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曉紅的表哥、表嫂都在外面打工,尚曉紅在來找包飛揚的前一天就已經來到省城,昨天她和姨媽劉翠云、也就是王蕓和王峰的奶奶帶兩個孩子去了西北省第一人民醫院,也就是西北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
一附院是西北省乃至西北地區最好的醫院,前來就醫的人很多,她們掛號以后,又排了很長時間的隊,才見到醫生,醫生讓他們住院觀察和治療。
他們所在的血液科第十三病區的病人很多,昨天就沒有床位,只能在走廊里臨時加了兩張床。王蕓和王峰的膽子特別小,人多的情況下感到害怕,沒有辦法休息,后來還是尚曉紅到附近賓館開了一個房間,才讓兩個孩子睡了一覺。
今天尚曉紅帶著孩子來省環保廳找包飛揚,劉翠云就等在醫院里,希望等到哪怕是一張病床,能夠讓兩個孩子睡在醫院里,畢竟看病就要花掉不少錢,住在外面花錢更多,也不利于疾病治療。
不過她從早上一直等到現在,也沒有等到病床,期間她也看到有人住進了病房,當她向護士詢問的時候,護士說人家都是早就已經辦過住院手續,因為沒有病床才沒有入住,現在有病床了,當然要按照順序安排。
劉翠云也不敢要求查證那些人是不是真的早就辦了入院手續,還是剛剛才來的,這里是西京市區,不是昌源縣,要是鬧僵起來。被人趕出去可就不好了。
眼看就到了晚上,劉翠云又看到有兩個病人要出院,她先找到值班的護士,詢問是不是應該輪到他們了,兩個病床先安排一個也可以。
護士當時看了一下排的表格,說是可以了,并給她安排了其中一張床,誰知道她剛剛將東西搬進病房,還沒等到出院的病人將東西全部拿走,值班的護士長又領著一個病人和家屬走了進來。將那張床安排給了他們。
劉翠云清清楚楚聽到護士長讓病人先入住。然后再去交錢,辦理入院手續。
“醫生,這張床已經安排我們家小孩了。”劉翠云實在忍不住,站出來說道。
護士長陶燕是個四十多歲、體型微胖。長得白白凈凈的中年婦女。可是聽到劉翠云的話。她的臉上頓時寒霜密布:“安排了你家小孩?我怎么不知道,你家是昨天剛剛辦的住院手續,人家都預約過十幾天了。你說應該安排給誰?”
陶燕對劉翠云有些印象,知道她帶了兩個孩子,是從郊縣過來的,這種人她見得多了,明明沒有什么錢,可還是要來一附院看病,用錢的時候又特別小氣,這個藥嫌貴那個東西不能用,而且還不知道給紅包。
一附院是全省最好的醫院,就因為這些人的存在,使得一附院整天人滿為患,她們每天都要超負荷運轉,陶燕向來最陶燕他們。
類似的話劉翠云已經聽過好幾次,可是這一次她明明聽到陶燕讓這家人等會兒再去辦入院手續,她不甘地說道:“他們明明還沒有辦入院手續……”
“誰告訴你沒有辦的?誰告訴你的?”陶燕用力拍了拍手上的記錄本,看著劉翠云厲聲說道:“你不要在這里搗亂,這里這么多病人,你要是再鬧,就請你出去,不要影響其他病人的休息。”
劉翠云感到特別憋屈,明明是這個護士長徇私,可是她吵吵嚷嚷的,說得好像是劉翠云胡攪蠻纏一樣。
劉翠云不甘心,可是又不敢鬧,生怕真的被趕出去,耽誤兩個孩子的治療。
她忍不住急得流下眼淚:“醫生、我們昨天上午就來了,兩個孩子血鉛中毒,每天都要睡十幾個小時,他們膽子小,走廊里人多感到害怕,沒法子休息,就縮在那里打哆嗦。我求求你們,先給我們安排一張床好不好?就一張床……”
“行了,你不要再說了!”陶燕叫了起來,聲音又高又尖。
“誰不是生病才來這里的?我給你安排了,別的病人怎么辦?凡事都要有個先來后到,你們再等等。”陶燕臉色一板:“現在請你將東西都拿出來,不要影響別人。”
劉翠云看到哀求也沒有用,急得不甘地說道:“可是他們明明是剛來的,還沒有辦入院手續……”
“誰說沒有辦?早就預約了你沒有看到嗎?”陶燕揮舞著記錄本,差點就砸到劉翠云臉上。
陶燕對幾個門口站著的護士和護工吼道:“都看什么看,還不將她的東西扔出去,咱們醫院不接收這種蠻不講理的病人。”
幾個護士和護工連忙走進病房,拿起劉翠云帶過來的包袱、臉盆等物品要扔出去,劉翠云一看就急了,拽著包袱不肯放手:“醫生,你行行好,我們不要病床了,我們就住外面,求求你讓我們留下來吧!”
劉翠云又驚又怕,嚇得大哭起來。
“二姨,二姨,你怎么了?”包飛揚親自開車將尚曉紅送到醫院,剛剛來到第十三病區,就聽到前面亂糟糟的,尚曉紅臉色突變,拉著兩個孩子急匆匆地跑到病房門口,看到劉翠云拽著包袱,坐在門口的地上嚎啕大哭,連忙沖了過去,抱住劉翠云,焦急地問道。
王蕓和王峰看到奶奶在哭,也跑過去跪到地上,哇哇哇哇地大哭起來。
包飛揚看到坐在地上的婦人頭發花白,身體單薄得好像一陣風都能刮倒,臉上的眼淚混著鼻涕像開閘的洪水一樣,不停地往下淌,手里還拽著一只破破爛爛的黃布包不肯松手。
“你們這是干什么,還不松開?”包飛揚雖然還不清楚事情的具體情況,可是這幾個護士,其中還有兩個身材比較“高大”的護工對付一個上了年紀,身體狀況又不好的老人,就已經很不應該,讓他非常生氣。
幾個護士和護工看到場面有些亂,鬧得有點大,連忙松開了手,陶燕卻又跳了出來,指著包飛揚大罵:“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帶人到醫院鬧事,你們要么馬上滾,要么我就叫保安,將你們都抓起來。”
“曉紅啊,這些人剛剛來就有病床,我們都等了兩天了,她們就是不給咱們安排,還要趕我們出去,嗚嗚嗚!”劉翠云憋屈得厲害,趴在尚曉紅身上,哭著說道。
包飛揚看了看囂張的護士長,大致能夠猜到發生了什么事情。原本在車上的時候,尚曉紅已經說了說她們來醫院看病的事情,原以為今天應該會有床位了,沒想到還是沒有,看來不僅僅是因為床位緊張,還有人插隊,自然就很難等到床位了。
包飛揚心里很憤怒,不過卻不想跟這個護士長大吵大鬧,那豈不是將自己的智商下降到對方的程度上了?他伸手拍了拍尚曉紅的肩膀:“尚姐,你讓阿姨不要哭了,還有小蕓和小峰,都不要哭了,我找人給你們安排一間病房。”
陶燕看到包飛揚不敢跟自己理論,似乎想要息事寧人,不由更加囂張起來:“你還想要病房?你以為這是鄉下啊,像你們這種鄉下來的,就不應該來,一點素質都沒有,又哭又鬧,像個什么樣子!”
包飛揚看到在尚曉紅的安慰下,劉翠云已經止住哭,和尚曉紅一起安撫兩個孩子,不由放下心來,冷冷地看了護士長一眼,盯著她胸口的工號牌看了看,然后從包里掏出了大哥大。
陶燕被包飛揚看得冷颼颼的,剛要發飆,看到包飛揚手上的大哥大,不由微微一滯。雖然她在一附院見過很多大哥大,并不以為奇,可是包飛揚能夠用得起大哥大,顯然不是一般的鄉下人。
陶燕其實就是一個護士長,平常欺軟怕硬慣了,看到劉翠云這種性格軟弱,看起來像鄉下人的就趾高氣昂,看到大老板和有身份有地位的,就要陪著小心,她摸不清包飛揚的來頭,不敢繼續大吵大鬧,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心想一定是鄉下的暴發戶,有幾個臭錢,可是在醫院這個地方,有錢也不是萬能的,因為醫院捏著你的小命呢!
包飛揚拿起大哥大,撥通了涂小明的電話,他在一附院也不認識什么人,想來想去,也只有找涂小明最方便。
“飛揚,你總算想起我來啦?今天你可是大出風頭啊,怎么樣,晚上我們哥倆出去喝兩杯,慶祝一下?”涂小明接通電話,馬上笑呵呵地大聲說道。
包飛揚捏了捏鼻梁,無奈地說道:“明哥,今天不行,我在天源的老同事過來了,晚上我得請人吃飯。”
“天源的老同事?我認識嗎?”涂小明好奇地問道,當初他為了治病,跟著包飛揚在天源市工作了半年時間,包飛揚的朋友他也認識一些。
包飛揚道:“你應該認識,尚曉紅,天源市接待科副科長。”
“哦,原來是尚科長啊,我認識,要不就一起吃飯?”涂小明對尚曉紅這位性格直率、又特別能喝酒的女干部印象還比較深刻。
“也行,不過我現在有點事情想請你幫忙。”包飛揚想了想,覺得涂小明和尚曉紅認識,一起吃個飯也沒有什么。
涂小明立刻說道:“你說吧,看來想要吃你一頓飯還真不容易啊!”
“是這樣的,尚科長帶她的兩個外甥來一附院看病,病區沒有病床,兩個孩子住走廊里沒有辦法休息,你看能不能找人給安排兩個床位?最好是在一個病房里。”包飛揚說道,他相信這點小事對涂小明來說肯定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