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居士凝視蕭琳,笑道:“阿琳看好誰?是當今陛下?還是司徒九郎?”
她在司徒九郎上語氣特別的重,蕭琳思索了一會,抬眼時眼底一片清明,無喜無怒單純的分析:“若論閱歷,司徒九郎遠不是陛下的對手,陛下為君多年,擅長處理這等大事。”
“繼續說下去。”
蕭居士相信蕭琳不會只想到了這么一點,蕭琳最近幾日不是看書,就是抱著竹簡冥想,亦會偷偷的看蕭居士和諸位隱士友人的信件,蕭居士并沒有阻止引導蕭琳,放任蕭琳自己去想,去猜,去看。她雖然比蕭琳想得深些,但聽蕭琳今日言之有物的言談,她還是覺得很欣慰的。
蕭琳低聲說:“自從陛下登基后,為了扶持寒門打壓士族當今煞費苦心,甚至連不曾有過的平妻都出現了,如此說明在陛下眼中,士族已經是心腹大患。大夏國土分九州,又有九九八十一縣,大夏子民以億萬記,因此陛下需要管得事情就多,需要陛下衡量平衡的事情也多。司徒九郎只用想一件事,如何借此清楚掉阻礙士族革新的人。況且我知曉司徒族長,在京城做太尉的司徒九郎的父親,以及像姑祖母這樣隱世的隱士都會幫著司徒九郎。”
“按照祁陽侯夫所說,陛下是金口玉言,是一言堂,可隨意決定天下人的生死。真是這樣的話我就在想陛下有可能聽進去大臣的話?陛下只有一雙眼睛能他看盡九州之事?天子之位的尊榮,手握天下的權利對任何人來說都是難以擺脫的誘惑,陛下連秦王殿下都不全然相信,陛下會相信誰?”
蕭琳神色極是嚴肅,兩道彎眉輕輕的簇起:“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用在并不是十分的恰當,我只是想說陛下身邊可信可用的人太少了,而司徒九郎”很多士族的有識之士都會幫他。天下百姓識字者,士族占七分,寒門占二分。許多士族都有自己的家譜家規,亦有不會外傳的東西。士族是有個別不賢之人,但識字才可明理,我敢大膽的說一句,士族永遠不會滅于寒門書生手中。”
“啪,啪。啪。”
蕭居士拍手道:“阿琳說得好,你比我想得還要好。”
蕭琳臉頰微紅,方才一吐幾日所想她甚是快慰,道:“不是姑姑祖母指點,從不約束我讀書看書簡,我絕對想不到這些。方才我所言許多都在竹簡上寫過的,我不過是先于姑祖母說了。”
“一樣的書簡,不是人人都能看出來的。阿琳好就是好,不必過于謙虛。”
蕭居士己經幫蕭琳改掉了動不動就揪著頭發的壞毛病,“屬于阿琳的好名聲應該坦然受之,過于謙虛只能說明你是偶然得知,是意外由此才名,你自己都覺得名聲是意外不應該落到你頭上,旁人怎么會相信你?雖是極好的賢名讓你不得放松,但有了眾人期望,阿琳才有可能更為進步。”
“記住我的話,該是你的,不必客套。”
蕭琳用心體會蕭居士的話,反問到:“若是旁人說得太過該如何?”
“在于自身,吹捧太過的話,阿琳聽過就算了。”
蕭琳點頭,道:“我明白了,姑祖母請放心,阿琳不會忘記姑祖母的教誨。””對司徒九郎所言,這次倒真是個好機會,我得了司徒族長書信,阿琳明日將這幾卷書簡送去。”
“需要親自去?”
“阿琳不想見見司徒九郎?不想親耳聽聽他的決定?”
蕭居士莞爾一笑,蕭琳的眼睫毛快速的煽動了兩下,似懂非懂的說道:“看您神色不對,我還是不去了吧。”
“傻阿琳。”蕭居士將找出來書卷用鮮紅的絲帶捆好,推到蕭琳面前,“去吧,阿琳不能在我跟前藏一輩子,士族女郎一樣可有詠絮之才。”
蕭琳抿著嘴唇,柔軟白皙的手指.97k戳著書簡,不似方才胸有智珠的模樣,蕭居士問道:“怎么?阿林可有擔心的事兒?”
“大姐姐在呢。”
“為何提起云兒?”
蕭琳道:“我最近幾日查了很多的族譜,亦知曉士族嫡裔如何議婚。”
“你是怕云丫頭?”
“不對。”蕭琳搖搖頭,“大姐姐一樣是個靈秀的人,她不會被我比下去,亦不需要我的施舍。我只是不想讓大姐姐為難,她為了我已經周旋得夠多的了。”
“阿琳不夠任性,亦不夠灑脫。你既然跟了我,理應該是你選擇將來的丈夫。祖訓之流不過是約束無能之人,司徒九郎若是受困于祖訓丨,我會低看他一眼。
祖訓能立便能破,尤其是士族之間的婚配,阿琳別忘了,你也是嫡裔。至于云丫頭,我也贊同你所言,云丫頭雖然沒有你靈動,但處事沉穩老辣,得你我看重的云兒不會為了司徒九郎而失衡。”
蕭居士停了一會繼續說道:“阿琳還小,沒準將來你心悅于旁人,那人可以沒有司徒九郎優秀,可以沒有司徒九郎背景深厚,一定沒有司徒九郎長得好,但你偏偏就看上了。阿琳隨心意而行,我不會對你說得太多。”
“是不是您當初也是同我娘這么說的?”
“哈哈你也認為你娘嫁給祁陽侯是瞎了眼兒?”
蕭琳搖搖頭,又點點頭。再又搖搖頭,“很多人都這么說。”
“心悅于你的人,你不一定看得上他!阿苑當初的選擇不能說錯,當年的祁陽侯并非如今的模樣。阿苑離開之后,他變了很多。阿琳,有志氣的人會因為挫折奮起,如阿覺,有人會破罐子破摔,或者想得偏激而走上歧路。”
“他是走上歧路?”
“有唐氏在他身邊,你還當祁陽侯府一脈能重返士族?兩頭都想要,兩邊的好處都想得到,一腳踏兩船是最危險的事情。”
蕭琳贊同道:“是呢,我沒看過一人一腳踏兩船能站得穩當的。”
蕭居士看到蕭琳好像怕自己不信一樣的連連點頭,笑道:“阿琳的認真勁比你娘強,我只是希望你將來不要后悔選擇的夫婿。”
“聽說有人很喜歡很喜歡我娘?”
蕭琳坐到蕭居士身邊,顯得十分的好奇,“聽說他離家十幾年不歸?”
“他是個癡人!”蕭居士嘆了口氣,“連去阻止勸阻你娘出家都不敢的癡人,不配阿苑。”
“我娘不會聽他的。”
“我說得是他不敢做,旁人都看得出他一片深情,你娘看不到有什么用?幾次三番錯過好機會,也真是難為他了。”
“姑祖母說娘不知道?”
蕭居士按了按蕭琳的鼻子,道:“這話你問你娘去。”
蕭琳無奈的說道:“我不是不敢嘛。”
“你不敢問你娘,卻問我這么個一生沒有成親的老姑婆,阿琳討打!”
“不是啦,不是拉。”
蕭琳躲開了蕭居士的手掌,抱著書簡向外跑去,“我錯了嘛,姑祖母別生氣了。”
敞開的窗戶前露出蕭琳的小腦袋,蕭居士板著臉,蕭琳緊了緊鼻子,“姑祖母別生氣了嘛,我也有聽說姑祖母當年風靡天下,讓很多的郎君為您折腰,而且…而且”姑祖母的入幕之賓并不少呢。”
“阿琳聽誰說的?”
“嘿嘿,不告訴您。”
蕭琳擠眉弄眼,可愛的小模樣讓蕭居士一時忍不住笑,她抿了抿花白發鬢,“你不告訴我,我也猜得到,等我寫信去罵他。”
“嗯,嗯,多罵兩句。”蕭琳身體向上竄起,“姑祖母要多罵兩句,省得他再將這些事情告訴旁人。”
“他是不是沒給你好97東西?這么陷害他?”
蕭琳伴了個鬼臉,笑嘻嘻的跑掉了:“姑祖母別那么精明嘛。”
“這丫頭。”蕭居士無奈的搖搖頭。
布置清雅的屋子只剩下她一個,蕭居士一如既往的穿著艷紅俗媚的廣袖衣袍,她的目光格外的深沉莫測,窗外幾片淡粉色的花瓣隨著微風起舞,順著窗戶飄進房中,隨著一聲長嘆,花瓣落地,蕭居士合眼道:“不知是我辜負了他,還是他辜負了我!”
回到自己屋里的蕭琳心神有些不定,暗自惱恨自己不應該提起那些往事的,她讓瑛姑去打聽蕭居士的狀況,得知蕭居士一直在書房中看書后。蕭琳親手洗了果子,并且將果子去皮搗碎加入埋藏在樹下的陳釀,果子酒是她從一處私房菜的書簡上發現的。以前第一次做,蕭居士就很喜歡。
晚膳的前,蕭琳端著酒杯請罪,“姑祖母。”
“好了。”蕭居士接過酒杯,淺嘗一口,酒意正濃,“我和阿荒都不想讓你像我們一樣,阿琳,找對你命中注定的人。”
“嗯。”
月上中天,弦月當空,群星璀璨,蕭如云放下書卷,她踱步到窗前,仰頭凝視是夜空,燦爛的星辰勾勒出幾幅她本以為已經忘記的畫卷,蕭如云眼角滲出晶瑩的淚珠,“是我錯嗎?將她帶給你是我的錯嗎?不”
蕭如云合上了窗戶,隔絕了外面璀璨的星光,她后背靠著窗根,“是你好97色,不是我的錯,李炫奕,我恨你!恨你!”
雙更求粉紅,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