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茂如和烏蘭圖雅兩人驚訝不已,烏蘭圖雅撫著肚子說道,“他……”
納蘭師傅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氣勢太沖了,我算不到你的了,唉,罷了,罷了,天意,天意啊。”
王茂如與烏蘭圖雅面面相覷,“是煞氣嗎?莫非孩子不詳?”王茂如問道。
“非也,非也,并非煞氣,你二人放心好了。”不過納蘭師傅越是不說,王茂如越是疑惑,他笑道:“那年在蒙古,您老不是給我看過一次嗎?只看了一眼,就說我的命硬,怎么今天……”
納蘭師傅說道:“人生在世分支岔路何其多,走錯一步便終結一生,人的手紋和面向也并非一成不變。大凡年紀越大,手紋越多,看相的人喜歡看年紀大的人,因為這種人經歷較多,能說出過去,自然怎么說前程都有人信。所以前程最不好算,便是算出來,也很少有人會說,害怕遭到天譴。老頭子我一只腳踏入棺材了,這倒不怕了。”他又抽了一口旱煙,問道:“你們可知為何我不再算卦?”
烏蘭圖雅搖了搖頭,王茂如皺眉道:“因為大清朝沒了?”
“非也,非也。”納蘭師傅擺了擺手,否定道:“這和大清沒關系,老人家我五十歲之后越研究掛算玄黃,越覺得奇妙,也越來越覺得窺透天機。透露天機者非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不可,因此我再也沒有給人算過。便是你當初求我,我也沒有算給你。近日我大限已到,為期不遠已……”
“師傅。您別這么說。”烏蘭圖雅勸慰道。
納蘭師傅道:“你也別勸我,我自己計算的清楚。我這一輩子最在意的就是我這個小徒弟,早年時間我有個女兒,跟她一般大小,但是庚子之亂洋兵入城的時候,被流彈打死。我到了東蒙古便將阿雅當做自己的女兒帶大。”
“師傅……”烏蘭圖雅哭泣起來。
大概老人家是陷入回憶之中了,過了一會兒納蘭師傅才道:“嗨。人老了,就嘮叨了起來,說這個干嘛。今日我只能給你們每人一卦。三卦之后,若是準了,你們幫我準備后事吧,為師大限已至。”
“那我不算了。不算了。”烏蘭圖雅道。
納蘭師傅笑道:“這不由得你說了算的。便是不給你算,我也活不久了,眼瞅著牛頭馬面便要拘我了,為師在最后一次幫你們。”他努力睜起抬起渾濁的眼睛,看著王茂如,道:“秀盛,你相信命路嗎?”
王茂如笑道:“我的命,我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我不相信,我總是認為我命由我不由天。”
納蘭師傅呵呵一笑。道:“人啊,活在這個世上總有要做的事,人有三分,上中下三等,上等人有才有命,能去橫渡一生。中等人有才無命,為師我就是這種人,最是悲慘。下等人無才無命最是庸碌,但也能唯唯諾諾地度過一生。但也有一種人,不在三界內跳出五行中,我看你就屬于這種人。”
王茂如一愣,自己?莫非自己穿越的身份被他算到了?
納蘭師傅繼續說:“可是,就算你如此特殊,你的命路也暗合天理循環,只是我算不出來的。好了,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其實你以為你的命是你自己在做主,其實老天都給你安排好了。把手伸給我,我給你看看運程吧。”
老天給自己安排好的?包括自己穿越嗎?王茂如不知不覺地將手遞給他,納蘭師傅仔細觀看,然后笑道:“你這命一向不錯,只是最近不順而已,憑著你的心機能夠化險為夷,只是……”他對烏蘭圖雅說道:“丫頭,你去給我準備點酒肉,我和秀盛一邊喝酒一邊聊聊。”
烏蘭圖雅誒了一聲出去了,王茂如道:“納蘭師傅,有什么不方便說呢?”
“你看出來了?哈哈哈,不愧是人稱九尾狐啊。”納蘭師傅笑道,隨后臉色一悲,道:“秀盛,此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納蘭師傅盡管直言。”王茂如道。
納蘭師傅說道:“老頭子我算到你將中年喪妻,配以丫頭的胎中氣勢沖天,我擔心……”
“你擔心阿雅會不測?”王茂如驚恐地站了起來。
納蘭師傅點了點頭,道:“是啊。”
王茂如立即焦急地說道:“難道說老天爺讓我不要這個孩子?”
“不可,不可。”納蘭師傅立即阻止道,“這孩子……上天注定的,你若是攔腰斬斷這孩子的命,怕是連累太甚,不單是你,連你的其他子女和親人都會被連累。反之,這孩子會助你的事業如日中天。”
王茂如嘆道:“便是不要這份事業,也要保全阿雅的性命。”
納蘭師傅欣慰地點點頭,道:“這段時日,你便多做做好事,累積陰德,看看能不能給丫頭擋住那股沖勢吧。”
王茂如皺著眉頭問道:“您老說起這氣勢,我還是沒有明白,到底是什么氣勢,是貴氣,還是煞氣,還是……”
納蘭師傅也一臉疑惑道:“我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氣勢,似乎有貴氣也有煞氣更有戾氣,所以這孩子將來的前程我是一點也計算不出來。秀盛,孩子將來出生,最好不要將他放在身邊,他氣場與你相克,不單克你,還克九兒。”
王茂如大驚道:“你說孩子會克我?”
納蘭師傅點了點頭,道:“說起來玄學講求的是萬物相生相克,你一身煞氣便已經是人之上者,孩子身上的那種摸不清看不明的氣勢,老夫子我一聲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因此,為了防止你二人相克,導致家人流命,我勸你即便孩子出生,也不要放在家中撫養,最遲百日送人,否則……世事難料,克父克母啊。”
“克父克母……”王茂如聽罷心寒不已,咬著牙,道:“我兒豈會克我?”
納蘭師傅聲音有些虛弱,像是煩累了,淡淡地說:“人之明天注定,天注定,信與不信,全在于你。”
“轟隆!”
“轟隆!”
大冬天,天空忽然雷聲大作,震驚了四野和蒼茫,王茂如心中一顫,這世界莫非真有因緣天地一切?他略帶驚恐地說:“師傅,我該如何做……”
“交給別人撫養。”納蘭師傅說道,“我今日教授與你的一切,已經是逆天改命了,唉,大限將至,大限將至。秀盛,切記,切記啊。”
“是,納蘭師傅。”王茂如有些擔憂地說道。
納蘭師傅有牽過宗歐的小手,仔細看了起來,不一會兒便笑道:“這傻小子倒是一世平平安安,你倒不用擔心,便是把他扔到食人族,這小子也活的下去,不過倒也沒多大出息。我觀他的面相倒是個孝順的孩子,老老實實的,以后別讓他進入官場,他的性子進入官場太過老實容易受騙被人暗害。”
王茂如點頭道:“宗歐這孩子還真是老實,幾個孩子里面,就屬他最是老實了。”
納蘭師傅哈哈一笑,道:“秀盛,切記今天我說的話,切記,切記啊。”
“是,納蘭師傅。”
納蘭師傅伸了伸懶腰,說道:“坐了一會兒腰酸了,扶我躺下,幫我點一筒大煙。”王茂如將納蘭師傅放平,又給他默默地點著了一筒大煙,遞了過去,說道:“納蘭師傅,師傅,點好了。”納蘭師傅沒有回應,王茂如輕輕地搖晃了一下,觸手卻發現納蘭師傅身體冰冷下來,再探探呼吸,早已經沒了氣息。
“師傅,酒菜弄好了,你最愛吃的豬耳朵和關外燒刀子。外面怎么回事兒啊,大冬天的打雷了,你們說怪不該?師傅,你說說,怎么會冬天打雷?”烏蘭圖雅端著酒菜興奮地走了進來,陡然一眼看到王茂如一臉的悲傷,說道:“怎么了秀盛?”
王茂如握著納蘭師傅的手,抬起頭,一行淚掠了下來,道:“納蘭師傅,仙去了。”
“哐啷……”
酒菜掉在地上,烏蘭圖雅踉蹌地走了過來,抱著納蘭師傅的干瘦身軀嚎啕大哭起來,王茂如撫摸著烏蘭圖雅的后背安慰著,同時心中也擔憂起烏蘭圖雅來。因為烏蘭圖雅是納蘭師傅唯一的親人了,納蘭師傅的喪葬也是王茂如來辦的,來的人不多,這老頭年輕的時候認識的人都是旗人,如今大半都不在了,活著的混的更加不如。而且王茂如也不知道納蘭師傅還認識什么人,便操辦的并不大,葬在北京的西郊,備上刻著“敬恩師納蘭海昇,徒烏蘭圖雅立”十三個大字。
烏蘭圖雅指著墓碑對王茂如說道:“秀盛,我要是死了,就葬在師傅旁邊,師傅從小把我帶大,比我阿瑪對我都好,在我心中他便是我的阿瑪,將來我死了要葬在我阿瑪身邊。”
王茂如大怒道:“你發什么瘋!什么死不死的!你腦子有病嗎?死什么死!”烏蘭圖雅見王茂如盛怒,連忙不說話了,她沒想到王茂如會這么火大,甚至她都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