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A并沒有給我一個想要的答案,她說:“如果我能預知未來的事情,我也不必走在這條漫長的沒有止境的318國道上了!”
小A的話直白的有些殘忍,但卻是事實,她們能夠過得好,終究只是我的一個美好愿望罷了,小A終究也只是小A,她成全不了我心中的那片鏡花水月。
我喝光了小A給我的那壺青稞酒,然后有些茫然的看著窗外已經黯淡了的陽光,風忽然卷起了塵土,卷起了白色泡沫狀的雜物
因為前方的車禍,這個公路客棧晚上變得熱鬧了起來,來自五湖四海的人,都停留在這里。
晚上,客棧老板宰了一頭羊,在院落里升起了篝火,我們這一幫五湖四海的人,便圍著那一灘篝火,喝著酒兒等待烤熟的羊肉。
人群中,有尋夢的少年,有貨車的司機,有帶著吉他的流浪歌手,也有憤怒的文青男男女女,形形,唯獨沒有貧富貴賤,三六九等。
羊肉終于被烤熟,客棧老板拿著切刀,將割好的肉每人分了些,于是酒兒喝的更歡了,酒杯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碰撞中又聽到一個個夢想破碎的聲音一條318,凝聚的是千姿百態的人生。
這一刻我有點明白,為什么一條充滿殘酷的318會成為許多人的向往,因為夢在這里碎了,新的夢想卻又點亮昏暗,生生不息
看著那些或大笑,或大哭的面孔,我越來越平靜,人生喜怒哀樂,不外如是,當你看透了這些喜怒哀樂之后,剩下的不過是一具赤luo的軀體而已。
次日,我又啟程了,走過雅安,瀘定,穿行了二郎山隧道,又歷經了攝影家的天堂“新都橋”,我終于有些不太適應高原氣候,尤其是不斷變換的海拔,更讓我難以適應,在駛過令人心生畏懼的怒江72彎后,我出現了嘔吐反應,不光光是生理反應,也真正體會到川藏公路這條被譽為世界上最危險公路的殘酷性,而一路上不斷看到的死亡人數提醒的標示牌更是讓人觸目驚心。
多虧我的體質夠好,吃了一些克服高原反應的藥,休息了一天身體也漸漸適應,好在一路上有小A這個伙伴,路況不復雜的時候,她可以代我開一段路程,也給了我一些緩解疲憊的時間。
這已經是我離開南通的第六天了,直到此時,我依然沒有收到安琪的回信,我相信她是真的沒有開機,在這一點上,我向來不懷疑她,她真的可以做到完全斷絕與外界的聯系,哪怕手機擺在身上,也不會因為無聊,或者其他情緒而打開手機。
這是一個夜晚,我和小A依舊住在一個公路客棧里,屋外寒風冷冽,天空終于飄起了雪,這意味著明天的行程將會更加的艱難,或許一天下來300公里都走不到,也更有可能,因為這場雪無法前行,而困在這個小鎮,當然這是我極其不愿意見到的,我希望自己可以在年前到達拉薩。
穿上最厚的羽絨服,坐在二樓的屋檐下,點上一支煙,有些呆愣的看著這漫天的雪花。
小A不知道何時來到我身邊,她遞給我一個保溫杯,里面裝著熱水,我接過保溫杯,她卻掐滅了我手中的煙頭對我說道:“你有高原反應,還抽煙吶!”
“我的適應能力很強的。”我雖這么說,卻也沒有再抽煙,而是喝了一口小A送給我的熱水,當滾熱的水流進體內,卻是要比抽煙舒服許多。
小A將她的相機拿了出來,對著漫天大雪的天空拍了幾張,然后興致頗濃的和我分享這一路她所拍的照片,不過我的心思卻并不在這沿途的風景上,我無時無刻想的不是彼端的那個她。
沉默中,小A將相機收了起來,她對我說道:“明天到了然烏,咱們就此告別吧,你自己開車小心一些。”
我并沒有意外小A的這個要求,如果她一路跟著我到拉薩,那恐怕她徒步穿行318的意義也就沒有了。
我對她說道:“你也是。”
小A點了點頭,又說道:“其實我蠻好奇,那天你為什么那么激動的問我是否會走出陰影,我可不相信你是在關心我。”
我又喝了一口熱水,茫然的看著那只躲在草垛里取暖的黃狗,許久才說道:“是因為一份牽掛吧。”
“除了你妻子之外的另一份牽掛,對嗎?”
我點了點頭:“其實,她是我的第一個妻子,不過”我沒有說下去。
小A卻誤解了我的意思,她說道:“我能理解,人的一生總是會不可避免的愛上很多人!”
我搖頭,道:“人的一生,確實不止會愛上一個人,但我或許并沒有愛過她!”
“她卻刻骨銘心的愛著你?”
“也許我給她的傷害更刻骨銘心吧有時候,我的大腦里總會有這樣一幅畫面,她枯坐在海邊,從日出到黃昏,在海浪的起伏中張望著海的彼岸可是留給我的卻是一個落寞和孤寂的背影!”
“她在張望什么?”
“或許是芬芳,或許是年華,也或許僅僅是一座燈塔”
一陣極長的沉默之后,小A才對我說道:“彼岸其實是沒有燈塔的,她若這么張望下去,恐怕等待她的只是百年孤寂!”
“為什么?”
“因為她的心中沒有燈塔,彼岸哪里會有燈塔!”
“心中沒有燈塔,彼岸哪里會有燈塔”小A的話深深的觸動了我,以至于哽住了我所有的情緒,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
小A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呢,然后我們也該告別了。”
我點了點頭,在小A行將離去時,我喊住了她。
她疑惑的回頭看著我:“怎么?”
“你的心中有一座燈塔嗎?”
小A遺憾的搖了搖頭難怪她會說她心中沒有燈塔,或許是因為感同身受,這又是一個讓我失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