丹陽真人,如今又跟著三絕隱士,這兩位在才華上無人可比,然她們的性情古怪太過,九郎將來是要承擔宗族重任,一旦她如其母,司徒家可從未出現過被休的郎君。”
蕭菀休夫給他們這些士族長臉,同時他們也擔憂這種事兒蔓延開弄得家宅不穩。“太過決絕的女子不可為宗婦,九郎將來的妻子可在才學上差一點·在名聲上差一點,但最重要得必須是賢妻良母,能忍讓,能體諒九郎的女子。”
司徒尚眼瞼低垂,輕聲說道:“祖父教導過戒色。”
“九郎!”
“祖父。”
司徒尚毫不遲疑的同祖父對上,被祖父打量,司徒尚心中有幾許的愧疚,祖父一直扶持著教導他,若不然他沒有今日。司徒尚眸色暗淡了幾分,“祖父過幾年再說。”
“九郎肩上的擔子不輕·你是我的嫡親孫子,我何嘗不希望九郎能過得舒心愉快?看你四叔我很是心疼,我可為你四叔去蕭家求娶蕭氏阿菀,然你不一樣,你是將來的族長,你不可任性妄為!”
“孫兒明白。”司徒尚地垂下眼瞼,略帶幾分的苦惱不解:“也說不上她哪里好,再有才學也及不上孫兒,她尚沒到及笄,樣貌比不上豆蔻少女·可孫兒怎么都覺得她好看。”
司徒尚想不明白,他祖父一樣想不明白,他們見面的次數五跟手指都能數清·怎么就讓士族未來的希望情根深種?老者嘆息了一聲:“孽緣!孽緣。
司徒尚斂住唇邊的苦澀笑意,冷靜分析闡述如何興盛士族古風,如何在不觸及士族老頑固神經的情況下,改變士族的風貌。”據我想,陛下定然還會有后續的旨意。”
“你先忙你想要做的事情,皇上的旨意和士族中反對的聲音,交給我處置。九郎,別怪祖父勉強你·將重擔放到你肩頭·祖父為士族前途思考了四十多年,雖想明白了但已經無力改變·我如今只能幫著你一些。”
司徒尚誠心的說道:“多謝祖父。”
沒有他的支持,就沒有司徒尚。司徒尚知曉祖父面對的困難同樣也不小。士族雖然以司徒一族為首·但士族盤根錯節,絕不是很容易就能協調的。
司徒尚放下了那份莫名的情愫,親筆抄寫士族古風,幾日之后,士族古風的書卷傳遍吳郡,很快會傳閱天下。人們爭先傳閱之后,紛紛猜測司徒九郎的用意,推測他下一步會如何做。
祁陽侯和唐霓在路上看到了士族古風的書卷,唐霓被偏方折磨的精疲力盡,因為接連服用又腥臭又苦的湯藥,唐霓的味覺受到了刺激已經喪失了功能,也就是說唐霓現在吃什么東西都沒有任何的味道。因為湯藥有排除體內淤血的效用,唐霓臉色除了旅途奔波的疲倦之外,更多得是失血過多的蒼白。
饒是日子過得極是辛苦,唐霓憑著毅力堅持下來,支撐她的除了在京城的兒女之外,還有她的那股子不服輸,不想輸給蕭菀,想著讓司徒廣正視于她。
祁陽侯敗于司徒廣之后,曾經痛飲買醉,胡言亂語的說了許多當年的事情,唐霓照顧酒醉祁陽侯的時候親耳聽到了司徒廣鐘情于蕭菀的話,唐霓這才明白,為何初見他的時候,他溫潤的眸子會有難以隱瞞的哀傷思念。
十二年唐霓捂著額頭,他還真是長情。聽到外面熱鬧紛亂的聲音,唐霓知曉他們終于回到了京城。
坐在唐霓旁邊的祁陽侯放下了書卷,笑道:“士族古風哈哈哈皇上豈會讓大好局面消失?”
自從祁陽侯知曉無法再回頭之后,他驟然放開了許多,思路也開闊了。
唐霓不會忽視祁陽侯,敬佩依戀的看著他,問道:“侯爺猜到皇上的想法?”
祁陽侯勾著嘴角,眸光瀲滟,“皇上是雄主,不會眼看著司徒九郎有所作為,本侯一路上只想著兩件事。”
“哪兩件?”
“一是重新定品,九品中正制定下的士族品級傳了幾百年,如今士族可不比得以前,應該按照現在評定品級。二是”
祁陽侯攬住唐霓的肩頭,深情款款的說道:“二是唐家人才輩出,霓兒父兄治國之才,你又是驚才絕俗的仙子,本侯要給霓兒請封!“
“侯爺”唐霓訝然得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侯爺為我?”
祁陽侯的拇指抹去唐霓臉頰的淚珠,“自然是為霓兒,有了誥命的封號,霓兒便不會再受旁人折辱。”
唐霓含淚笑道:“妾身不在乎什么封號什么誥命,侯爺對妾身有此心,妾身什么都不求。”
祁陽侯見溫婉柔順的唐霓,他分外覺得滿足,蕭菀永遠不會像唐霓這樣靠著他,祁陽侯目光落在看過的書卷上,若是沒有這卷書,皇上許是還無法下定主意。
重新定品之后,皇族定然在司徒一族之上,而祁陽侯同皇族共有一個祖宗,祁陽侯一脈必然地位會上升,由此足以彌補蕭菀母女帶來影響,兒女聯姻也會方便一些。
“回京之后,本侯會聯絡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給陛下上書。霓兒也可讓你父兄敲敲邊鼓。
“侯爺所說,妾身定當全力以赴。”
唐霓也想明白了重新定品的好處,若是能讓唐家插入士族中,哪怕只是末等,于她的兒女的將來只有好處。
唐霓在心里平打起了算盤,自己父兄也一定會同意重新定品。士族深深的扎根在大夏,雖是她的父兄在朝堂上同士族針鋒相對,回到家趁著沒人的時候,他們一樣學著士族儒雅的打扮,白麻衣服只敢在家里穿穿,兄長甚至有時會仿照士族豪放的做派,若是能擠入士族之列,料想他們一定會為此盡全力。
回京之后,祁陽侯不是在書房里忙著,就是出門會見老朋友,唐霓專心的撫養著兒女,給兒女進行早教,唐霓不希望他們長大后趕不上蕭琳。
只是唐霓先進養兒女方法,同這里有著明顯本質的區別,唐霓認為自己做得沒錯,可在伺候是少爺小姐的仆從眼中,她的方法太過的荒唐,仆從在心里嘀咕著,夫人是不是中邪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侯爺¨二老爺開了祠堂,要鞭撻侯爺!”
唐霓眼見到翠兒慌忙的跑進來,翠兒氣喘唏噓的說道:“夫人,侯爺將要受鞭撻之刑。”
“怎么回事?”唐霓將懷里的兒子交給奶娘,問道:“鞭撻?為何?侯爺不是族長嗎?”
“奴婢也不知道,聽說侯爺犯了族規所以要受責罰,族長好像處罰更重。”
唐霓站起身,厲聲到:“走,去祠堂!”
當唐霓趕到祠堂時,再門口唐霓被族中的婦人攔下,唐霓隱約看到祁陽侯著上身跪在祖宗靈牌下,一層一層的擺放整齊的靈牌證明祁陽侯一脈久遠的歷史,唐霓輕易不愿意到祠堂來的原因是自己會感到壓抑自卑。
“讓我進去。”
“不行,族老吩咐,只有祁陽侯的正室夫人可入。”
唐霓一下子臉燒得通紅,說道:“三嫂我”
“你也別為難我,若是放你過去,回去公公婆婆定會懲罰我,唐夫人¨”擋住唐霓的人是個圓臉婦人,同唐霓一貫關系不錯,她向四周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我給你提一句醒,平妻始終不是妻。”
“行刑!”
祁陽侯的二叔李鳴響的聲音傳得很遠,唐霓身體一震,眼看著藤條抽著祁陽侯,一鞭子一鞭子下去,祁陽侯后背血肉頓開,鮮血淋淋甚是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