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炫奕眉頭皺緊,黑白分明的瞳孔略顯得凝重,“沒那么容易。”
天子犯法于庶民同罪說起來容易,可李炫奕不信能做到。大夏律法能無視地位權利等因素。
李炫奕輕聲道:“就連祁陽侯和唐霓都不相信能做到,她們只是讓律法好看一點,為陛下歌功頌德而已。”
唐霓的小心思,李炫奕哪會不知?
“現在看來是表面上的,但話不是說得越美動聽?”蕭琳彎起嘴角,“我一直關注祁陽侯,想著唐霓為什么那么多的稀奇主意。”
“唐霓絕對不會想到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事會逼得陛下無可奈何。”
李炫奕放下了膝蓋上的律法,蕭琳微微低頭,額前的碎發蓋住了她的眼眸,本來卷曲翻翹的青絲此時卻乖巧般貼著她的身軀,勾勒出她玲瓏的曲線,時而有幾根不聽話的發梢翹起,更顯得她多了幾分的俏皮。
“既是你計劃好了,我聽著。”李炫奕低沉的聲音有著一律難得的磁性,俊美英挺的臉龐表露出鄭重認真,“阿琳!”
蕭琳淡淡的說道:“這件事兒還需要麻煩九郎呢。”
李炫奕沒有贊同,也沒反對,過了一會才說:“司徒族長一向將我父王當作敵手,我出事,最高興得就是他了。若是父王同陛下因為我鬧得離心離德,司徒族長怕是會喝酒大肆慶祝。”
“老司徒那人我不做評價,可我相信九郎!”
“.相信他.”李炫奕不是很痛快,“如今他掌控不了司徒一族,即便他品行高潔,他能說服司徒族長嗎?”
就算是司徒九郎為了討蕭琳的歡心,他也不會至士族的利益于不顧。當然李炫奕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畢竟在蕭琳面前說司徒九郎的壞話。顯得李炫奕不夠大氣不夠光明磊落。
“你做下這樣的事兒,老司徒不會輕易放過你,他知曉九郎的性情,無論九郎怎么為你奔走,老司徒都不會聽。若是他說得太多,老司徒沒準會將九郎軟禁起來。”蕭琳皺了皺眉頭,“不對,九郎是司徒家公開的繼承人,為了司徒家臉面著想,老司徒也不會將九郎軟禁的。頂天了讓他處理另外的不重要的事兒。”
蕭琳拿起毛筆寫了一封書信,吹干墨跡后,蕭琳將要封上書信時卻停了下來。將書信遞給李炫奕,“給你看看。”
“不看,你給司徒尚那小子的書信,我才不看呢。”李炫奕雖是心里一萬個想看,但嘴上不能說想看。
“若是你不看的話。怎么配合我下一步行動?”
“不是有那句話就足夠了?”李炫奕最終還是推開了書信,“無論你有道理沒道理,我都會配合你。”
“我都相信你!”
蕭琳握著書信的手臂輕顫,瞪了李炫奕一眼,默默的封上書信,“我會用特殊的渠道傳給九郎!”
“司徒九郎那人.阿琳。他肩膀上擔著整個士族,我不是說他不好,可他會考慮很多。你執意讓他幫忙,就是為難他。”
李炫奕眼看著蕭琳走出了房門,聽著她將書信交給隨從,“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吳郡去。”
“沒有足夠的好處,九郎不會幫忙。”蕭琳回頭看向李炫奕。“這一點我知道,他是未來統領士族的司徒九郎。我不會讓他太過為難,讓他肩膀上的負擔更重。”
李炫奕納悶困惑極了“我怎么越聽越糊涂了?毛絨團子,你沒昏頭吧。”
“你糊涂很正常,因為你腦筋本來就不靈活。”蕭琳走到李炫奕身前,因為她站著,他跪坐著,蕭琳比李炫奕要高,敲了敲李炫奕的腦袋,“你真的想同陛下翻臉決裂?你也明白天子犯法于庶民同罪是紙面上的話,陛下若是想廢除只需要降罪祁陽侯歪曲圣意就可以了。”
仿佛不解氣般的蕭琳又連著敲了李炫奕腦袋兩下,看李炫奕微微皺眉,蕭琳收回手臂,敲疼他了?
李炫奕握住了蕭琳的手腕放到自己頭頂,“揉揉。”
“無賴!”蕭琳雖是這樣說,可還是對李炫奕的腦袋粗魯的揉了兩下,順便弄亂了李炫奕的發髻。
李炫奕抬起黝黑的眼眸,“阿琳,別讓我再猜下去,我知道你很聰明,直說好了。”
“祁陽侯提得這句話本意是好的,士族一樣也有敗類。東郡.東郡出了士族郎君霸占民婦打死人的事兒。”蕭琳睜開李炫奕的手腕,深吸一口氣道:“因為士族的壓力,此事押后審理,可是我知道陛下看犯錯得人的家族是三等士族,陛下已經給東郡太守下了旨意,以大夏國律法給那人定罪!我請司徒九郎將此事鬧大,鬧得整個士族和天下的百姓都知道,然后這一切的狀況會直達圣聽!你要得是在牢房里堅持兩日,三日后我會親自上朝堂指認太子調戲士族女郎!”
“陛下到時必然騎虎難下,一旦重罰你的話,處死那名士族敗類的圣旨必然不會讓士族心服口服,可若是陛下因為你,因為被你廢掉的太子在律法上劃掉這句話,陛下如何取信于民?律法是什么?若是隨意更改的話,律法律條再也起不到約束百姓士族的作用了,到時候大夏江山會毀于內亂。”
李炫奕怔怔的看著蕭琳,“你怎么想到的?”
她是不是太聰明了一點?李炫奕突然覺得肩膀上負擔很重,他得再出色才能般配得上蕭琳。
“因為怨氣恨意。”蕭琳舔了舔嘴唇,“我恨他們,所以但凡他們提出的建議我都會知道,會想盡辦法給破壞掉,想著給他們拖后腿,讓想要憑此晉升的他們得不到陛下的看重和信任,我有打算讓祁陽侯夫婦每做一件事都是錯的,哪怕唐霓是好意。”
李炫奕后背涼意蹭蹭向上冒,這得多大的恨意啊。將來可不能得罪蕭琳,毛絨團子心眼太小,能記恨仇人一輩子,而且怎么都讓仇人翻不過身,恨不得再在踩上幾腳。
“原本我是打算借助傳統保守士族的力量解決此事,可偏偏你鬧了這么一出。”蕭琳眉頭松緩,“也許是天意吧,這話現在感覺也不錯嘛。”
“司徒九郎若是不肯幫忙呢?他一定會明白你的心思,可若是律法堅持下去的話對士族也是個不小得沖擊。”
李炫奕皺緊眉頭,沖擊士族特權這一點才是讓皇伯父最難舍棄的,因此皇伯父才會左右為難,太子已經是廢人了,若是不能打擊士族的氣焰,皇伯父在冊誰為太子上會承受士族很大的壓力。廢掉的兒子同江山哪個更重要?結果不言而喻。
可司徒尚.若是聽從蕭琳的話,相當于給士族腦袋上懸上一柄寶劍,以士族大興為己任的司徒尚可會心甘情愿?
“笨蛋!”蕭琳淡粉色嘴唇撅起,“你的注意只集中在天子和庶民同罪上,集中在士族特權上,犯罪才是重點,好吧!只要士族郎君少出敗類,那么這條律法對士族來說沒有任何影響。何況我也覺得原先的律法對士族敗類太過寬容,才養成了士族的驕縱跋扈,只要是士族打死人就可以賠錢了事.士族占據了財富,地位,名利,可若是他們沒有良好的品格,沒有高于庶民的道德,那他們也不配為士族,仗勢欺人品德敗壞的士族敗類會讓士族走向沒落的。”
在門外的蕭居士聽后強忍住喜悅激動,她的阿琳,屋子里侃侃而談,以天下為棋盤沉穩落子的女郎是她的阿琳,是她教養出來的傳人。蕭居士從未這么開心滿足過,師門后繼有人了卻了蕭居士最大的心愿,“我對得起師祖。”
蕭如云手捂著嘴巴,生怕發出一丁點的聲音,李炫奕會因為蕭琳而得救,蕭如云敬佩的看著蕭琳,也許只有她能幫李炫奕!
“九郎一心要恢復士族古風,此舉足以清除士族身上的毒瘤,若是操作得當,九郎可以重新整合士族,讓更多的人接受他是觀點,雙贏才可讓事情順利,求人辦事,人情又能用多久?”蕭琳斜睨了李炫奕一眼:
“你不會以為士族是鐵板一塊吧,九郎想要得到整個士族的認可需要做得還有很多呢,況且九郎可不像某個沖動的笨蛋,他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蕭琳可從來沒認為自己是天仙絕色能迷得司徒九郎忘記了振興士族的大業。
李炫奕秦王世子的身份若是沒有足夠多的好處,士族只會落井下石,司徒九郎即便想幫忙,他也無能為力。
李炫奕首次沒有說出他不是笨蛋的話,同蕭琳和司徒尚相比,他是顯得笨一點,可也只有一點點啊,李炫奕垂眼握緊拳頭,這一點點一定要彌補上。
突然李炫奕想起蕭琳方才的話:“你要上金殿?”
“我是去指正太子的罪行。”
“那你不是會被人議論?”李炫奕不想讓蕭琳被人指指點點的。
“我不出面他們就不會說了嗎?”蕭琳眼睛亮晶晶的,“不說幾句陛下教子無方,這口氣我怎能咽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