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看著在廚房外面堆積如山的水果,哭笑不得!
今天一大早,水波的車隊離開村子,特意繞了一下路,玉屏便帶著另外三個侍女駕車把他們儲備的水果統統送了過來,說什么也要顧婉收下。
當時水波坐在車上,隔著窗紗望過來的目光,顧婉總覺得頗有幾分可憐巴巴,他眼睜睜看著那一筐又一筐從車上搬下去的,他最愛當零食吃的果品,臉上的表情,簡直像心疼的要命!
玉屏這般體貼的侍女,卻絲毫沒有體會自家主子的肉痛,高高興興地命令護衛兵士幫忙把東西都給顧婉搬進門,把半輛車都給搬空,這才停手,笑瞇瞇地道:“沐公子走得比我們早,昨天晚上就連夜趕路,這是他臨走之前交代的,說是要謝謝婉娘你送他的果酒。別客氣了,收著吧,這東西對我們不難得,等到了云州還能補充,可這大冬天的,你們要是想吃個水果,那恐怕就很不容易了。”
其實很容易,而且品質上乘,絕對比這些凍的新鮮可口!
顧婉心里暗笑,說來,水波這位小侯爺當的也太不靠譜,家里的下人居然聽沐家公子爺的話,不過,由此可見,兩個人的關系著實密切。
本來,顧婉還有一點兒推脫的打算,可看到水波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忽然起了幾分惡趣味,不打算推脫了,等到水果統統被搬進院子,貴公子失望地放下車簾,顧婉才把剛在家里做好的幾壇子咸鵝蛋,咸雞蛋,一大壇果酒,還有一壇醬料,塞給玉屏。
這種鄉間小吃,玉屏是吃過的,吃的時候口舌生香,這會兒看到顧婉的回禮,自然是十分高興,連水波的肉痛感都少了一些,一點兒都沒嫌棄這禮物上不了臺面。
此時,跋山涉水,辛苦趕路的沐延昭,還不知道自己的一番心意,居然便宜了水波,他為了給顧婉的水果,可沒少對水波許諾,給出的代價,絕不是那點兒東西吃食能夠比擬……
不過,就算知道,估計他也不會怎樣生氣,沐延昭這個人,一向很少為自己的事情動怒,他只會為了很小的一點兒賞心悅目而愉快!
兩位貴客來的時候頗有幾分驚天動地,走時,卻悄無聲息……只在客房里給郭玉柱和郭家屯留下了三百兩紋銀。
這銀子不多不少,即使泄露出去,也不至于引來土匪過分的貪婪,又已經足夠整個郭家屯一個冬日的花用。郭玉貴便有幾分感念水波的好處,私底下偷偷摸摸地說,這豐朝的顯貴們,也不都是貪婪成性,橫行霸道,欺壓良善之輩!
貴客的來來走走,也不過是讓這偏僻的小鄉村,多了一點談資,生活還要繼續過下去,并不會因為某個意外人物有多大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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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瑯大雪封山了好長時間,冬日天冷難熬,家家戶戶的炭火就不大夠用,一般鄰里之間,白日里大多聚在一塊兒,也能省下些木炭。
王梅就帶著蓉妞,到顧家來和顧婉一塊兒做女紅。
顧安然自從把地下室的書籍搬了一半兒到書房之后,就總是一個人呆在屋里讀書,顧婉也只有想要他休息的時候,才纏著他,平時不是在廚房處理食材,就是縫衣做被的,顧安然有時候也擔心妹妹過于寂寞,可他一拿到書本就入神,即使想一整日陪著妹妹,也有心無力,現在有王嫂子和蓉妞在,他到能安安心心地讀書。
臥房里的窗開了一條細縫,墻角的炭盆,炭火極旺,炭是上好的銀霜炭,沒有煙,也沒有異味兒
。顧婉本來實在是有些擔心一氧化碳中毒的問題,可到底上輩子用了那么長時間,也沒出什么事兒,再說,就是想做個帶煙筒的火爐,壁爐什么的,也得等到將來去了涯州之后,他們在上瑯呆不久,也就沒有必要大規模改造了,而且制爐子需要的鐵器,這地方也少。
只要稍微注意些,這些炭火也沒多大危險!
王梅在顧家混熟了的,也就不當自己是客人,抱著閨女,坐在炕上看顧婉丫頭繡荷包。小蓉妞一個勁兒地伸手夠炕案上的針線簍子,逗得王梅直笑。
“婉娘,你的針線可真好,我不識字,也說不出什么,但是,你做的,就是和我們尋常鄉下人的手藝完全不同。”
顧婉笑了笑,把荷包撿起來塞給蓉妞:“哪有王嫂子說的那般,就是新鮮罷了。”
“要的便是這個新鮮。”王梅看著蓉妞手里的針線,忍不住暗暗贊嘆,這是個葫蘆狀的荷包,用水藍色的絲緞為底,上面繡著一簇臘梅,一地碎雪,極有風骨,配上的詩詞,她雖然看不懂,但那字兒,即使是她這個不識字的,也要說一聲好看。
“婉娘,你這是用的什么針法,這有幾十種了吧,我這看了半天,竟然瞧不出一點針腳痕跡來?”王梅嘖嘖稱奇,覺得顧婉不愧是大家千金出身,做的針線,和她在上瑯那些繡莊里見的,所謂的知名繡娘所做的截然不同……
要是她能說出來,一定會覺得繡娘做出來的就是個荷包,充滿匠氣,而顧婉做出來的,雖然還稚嫩,卻已經是藝術品了。
顧婉莞爾一笑:“要是王嫂子喜歡,我就教王嫂子繡。”
“哎呀,我這粗手笨腳,哪能做出這精細玩意,你啊,就多給我幾張繡樣兒,讓我照著繡就成,要是讓我一個荷包上用幾十種針法,那可要了我的命了。”
聽王梅這般說,顧婉也就答應下來,翻出不少留存的繡樣拿給她,讓王梅甚是高興。
其實想想,王梅要想繡出顧婉這樣的荷包,恐怕還真不容易,她當年是讀了二十年的書,練了二十年的字畫,字寫得小有所成,畫也登堂入室之后,才能繡出這般題材高雅的精致藝術品,如今雖然因為年紀小,力氣單薄,書法繪畫,用筆無法自如,和當年都沒法相提并論,刺繡的功夫,大約也只有前世的二三成,可這境界,卻是沒有降低……
接下來的日子,好過許多,冬日里因為有不少糧草儲備,居然整個郭家屯都沒有凍死人,也沒有餓死人,冬去春來,到了開春時節,萬物復蘇,居然比往年還多了幾分繁茂景象。
因為有良種,冬日的大雪又把害蟲都凍死了,郭玉柱琢磨著,這新一年的收成,大約不會很壞,全村老少的臉上也就不知不覺帶了幾分笑意。
只是,還是會時不時有逃避天災人禍的災民路過,他們帶來的那種麻木感,還是會忍不住讓人心驚膽顫,看到這些,就連預示著豐收的喜悅,似乎也減弱了。
顧婉偶爾拐彎抹角地提醒郭玉柱和王梅幾個,告訴他們未來形勢險峻,早作打算,郭玉柱的眼光開闊,顧婉的年齡雖然小,可他也不會不把顧婉的話放在心上,何況,郭家屯距離邊境太近,只要一打仗,夜里都能聽見廝殺聲,土匪更是多如牛毛,雖然現在郭家屯也算是有駐軍保護,可區區一個肖超逸,根本就剿不盡土匪,再說,他們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上瑯……
思來想去,郭玉柱到開始考慮退路了,只是故土難離,據村搬遷,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忐忑也好,喜悅也罷,日子還是這般一天天過去。
顧家兩兄妹的守孝生活,總的來說平靜無波,這三年,郭家屯也沒有發生大的災禍,顧安然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學問的長進速度,不說一日千里,可這三年磨礪,卻讓他的基本功比往常扎實了不少。偶爾和大庸的同窗好友,還有師長通信,他的老師,也對他學問的精進,十分滿意。
而顧婉,只是開開心心做一個被兄長保護的小妹妹,每日正常的功課不會落下,做出來許多針線活,練字留下的墨寶,大多數讓她換取了積分,隨著她年紀漸長,前世的技藝也逐漸純熟,換取的積分越來越多……
到守孝結束的時候,她的積分收獲,已經頗為可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