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齊筱筱,告別了高小宛,柳夢潮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來。想要做的事情都已經結束了,換句話說,現在也已經來到最后的時刻了。所以柳夢潮的腳步也開始變得輕快了起來,仿佛原本加在柳夢潮身上的重負全部消失不見了一樣。
沒有重負的人,總是能夠走得異常輕快,仿佛身下生起了風來。這股風吹得很輕,又吹得很快,一點點地推動著柳夢潮向前走去。
走出房間,世界在瞬間亮了起來,太陽瞇著眼睛笑著,笑得有些猥瑣,陽光直接擦著柳夢潮的臉頰劃過,甚至不敢在柳夢潮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
柳夢潮下意識地抬起了自己的雙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衣領。直到自己的雙手走了個空,柳夢潮才突然發現,自己原來披在身上的猩紅色風衣已經不在了。
一件白色的襯衫,一件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便是柳夢潮全身上下的裝束了。他瞇著眼,翹著嘴角,像是在奔赴一場了不得的宴會一樣,行走在這罪惡王冠的世界之。
“你要去哪里?”
剛剛走到門口,柳夢潮便聽到了楪祈的呼喚聲。他下意識地轉過了頭,凝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少女穿著自己猩紅色的風衣,粉紅色的長發完全藏在了衣領之下,只露出一個怯生生地頭來。
“去殺人。”
柳夢潮挺直了身,微笑著說道。他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的云淡風輕,就像是在說著今天晚上吃的晚餐味道不錯,自己還想要再吃一次一樣。
“殺人……”
楪祈的聲音輕輕地顫抖了起來,她下意識地想要阻止柳夢潮,卻發現自己似乎連聲音都不能夠發出來了。單單只是看著柳夢潮的臉,勇氣便一聲不響地在自己的軀體里面消失了。
這樣的感覺很奇怪,就像是見到了天敵一樣。
只是……
還是想要跟著柳夢潮……這種感覺……真是奇怪……
少女微微頷首,眼簾低垂。像是要將自己藏進這五月的春光里面。她的呼吸在這個瞬間變得很輕,就像她現在悄悄踮起的腳尖一樣,悄悄地,小心翼翼地挪動著,挪動到了柳夢潮的身旁。
“我想要跟著你。”
楪祈緩緩地說道,抬起了自己的頭來。
迎著陽光,柳夢潮看到了一雙赤紅色的眸。那雙赤紅色的眸宛如幽谷之的深潭,清澈見底。在清澈見底的潭底,只倒映著一個人影。
一個柳夢潮再熟悉不過的人影。
那是自己。
看著楪祈雙眸之的自己,柳夢潮微微翹起了嘴角。
一個女孩深情款款地看著自己的時候,應該做什么?這件事情柳夢潮可以發誓,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
應該微笑。比陽光還要溫暖的微笑。
那是好看的笑容,即使冬日里,也依舊是那么的溫暖。
“跟著我?因為我能夠保護你嗎?”
柳夢潮微笑著說道。
楪祈愣了神,她似乎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只是靜靜地看著柳夢潮的雙眸,看著高高隆起的鼻梁和微微翹起的嘴角。
“不知道。”
楪祈老實的說道。
女孩老實說話的時候,總是會讓男孩變得難堪起來。因為沒有了謊言。沒有了遮蓋,心意明明白白的表露在自己的面前的時候,總會讓人覺得為難起來。
不知道。這是楪祈的回答。
柳夢潮輕輕地搖頭,他已經明白了楪祈的心意。不知道,是因為楪祈從來沒有想過著柳夢潮,自己是不是會被保護。
從來沒有想過,她只是單純的想要跟在柳夢潮的身后,跟在柳夢潮的身邊。隨著這個男人的腳步。
無論這個男人是前進還是后退,她只是想要跟在柳夢潮的身邊。像是攀附在枯藤上的槲寄生,只要枯藤還能夠在春天來臨的時候開出紫色的花,槲寄生便會在夜晚的風為枯藤輕輕搖曳自己的枝條。
這本就是一件極其美好的事情。
我們有什么理由讓美好的事情失落,我們有什么理由不讓這個世界美麗的東西多一些?沒有理由,所以柳夢潮只是微笑,然后邁開了自己的腳步。走到了楪祈的身邊,走到了那件猩紅色風衣的身邊。
柳夢潮伸出了手,握住了猩紅色風衣下面的手。一紅一白兩種顏色,似乎在這和煦的陽光下漸漸融為了一體。慢慢靠近,直到風再次吹起。
猩紅色風衣在風獵獵作響,柳夢潮嘴角微翹,楪祈眼簾低垂,柔順的攀附在柳夢潮的身上。
她不時地低下頭,看著身下的風景,那種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風景。整座城市都在自己的腳下,人群蛻變成了黑色的細點,樓房只是高一些的石塊。
“這樣的場景很平常。”柳夢潮的聲音在楪祈的耳邊響了起來,“我經常看到,甚至有時候還會感到厭煩。”
“不呢……”楪祈在柳夢潮的懷輕輕地搖頭,呢喃著說道,“對我來說,這樣的場景真的很少看到呢。”
很少嗎?
聽著楪祈的話,柳夢潮依舊微笑,穿過一棟又一棟樓房,向著整個東京市最高的建筑飛去。他并不知道恙神涯的具體位置,只是內心之自有感應,一切都順著現在已經進化成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感覺前進了。
有人在天上飛,自然有人在地面上觀看。
劉陵仰著頭,黑色長發傾瀉而下,輕輕地搭在微微隆起的胸口。她瞇著自己的眼睛,卻發現天空之幾乎看不到柳夢潮的身影了。
“你為什么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劉陵突然說道,轉過了頭來。
“我……嗎?”
被劉陵詢問著的人微微蹙起了自己的眉頭,長長地嘆了口氣。
“我是來送別。”
“送別?”
劉陵轉過了身,有些意外地看著這個站在自己身邊的人。
歐若拉,或者叫做白婭,或者叫做主神的秘書,或者叫做……柳夢潮曾經信任的人。
“你在背叛柳夢潮,你也在背叛我們這些輪回者。”
劉陵的目光微微發涼,而站在歐若拉身后的夏娜與露易絲卻沒有一點反應。
“看來不僅僅是我們這些輪回者,就連她們都已經被你操控了?”
“操控嗎?我并不這么覺得。這只是一場交易。”歐若拉揚起了頭,平靜地直視著劉陵的雙眸。
站在歐若拉,或者說白婭身后的夏娜和露易絲都沒有說話,她們只是靜靜地張著自己的眼睛,就像是夜晚天空之不會哭泣的星星。
有些可憐,卻又有些空靈。這樣的感覺讓劉陵覺得很不適應,所以她想要打破現在的局面。于是她站起了身,走到了歐若拉的面前。
“歐若……不,還是叫你白婭,這樣更加習慣一些。”劉陵輕皺著自己的眉梢,緩緩地說道,“你的計劃很有可能不會成功。”
“我們必須成功。”白婭異常堅決地說道,“要知道,在輪回空間里面,成功與失敗之間的區別只有一點。”
食指沐浴在陽光下,卻帶來了冰涼的觸感。
“成功,就是生。失敗,就是死。”
話很簡單,但是現實卻比話語還要殘酷。
“即使你們活著,柳夢潮也會死。”劉陵冷冷地說道,冷冷地注視著,然后冷冷地嘆息著。
眼淚,在陽光下靜靜地流下。兩顆不會說話的星星,最終還是從枯寂的天空之墜落,化作流星消失在了無人的世界里。
“你確定?”
白婭的眼睛卻突然亮了起來。
“他能夠算盡一切,又怎么不可能想到你的布局。”
“他不能。”
白婭笑了起來。
“為什么?”
“因為他看不穿一個人。”
“柳夢潮?!”
劉陵驚喜地叫了起來。
白婭沒有回答,只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