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交易。
既然是交易,自然有交易的雙方。當然,既然是交易,也自然有一方會占一些上風,這是自古以來便存在的事情。
這個世界,很少有公平這件事情。
對于楚智而言,更是如此。
他不喜歡自己沒有感情,甚至連不喜歡的感情都不曾擁有過,所以此時此刻,端坐在王座之上的他,甚至平靜地有些嚇人。
安安靜靜地坐著,像是一株沒有感情的花。甚至連看顧這朵花的人都沒有,他只是安靜地坐著,靜靜地等待著。
“還沒有來嗎?”
楚智將自己的視線看向了窗外。他知道自己現在心并沒有焦急這種情緒,一個人若是將所有的一切都計算清楚明了,那么接下來便只有順理成章和坦然接受了。
所以他只是安靜地等待著,就像是垂死陷入昏迷的病人等待死亡,心無知無感,只有宇宙永恒地平靜。
“你……在等人殺了我?”
一個突兀地聲音在這房間里面響了起來。
那是個有著一頭金發的男人,他的臉色看起來比他的臉龐還要蒼白,似乎剛剛經受了一場大病。
“恙神涯?”
楚智身起前傾,將面前男人的恐懼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微笑了起來。
“你!”
恙神涯下意識地想要站起身來,整個人卻只是無力的掙扎了一下,又重新倒在了地面之上。
“剛剛注射了蜘蛛俠基因的你,現在應該不會有什么力量才是。”楚智微笑著說道,“按照我的估計,至少等柳夢潮打破窗戶,走進房間的時候,你才能夠重新站起來。”
楚智在微笑,只是那樣的笑容卻讓恙神涯緊張地說不出話來了。他只是顫抖地看著楚智。看著這個能夠隨意處置自己的人,看著這個人臉上泛起的笑容。
“可惜。”
楚智再次微笑著說道。
“你想要說什么?”
恙神涯緊張地盯著楚智的眼睛。
“我在可惜,你不是柳夢潮。”楚智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著自己的臉龐,微笑著說道,“如果柳夢潮站在我的面前,他自然能夠知道現在我臉上的笑容是多么的虛假。即使我模擬了所有肌肉的運動,但是啊……”
霍然起身,楚智走到了恙神涯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可憐的男人。
“你并不是他。”
“那又怎么樣!”
恙神涯大叫了起來。
“所以你不了解我。所以我稍稍地感到……有一些寂寞。”楚智緩緩地說道。卻又搖了搖頭,“不,我甚至連寂寞的情緒都感受不到。是不是很可憐?即使是一只老鼠,在看到貓的時候都會感到害怕,但是我從出生以來,喜怒哀樂都與我無緣。”
“可悲。”
人聲總是會在該響起的時候響起。
這是柳夢潮的聲音,猩紅色的風衣在窗戶外面招搖,像是一面迎風招展的旗幟,只是這旗幟下面并不是柳夢潮。而是一個有著粉色長發的少女。
“你終于來了。”楚智的雙眼突然亮了起來,一臉期待地看著窗外的柳夢潮,“我終于等到你了,我親愛的弟弟。”
“嘭!”
這是柳夢潮做出的回答。
玻璃窗戶被柳夢潮瞬間打得粉碎。玻璃碎片像是雪花一樣涌進了房間里面。這本來是ghq的指揮大廈,只是此時此刻,這座大廈里面似乎只有兩個人
恙神涯和楚智。
“你等我很久了。”
柳夢潮站在窗戶的邊緣,看著房間里面的楚智說道。陽光似乎在這一刻都埋下了頭去。不敢探出自己的腦袋,只是讓一絲絲的光和熱從柳夢潮的身邊溜過,躡手躡腳地走進這間房間里面。
“你也應該等我很久了。不是嗎?”
楚智微笑著說道,看著被柳夢潮樓在懷的楪祈,突然失聲地笑了起來。
“就像你等我那么久,我也一直在等你。”
啪嗒。
一聲輕響,柳夢潮的腳踏進了房間里面,冷冷地注視著房間里面的楚智,就像是透過一面鏡,看著鏡的自己一樣。
一樣的眉眼,一樣的唇角,一樣的笑容。
不,笑容并不一樣。一個人的笑容里面充滿了感情,另一個人的笑容里面只有機械的冰冷。似乎老天也刻意開了一個玩笑,將世界所有的感情全部注入到了柳夢潮的體內,對于另一個人卻吝嗇的不愿意分出一絲一毫。
“這就是我們,不是嗎?”楚智不著邊際地說著只有自己和柳夢潮才會懂的話,“就像你懷的楪祈一樣。”
“不一樣,很不一樣。”
柳夢潮緩緩地反駁著。
“你是復制品,或者說是我的備用品。這難道不是和楪祈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
柳夢潮抬起了手,直指楚智。
“你并沒有死去。“
“哦?”
楚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緊接著便是一陣歡快地大笑。
“真沒有想到,幾年沒有見,柳夢潮你變得牙尖嘴利起來。或者說,以前那個拖著鼻涕跟在我身后的小弟弟,已經換了一個人了嗎?”楚智說著,攤開了自己的手掌,露出了那沒有紋路的掌心,“只是有一些可惜,你無論怎么變,還是會在我的方寸之。”
說著,楚智從恙神涯的身邊走過,像是一個匠人走過自己得意的作品一樣,嘴含微笑,目光柔順。
“我知道你的來意,你想要殺了這個叫做恙神涯的男人,以確定自己的猜測。”楚智緩緩地說道,“不過我想你沒有必要這么麻煩,我現在就能夠把答案告訴你。”
說著,楚智的手掌直接覆蓋在了恙神涯的頭顱之上,將這個男人緩緩提起。
“你的猜測都是正確的。齊筱筱,高小宛,還有劉陵這三個人都陷入了無解的沉睡。他們可以被你的催眠術喚醒,但是有一個前提條件。”
一根手指豎了起來,緊接著是另一根,直到三根手指在柳夢潮面前豎起,楚智的話才姍姍來遲。
“每死掉一個擁有虛空基因組的人,就會有一個人能夠被柳夢潮你喚醒。這就是我給你布置出來的第一個任務:殺光所有擁有基因虛空組的人。”
柳夢潮沒有言語,恙神涯的目光之卻已經開始透露出絕望的神色來。他似乎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命運,下意識地想要反抗,卻被來自生物本能地恐懼徹底壓制,連話都說不出來。
“當然,對于你來說還有第二個任務。”
楚智沒有給柳夢潮說話的機會,依舊不緊不慢地說道。
“活下去。不僅僅是你一個人活下去,而是讓你在意的人活下去。你們所有人都已經感染了默示錄病毒,這點千真萬確,你不用再去尋找任何證明。”
話說完,楚智便在柳夢潮的面前攤開了自己的雙手。
“你看,現在的情況已經非常明了了。你殺了恙神涯,就能夠救高小宛。但是只要恙神涯死了,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你一個人能夠消除默示錄病毒,拯救你所在意的人。”楚智說著,嘴角浮現出了一抹輕蔑的笑容來,“我了解你,為了拯救自己在意的人,愿意毀滅整個世界。但是現在……”
柳夢潮垂下了眼簾,只是靜靜地呼吸著。他知道楚智的意思。自己能夠為了在意的人,毀滅整個世界。
但是如果還要毀滅自己呢?
自己還能不能夠做到?
“而且!”
像是想起了什么,楚智笑著補充了起來。
“我想,一個人的催眠術再怎么高深,也沒有辦法在死了之后,再喚醒一個陷入沉睡的人了吧?所以無論柳夢潮你的選擇是什么,齊筱筱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了。永遠沉睡的睡美人,這不是一個很好聽的詞嗎?”
好聽?
柳夢潮搖了搖頭,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最后卻只是選擇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