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蕭如云跌跌撞撞的向外跑,慌不擇路似逃命一般,她幾次被不平的路面絆倒,可她依然想要遠離李炫奕,離開他,徹底的離開他。
無論前生是不是有隱情,今生她都不想再去回憶,不想探明真相,不想再想著李炫奕....不想再恨著他。
蕭如云抹去眼淚,曾經那個愛著他,恨著他,聽他話的蕭如云不在了。
前生她可以為李炫奕去死,為什么他在最痛苦最落魄的時候,還瞞著她?不肯告訴她真相?
“阿云。”
“姑祖母。”
蕭如云從地上爬起,顧不得怕打身上的塵土,沙啞的說道:“我擔心四妹妹才會過去的,看他對四妹妹很好...我也可以放心了。”
蕭如云低垂著腦袋不想讓蕭居士看穿,“四妹妹很聰明,李炫奕騙不過她。”
蕭居士嘆息一聲:“很少有事能瞞過阿琳,她不僅用眼睛去看,還用了心!”
“司徒一族祖上曾經出過赫赫有名的情種!因為他,司徒家才立了只有無情之人才可為族長的祖訓。”蕭居士唇邊掛了幾分的嘲諷,“皇族李家人才會出真正的情種,情種并非是注定孤單的那個!”
蕭如云不明白蕭居士為什么這么說,更不明白為何要在此時說?
“阿琳不會像你這樣。”蕭居士眼里閃過幾許的無奈,“你總歸是我侄孫女,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你走上歧路,李炫奕性情極似秦王,有些事他寧可隱藏在心里。”
“看不明白,那就是身邊的人錯?”蕭如云突然激動的說道:“他為什么不說?為什么假裝無情的騙人...假裝嫌棄四妹妹?”
“這就是他們李家人別扭的地方。”蕭居士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先頭的她選擇對了,如今阿琳雖不至于選李炫奕,但卻能看出他特有的別扭,阿琳同他相處五六年了。以李炫奕的道行隱瞞不過阿琳。”
五六年?蕭如云像是被一道閃電劈過一般,她同李炫奕相處多久?十年的夫妻,本應該是最親近最值得信任的。
可他們的孩子夭折的時候,她看到李炫奕躲在屋子里哭,她卻不敢上前認錯,后來李炫奕花天酒地。她不敢勸...他被奪爵無法為秦王送終的時候,她眼看著李炫奕跪在秦王府門前磕破了額頭...她又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照顧他的妾侍,除了陪他受苦,蕭如云不知為李炫奕做過什么。
不能再想下去了,蕭如云平靜的說道:“所以說同秦王世子最是般配的人是四妹妹。他們真的很相配...是真的真的很般配...”
說著說著,蕭如云眼淚又開始滾落,她感覺到心一陣陣的刺痛。
蕭居士冷冷的看著蕭如云。方才對她的暖意徹底消失了,“阿云,你已經定親了,下個月嫁給司徒六郎吧。”
“是,我是會嫁給他!”
“好好的過日子。”蕭居士緩緩的說道:“我不知你到底為什么哭,但我可以告訴你,阿琳是我的命根子,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敢于傷害阿琳的人。哪怕那人是蕭家人!哪怕那人是皇帝!”
蕭如云環住了雙臂,仿佛驅走身上的寒氣,沙啞的說道:“我會記住的。”
“可四妹妹若是最后沒有選李炫奕呢?這是不是對他不公平?”
“你忘了我是最護短最任性的三絕隱士。”蕭居士背過身子。看向燭火明亮的屋子,蕭居士好像能透過墻壁看到了蕭琳:“旁人的喜怒于我何干?”
能闖下任性名聲的蕭居士自然讓很多人吃過大虧!最近幾年她比以前精神,殺傷力自然比以前更大了一些。
蕭如云咬著嘴唇同蕭居士看著同一方向。“秦王世子怎么辦?他傷得是太子!丹陽真人沒有回京,四妹妹又能做什么?秦王...他是疼愛世子殿下的,可聽說他就是日夜兼也也得三日后才能到達京城。一旦陛下和淑妃娘娘決意處死他,那怎么辦?”
“淑妃?”蕭居士回頭錯愕般的問道:“你怎么知道淑妃對李炫奕有殺意?聽你的話說,淑妃有心至李炫奕于死地?”
“我...我是猜測的...”
蕭如云不敢面對蕭居士審視的目光,低垂下眼瞼,手緊張的握成拳頭,淑妃是最恨李炫奕的一個兒。
廢了李炫奕秦王世子爵位的人就是淑妃!
她逼著秦王妃把李炫奕趕出王府,逼著秦王妃不讓李炫奕為戰死的秦王吊孝守靈,逼著秦王妃不許借接濟李炫奕!
前生在淑妃最為風光的時候,李炫奕日子過得很凄慘,在淑妃被蕭菀逼瘋之后,李炫奕再無人問津了。
當年若是沒有蕭菀和士族振朝綱,淑妃怕是已經獨坐問政了。
若說最恨李炫奕的人,就是淑妃!是淑妃毀了李炫奕的一生。
這些事兒她怎么同蕭居士說?蕭如云聲音抖動,“我是猜測的,淑妃娘娘忌憚秦王殿下,對秦王和王妃最寵愛的兒子一定會很不好。”
“淑妃?”蕭居士動了動嘴唇,喃喃的說道:“這我倒沒有想到!她怎么可能這么恨秦王?”
“姑祖母?”蕭如云眉頭緊鎖,不解的說道:“淑妃娘娘不滿秦王不是應該的?”
淑妃沒有封后的原因就在秦王!淑妃同秦王的恩怨怎么都解不開的。
蕭居士搖搖頭;“看來我讓人查證的方向錯了,好在我還有挽回的余地。”
“阿云,多謝你了。”
“我沒做什么...真的沒做什么。”
蕭居士凝視著不安的蕭如云,握住她的手臂,“你想知道阿琳怎么解眼前的危局?”
蕭如云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隨我來,聽一聽阿琳的說法,對你將來也有好處的。”蕭居士拽著蕭如云向回走,“六郎將來是要領兵的,你夾在陛下和士族之間不可走錯一步,賢惠的妻子不是為家族爭了多少的名聲,掙了多少的銀子,也不是將家務操持得多好。”
“那是什么?”
“我說得那些都是基本的,真正的要訣,有在危機關頭不亂的沉穩,有勇氣敢于同丈夫并肩而立。”蕭居士睨了一眼蕭如云,“你將來會面對很多的困境,賺銀子操持家務反而是最輕松最不重要的事兒。六郎是長房嫡子,他同九郎極為要好,但是旁人不會看到這一點!多少人盼著司徒一族因為他們兩個而分崩離析!”
“陛下毫不猶豫的稱贊六郎,這便是前奏!五指分開比不得緊握的拳頭有力。若是九郎娶個大氣聰慧一點的女子為妻會好很多,不過老司徒的眼光一向不夠好,九郎沒準還得教養培養妻子,真夠他累的。”
“做司徒家的媳婦不容易,做九郎和六郎的妻子更難。”
“阿云,你可有準備?”
蕭如云因為這些話心怦怦得直跳,這些話顛覆了蕭如云重生后的堅持。
準備好了?她怎么準備?
莫怪司徒六郎前生臉上落傷,莫怪他直到自己死時也沒娶妻,雖是有一堆庶子,但早早過繼司徒九郎的兒子為嗣子,莫怪他殘忍嗜殺,殺戮了很多說司徒尚壞話的人,以至于后來...后來無人再敢在他面前提起司徒九郎。
由此杜絕了他們兄弟反目成仇的可能!莫怪司徒九郎為他不予與余力,司徒尚虧欠了他很多。
‘哈哈...哈哈...司徒堂...上將軍司徒堂...你也是個可憐可悲的人...’
蕭如云揉著額頭,這話是誰說的?對了,是李炫奕,是他被司徒堂踩在腳底下的時候說的,‘你只敢這個時候來找我...哈哈...好笑極了。’
“毛絨團子,好笑極了,你竟然讓我看祁陽侯修正的律法?喂喂,你不是最不喜歡他們的?難道這個時候你還不忘記找錯?”
“哇,東西別亂扔啊,砸到我了。”
李炫奕手腳敏銳的接住了蕭琳砸過來的果子,一手拿著律條,一手拿著果子啃,“不錯,酸甜可口。”
蕭琳氣得怒目圓睜,“笨死你得了!”
李炫奕笑道:“知曉你心疼我才扔果子,我正好渴了。”
“你...無賴。”
“謝了,這稱呼其實比笨蛋好聽點。”
李炫奕抬手將果子核扔到了外面,嚴肅的跪坐在蕭琳對面,不像方才那般嬉笑,“有什么事你就說,我不耐煩看這些。”
隱藏在暗處的蕭居士眼里含笑,怎么看都覺得他們很相配!蕭琳的柔美聰慧,李炫奕的英俊灑脫,很合適,也有相輔相成的感覺。
蕭如云怔怔的看著李炫奕,能讓他如此安靜,蕭琳才是最合適他的。上輩子他們兩人有愛有恨,互相折磨,這輩子不再糾纏對他們來說是好事。
希望李炫奕能熬過這一關!蕭如云誠心誠意的祈求上蒼,無論前生怎樣,這輩子她都不夠資格再同他在一起.
蕭如云不想再看著李炫奕痛苦下去,也許蕭琳或者他將來的妻子做得比她好!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蕭琳伸手翻開律法,指了指第一頁的一句話:“這一句,當初是祁陽侯執意加上去的。”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李炫奕念道,“這...”
“太子無德不賢,調戲士族女郎,你說他是不是大罪?”蕭琳翻了翻眼瞼,“漂亮的女郎就該侍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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