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舊賬的習慣不好吧!”衛東面上的笑容不變,“沒徒弟的話,昆侖幾十萬修士都在眼巴巴的看著您呢!何必要搶別人的徒弟?”
蕭白夜頓了一頓,腳下也停了下來,“伏青牛不是不喜她么?正好本座沒有徒弟,豈不兩全其美?”
“她不是伏青牛的弟子,是秦雅的弟子。”衛東話至此,頓了片刻,轉了轉眼珠,目光在葭葭身上打了個轉兒,而后輕笑了起來,“更何況她已金丹中期,論起結丹之后便能收徒,自己做起師尊來了。您早不收晚不收,偏偏她都結丹了,您再摻和一腳,是想撿個現成的師公當當么?”
“放肆!”蕭白夜目中閃過一絲寒意,冷冷的盯著衛東,“整個昆侖就是伏青牛、妙無花也不敢這么與我說話,你這個新進的后輩膽子倒是不小。”
“衛東自然是不敢的。”斜倚在門框上的衛東一本正經的站直了身子,向蕭白夜一禮,“那蕭師兄準備帶她去哪里?”
“找伏青牛要了這丫頭,本座惜才。到時親自來教導。想來至少會比現在有出息。”蕭白夜答道。
熟料聞言。衛東卻是哈哈大笑起來,他邊笑邊道:“蕭師兄是氣糊涂了不成?伏青牛是不喜這丫頭,可是她并非是伏青牛的弟子,她是秦雅的弟子。你就算要搶徒弟,也該去找秦雅,找伏青牛作甚?”
“秦雅不在昆侖,找伏青牛不也一樣么?”蕭白夜輕哼了一聲,“他定然恨不得夾道歡迎我替他解決了這個麻煩呢!”
“即便伏青牛的話。秦雅定然是要聽的,但也總有個底線,蕭師兄此舉委實不妥。易徒之事,即便我昆侖林子那么大,我衛某人也聞所未聞。蕭師兄難道還想開創個先例不成?”衛東眼中笑意更甚,“何必呢?”
“有何不妥?”蕭白夜看了一眼衛東,似乎直到此時才想起還有葭葭這么個人物,于是轉頭看向葭葭,“本座可只給你一次機會,蕭某如今還未曾收過徒弟。你是要繼續拜在秦雅門下呢。還是做本座唯一的弟子。本座看你是聰明人,應當知道如何來選擇?”
這么明顯的暗示。葭葭看向一旁的衛東,但見他臉上還是掛著那樣頗有深意的笑容,就這般笑嘻嘻的看著她。葭葭心里準備了一番措辭,半晌之后回道:“多謝蕭真人厚愛,然凡事有個先來后到,葭葭斷然做不出叛師之舉。蕭真人厚愛,葭葭感激涕零,今后若有差遣,定然竭盡所能。然這等有違道義之舉,恕葭葭不敢茍同。”她頓了頓,垂下眼瞼,遮住了眼中的情緒,“況師尊與師兄對弟子有知遇之恩,弟子怎能做出叛師之舉?”
“知遇之恩?”蕭白夜冷笑了片刻,“你也不過是他們手里的工具罷了,他們既不信任于你,你作甚還要為他們賣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個道理你不會不知道吧!”
“弟子……”這次葭葭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衛東打斷了,只聽他輕咳了一聲,“好了,蕭師兄何必強人所難,她既不愿,你也莫要多作糾纏了,說出去堂堂藏神中期的高人,硬要搶他人的弟子。這臉面,你待往哪擱啊?”
“本座記得你百年前曾說過明哲保身乃是你的處事原則,那今日為何屢屢觸犯你的原則。”蕭白夜目光對上了衛東,“你什么時候也摻和到這些事情里去了?還有邱二狗的死,你敢說與你沒有一點關系?”
“邱真人與蕭師兄似乎并無交集吧!”衛東面上沒有半點害怕的意思,仍然是那副笑瞇瞇的模樣。什么叫笑面虎,葭葭算是見識到了,眼前這只絕對是笑面虎里頭的祖宗,他反問蕭白夜,“什么時候蕭師兄竟有了此等大義心腸?”
“他的死與本座何干?只是若是趁手,本座也不妨來用上一用。”蕭白夜眼中的情緒復雜難明,“伏青牛、秦雅那幫人有什么好?為何不但是她忠心不二,就連你也主動投誠?”
活的越久,看的透的事情也就越多。門派高人與門派之間的關系總是極其微妙的,你說他對門派盡心盡力,那幾乎是絕對不可能的,甚至拿來利用毫不手軟。可是當門派有了生死存亡之威時,這些門派的高人卻往往都會拼死相助。
這是極其矛盾的。活得久了,身上那種名叫熱血的東西就越少,行事久而久之會變得愈發理性,必要時利用門派也并非不可。可是就是因為看得清楚,他們才心知門派可以偶爾用上一用,卻絕對不能覆滅。誰也無法保證將來是否有落難之時,一旦落難,跌落神壇,門派這些平日里根本不被放在眼中的小輩屆時將會為他們搭起一道堅不可摧的城墻,牢牢的護住他們。所以門派也是他們手中最后一道護身符。
如今蕭白夜的意思便是邱二狗的死甚至也能讓他用上一用,衛東低頭沉默了片刻,忽地輕笑了起來:“原來蕭師兄此舉是在試探著丫頭的忠心啊!蕭師兄莫說了,即使伏青牛不喜她,可秦雅對這個弟子卻絕對盡心盡力。”他說著笑著向葭葭看了過去,“你師尊還是相當看重于你的,他們有事外出,卻特意將你托付于本座。本座不過偷了一會兒懶,不成想,你就遇到蕭師兄這等喜好搶別人鍋里食物的人。”
“哼!”見蕭白夜雖說松了手,卻仍冷哼了一聲,衛東心知蕭白夜并不相信。他也不急,只笑了笑,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塊留音石,輸了一道靈氣進去,很快,便聽秦雅的聲音從里頭傳了出來,清朗一如當面而言:“葭葭吾徒:見訊如面。事有從急,吾等有要事在身。誅仙一戰不過短短幾年將來,你天賦聰慧,行事謹慎,想來這幾年結嬰也并非不能之舉。特將你托付于衛真人,衛真人之能,高吾數倍,想來你定然能有所成長。幾年光陰不過滄海一粟,為師當年亦憑誅仙一戰聲名流傳。你平日行事,為師見之實覺有名修之風,有朝一日定能踏足神州風云之上。誅仙一戰不過踏石起點而已,為師盼你大放異彩。得你為徒,雅甚幸,不曾悔矣!汝之成就,與有榮焉!乙未年六月初三執法堂夜留。”
“惺惺作態。”蕭白夜冷冷的冒出了這一句。
衛東面上笑意大顯:“蕭師兄這話當真酸的很,我瞧著這丫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便想偷會兒懶,誰曉得,她不聲不響突然出了門,向著名無寶殿而來。本座接到消息趕來之時,就遇見蕭師兄撬人墻角了。哈哈哈,恕衛某直言,今日蕭師兄這墻角是撬不動了!”
“不用你提醒。”蕭白夜神色冷漠的瞥了一眼葭葭,“也罷,道不同不相為謀!”
蕭白夜一語言罷,越過葭葭待要離開,卻聽此時衛東的聲音突然從后面響起:“蕭師兄。外人道站在昆侖修士頂峰的三位真人,除了伏青牛性如烈火之外,你與妙師兄皆是淡泊名利的閑云野鶴之徒,如今看來,似乎并不盡然啊!”
“別人如何看與本座何干?”蕭白夜的身形微微一僵,回了一句之后,很快便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衛東盯著他的背影看了片刻,轉過頭去,正對上了葭葭皺眉糾結的模樣,不禁搖頭失笑:“愣著作甚?走了。”
葭葭撇了撇嘴,對于師尊的安排,她自然是愿意聽從的,只是為何偏偏是衛東,葭葭看到他,便想起丹田之內的禁制來,耳中似乎已然響起了他那嗡嗡的響聲,只覺愈發煩躁了起來。
她在外頭戰戰兢兢,丹田里頭的玄靈與如花卻是嘖了嘖嘴,一臉不甚滿意的表情,玄靈叫道:“還以為能見到衛東與蕭白夜大打出手呢?結果,就這么簡單的解決了,真沒意思。”
葭葭聽到這話,一下子氣不打一處而來:“沒意思你個頭!他們兩要真動起手來,被他們的靈氣波及到,一個不小心,我就重傷了。你二人又看不到,打了又能怎么樣?”
熟料玄靈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道“你怎會重傷?到時候躲進來就是!”
“玄靈,你當真越活越回去了,在他們兩眼前,我突然不見了。除非我一輩子躲著不出來,不然你讓我如何交差?”葭葭翻了個白眼。
葭葭一路跟著衛東下了名無百階,卻見他并未向藏劍峰的方向而去,不禁起了疑:“衛真人,你帶弟子去哪里?”
“臥禪谷。”衛東悠悠的回了一句。
葭葭面上不解更甚:“臥禪谷是什么地方?我進去作甚?修煉么?”
只見前頭慢慢走著的衛東腳下突然一頓,半晌之后,終于回了起來,只是這聲音里頭有股深深的無力感:“臥禪谷是妙無花真人修煉的地方。你進去作甚我怎知道?我只是受秦雅所托,離昆侖之前帶你去一趟臥禪谷而已。修煉?我敢肯定你前腳剛進去修煉,后腳定然會被妙無花趕出來的。”
葭葭一時語塞。
前頭衛東的聲音很快再次響了起來:“走吧,本座未曾帶過弟子,現下惱的很呢!趕緊加快速度,天黑之前,我二人要離開昆侖,下山游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