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十一年(1542)七月三十日。
在與重臣商議了數日后,大內義隆終于確定了對大友家的應對之策,并且確定了讓羅氏政良返回肥前協助大內家監視大友家的異動。同時,大內義隆將已經嫁給了政良的相良武任之女,相良里沙認為養女。
在政良看來,大內義隆這一特殊的舉動,主要還是通過相良里沙與政良建立一種更加穩固的盟友關系,起到拉攏政良的作用。畢竟,在攻略尼子家的緊要關頭,的確需要已經占據肥前大部分領土的羅氏家的大力支持,以便有力抵抗大友家的趁火打劫之舉,從而讓大內家可以安心全力攻略尼子家。
事情確定好后,天文十一年(1542)八月三日。聯軍再次經由已倒向大內陣營的三澤城、三刀屋城,沿著宍道湖岸向月山富田城進發。這一路的行軍實際上并無順利,反正按照歷史記載,大內聯軍直至十一月份才到達了月山富田城附近。
而政良也收拾了細軟,由羅氏番護衛著悄然折返。臨行之際,與政良相熟的豪強紛紛前來辭別。政良也以“重傷”之態一一作了回應,個別豪強甚至還專門進行了密談。當中以熊谷信直密談的時間最長。自從上一次政良在瀨戶山城力擒赤穴光清后,熊谷信直就將政良視為為其弟弟報仇的恩人了,所以這一段時間,熊谷家與羅氏家的關系就更加融洽。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辭別了眾人的熱情相送后,政良躺在擔架上,然后在羅氏番的嚴密保護下踏上了返回肥前的歸程。同行的,還有被大內義隆交給了羅氏家處置的赤穴光清眾人。這些人當中,主要包括了赤穴光清,赤穴光清的老爹赤穴久清,兒子赤穴盛清,以及在瀨戶山城中捕獲的一些赤穴家的家眷以及族人,合共十余人。
“你乞求一死?”在赤名川附近的一處谷底上,政良盯著赤穴光清饒有興趣地說道。遠離了聯軍大隊后。政良自然不用再裝作重傷了。
“請左衛門大人成全在下武士之尊嚴!”赤穴光清義正言辭地說道。在被政良生擒后不久,赤穴光清就知道了是誰擊敗了他。說句實在話,‘肥前之雄鷹’的名號他還真沒有聽過,畢竟他常年處于出云,對于九州豪強的事情他還是很少打聽得到的。當然。也可以理解為政良的名號也暫時只是在九州被人所知罷了。再了不起也就是在周防一帶還能打聽得到,名氣也就僅此而已了。
在赤穴光清看來,現在雖然沒有被處死,但是看這架勢。很有可能被抓回對方的領地,然后面臨凄慘的生活,有感于此,本著維護自身武士尊嚴出發,赤穴光清毅然決定向政良求死。本來政良還打算暫時不予理會的。結果赤穴光清干脆來個不配合走路,大有你不答應我的要求,我就賴在原定不走的架勢。當然,這個時候政良采取一些強制的措施,赤穴光清估計也不得不就范,然后乖乖地跟隨政良繼續行進的。但是政良決定先行將這個定時炸彈解決了再走了。
“你看這樣如何?你我再斗一場。若是你勝了,我會將你們所有的人都放了;若是你敗了,你就帶著你的家人投效于我,跟我返回九州。”政良淡淡地說道。赤穴氏作為尼子十旗之一。實力還是不錯的。赤穴光清的老爹赤穴久清是尼子經久時代的猛將,而赤穴光清則是尼子晴久的的大將,其勇猛程度在瀨戶山城的一戰就可見一斑,即便是赤穴光清的兒子赤穴盛清,也是日后毛利家的一員大將。所以政良打算將他們收為己用。
“此話當真?”赤穴光清先是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然后又沉思了一會,最后試探著問道。一開始他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那是因為有人竟然以這種方式來決定他們的生死,實在是讓他聞所未聞。一時間驚詫不已。然后又沉思起來,那是因為在理解了政良的意思后。他慎重的考慮了起來。作為一個傳統的武士,他是很看重自己的諾言,若是真的輸了給對方,他也準備認命跟隨對方了。反正直系家眷全都在這里了,也沒有什么好牽掛的。想來這個羅氏家的少年家主還真是夠狠的。自己明明已經在大戰前將家眷隱藏到了附近的村子中,結果還是被他找了出來了。
最后,他又為何試探著問政良的打賭是否是真的呢?那是因為他決定一賭了。事實上上一次的失手被擒,他是一直不服氣的,他認為自己不過是被政良偷襲而失手罷了。再結合自己的年齡以及對方十來歲的年齡,他這種判斷是越來越堅定。所以他有十足的把握戰勝政良,唯一的擔心,就是在獲勝后,對方是否會遵守諾言,釋放他們的一家。
“千真萬確!”政良肯定地說道。
“好,一言為定,希望左衛門大人不會食言,否則這將是我武家的恥辱!”得政良的肯定答復后,赤穴光清半信半疑地說道。但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現在赤穴光清也只有抓住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殿下,如此小事何須您親自出馬,還是由臣下來代勞吧?”一旁的磯野員昌見狀當即急了。那有自己家主親自與人動手之理的?這不是說羅氏家無人嗎?羅氏家的家臣難道就如此的無能?所以,他要求代替政良出手了。
“哈哈哈,難道堂堂一國之守護,也要當著在下之面食言嗎?”赤穴光清看到突然殺出了一個程咬金,當即也急了。看到磯野員昌方才如此表現,赤穴光清心中越發肯定政良不過是一個花架子,年少氣盛之徒了。這一刻,他突然對重獲自由充滿了信心。
“無妨!我也很久沒有活動過身體了,這次正好舒展一下。”政良淡然笑道。要折服對方,那就只能自己親自動手了,借助家臣之手,也就還無意義了。
“是!”感受到政良不容置疑的語氣,磯野員昌立即俯身遵命道。
“來人,幫光清大人松綁。此次切磋,就以木棍為武器吧!”政良說道。
很快就有兩個披風眾過來為赤穴光清進行了松綁。并且送來了一條與政良手中長棍同等大小以及長度的木棍。
“開始吧!請記住,若是此戰輸了,赤穴光清大人,你就是我的家臣了。”政良說道。
“哼,承蒙政良殿下看重。但是在下恐怕要讓殿下失望了。請接招。哈!”赤穴光清不吭不卑地回禮道。緊接著大喝一聲。以棍為槍,舉棍就向政良刺來。
政良微微一笑,同時一個側身避過對方一刺。
赤穴光清見一刺不成,立即又來一刺。這一次政良沒有再躲避了。而是一招槍術秘技“引落”,就將對方的攻勢化解而去。
發起攻擊之后的政良變得勢不可擋,“拔突”、“奔狼”、“棒打雙犬”槍棒之術齊出,打得赤穴光清毫無還手之力。在接連被政良打了幾棍之后,赤穴光清頹然落敗。但是他心中還是不服氣。于是政良又讓人拿來了短小的木棍作為長刀,兩人又進行了一番切磋。
這一次赤穴光清就更加凄慘。前面使用擅長的長槍之術,他還能夠勉強應付政良的攻擊,但是使用刀劍之后,就完全變成了挨打之人。最后,赤穴光清甚至被打得連連發出了慘叫。畢竟被木棍砍中,也是相當疼痛的。
最后,在剛開始準備重獲自由的赤穴一族眾人的觀看之下,見證了自詡武力不錯的赤穴光清慘敗投降。心有不甘地成為了政良的家臣。當然,在沒有完全確定其忠心之前,他們一族仍然要被綁著雙手跟隨大隊繼續行進的。
初步解決了赤穴光清這個刺頭后,羅氏家的隊伍決定暫時在原地休息,準備吃完午飯后再行啟程。
“殿下。前面的江邊發現了一個昏迷了的人!”就在這個時候,負責附近警戒的加藤段藏回來稟報道。
“哦?人救過來了嗎?”政良問道。他潛意識地認為那人應該是不小心掉入赤名川的倒霉鬼罷了,準備讓人將其弄醒后,就讓其自行離去。
“已經清醒過來了!但是那人的身份比較特殊。”加藤段藏面色古怪地說道。
“嗯?”
“殿下還記得當日臣下奉命刺殺毛利家二子之時。有人先行發動了攻擊的事情不?”加藤段藏繼續說道。
“嗯!”政良點了點頭。
“現在所救之人,正是那日為了保護毛利家的二子而失足掉入河中的幾人之一。”
“毛利家的人?”
“正是!臣下正好有此人的情報。此人名叫渡邊通。是毛利家的家臣。”加藤段藏說道。
“渡邊通?”政良瞬間想起了這個人是誰了?渡邊通的父親是渡邊勝,此人當初在毛利元就爭奪家督之時,站在了元就的對立面,還企圖謀反,結果被元就給殺了。渡邊通在父親被殺后,逃亡去了備后,依附了當地豪族山內直通,就給自個起了“通”這個名字,表示不忘山內直通的再造之恩。后來,毛利元就給渡邊通寫信了,說你父親雖然謀逆伏誅了,但渡邊家不能斷絕,你回來繼續當毛利的家臣吧。渡邊通感激涕零,便又回到吉田郡山城,為元就鞍前馬后,全然不顧殺父之仇,在郡山城之戰中累立戰功,奮力洗刷著渡邊家曾經謀反的污點。而且他的兒子渡邊長還成為了毛利家十八將之一。
“來人清醒過來了嗎?”想到這里,政良突然有點想去見見這個人,于是問道。
“醒是醒過來了,只是似乎他忘記了所有的事情了。”加藤段藏面色古怪地回稟道。
“什么?失憶了?”政良驚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