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面館迎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或者說是熟人。本書請訪問。
袁縣令親自駕臨了。
在迷糊陣比賽的那三天里面,可以看出這個新來的小縣令是個性情中人,四十歲的年紀,頗有些豪放不羈的神態,與老百姓能夠迅速打成一片,白家人對這個官員的集體認知都很不錯。
一個小鎮子猛不丁的改成了縣城,里里外外都覺得逼仄單薄,如何把朱陽鎮真正轉換成一個縣城的級別,還需要擴張人口和地界,進一步繁榮經濟。
袁縣令是個實干家,這幾天正在街頭小巷里傾聽民意,探訪民情,當然,也會微服私訪到每個角角落落。
只是,一進“兄弟拉面館”,他就率先認出了白老大兄弟兩個,在迷糊陣的里正家里,他們曾經推杯換盞過呢!
袁縣令對同樣睜大了眼睛的白老大擺手示意,某人現在屬于微服私訪,不要叫出官職來的意思。
好在,白老大如今歷練的也不賴了,垂下眼皮果真沒有吱聲,只不過,到底在袁縣令那一碗拉面上面,多澆了一大勺子肉醬。
傻呵呵的白老三可沒注意客人的心思,他快樂的手指抖著面團,腦袋里面都是蓋新房與成親的喜事兒,昨夜里嫂子就說了這倆事兒的時間安排,十七歲的小伙子無限向往啊!
“你說,非得把朱陽鎮改成朱陽縣,能起啥作用呢?”面館里面,吃面的客人談天說地的。終于引到了袁縣令想聽的內容。
“啥作用?名聲好聽唄!咱現在就已經成了縣城的人,跟臨清那是平起平坐的輩分了,鎮衙門改成了縣衙門,大老爺變成了縣令,就是作用!”另一個很懂行似的,為大家解惑。
“可是縣城里不都是人多街寬熱鬧的很的嗎?咱們朱陽在鎮子里面比得算大的,跟別的縣城比可就忒小了,根本就不夠看!”
老百姓嘛,總是牢騷多不滿多的人數占的多。袁縣令側耳傾聽,微笑不語。
白老大慢慢兒的放下了心來,這袁縣令真的肯認真傾聽,不著急發怒,那是百姓的福氣。
于是,面館的大掌柜兼煮面師傅就吆喝了起來:“各位。咱們朱陽縣才剛剛改名兒,一時半會兒還沒發展起來呢,有個好縣令帶領著,咱大家伙兒都加把勁兒,過個半年一年的,肯定能趕得上別的縣城。朱陽鎮為啥改成了縣?那就是官家看著咱們行,才改的名兒是不?”
“說的是呢!官家在京城都聽說了咱朱陽的好名氣。提成了縣,那是看得起咱,咱可不能露了怯兒去,叫其余的縣城看了笑話兒!”
一時間,談論向積極地方向拓展,袁縣令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臨走時,不但沒有驚動任何百姓。還給魏嫂子那個兒子——大光,打賞了兩文錢。小家伙喜歡的眉開眼笑,錢少不要緊,這是心意!
下午晌兒,客人們終于散盡,白家兄弟倆和大光在拾掇鋪面,門外并肩進來兩個人,卻是又緊張又興奮的白老二,和去而復返的袁縣令。
白老二是因為嫂子昨日里讓小五捎信兒,估摸著是婚事有了動靜,所以興奮又緊張,可不是因為與縣令同行的緣故,事實上,他在比賽期間完全心不在焉,根本沒顧得上瞧瞧新來的縣令是什么樣兒。
袁縣令的去而復返,卻是因為白老二騎來的那一輛兩輪自行車,如今,迷糊陣上偶爾可以看到三輪車的影子,兩輪車卻還很稀奇,白老二生產出來的兩輪車很少,但是每一輛都很精致,并沒有作為主打產品推廣開來。
因為三輪車的技術含量很低,普通人騎上去,很快就能掌握住方法,但是兩輪車不那么穩定,需要晃晃悠悠的練習一段時間才行。
往往人一跨上去車座子,腳丫子沒來得及蹬呢,就“啪——”一聲摔倒了,大多數人,就再也不敢動一動兩輪車。
“比牛馬還不聽話呢!”這是當前的老百姓對于兩輪車的最高評價。
所以,偌大的鎮子,真正能順順當當蹬兩輪車的人,是屈指可數。
白家兄弟和阿圓,還有一個最喜歡稀罕事兒的賭場大當家賀聰,就再也沒有別人了。
今兒碰巧了,袁縣令就是一個喜歡稀罕事物的主兒,在大街上猛一瞧見這么怪里怪氣的車子奔馳,就不由自主的跟了來,氣喘吁吁地跟進了拉面館一看,得,還是熟人,剛剛吃面的地方。
“白小兄弟,這車子是你家的?兩個輪子豎著騎,怎么就能不歪倒呢?”袁縣令一臉的求知若渴,指著白老二推著的車子追問白老大。
原本是要把兩輪車推進院子的白老二,這才發現身后一直跟著個“粉絲”呢!
沒有外人了,白老大再不遲疑,上前對袁縣令見禮,兩個弟弟和大光也連忙跟隨。
這袁縣令真的沒有派頭,出來進去的,連個隨身的護衛都不帶,就這么懶懶散散的打扮的跟個落魄老書生似的。
既然領導對兩輪車這般感興趣,干脆,把車子交給他去仔細研究,拉面館的桌凳之間,老書生蹲著身子這里摸摸,那里按按,然后,竟然一撩衣袍,右腿就跨過了車子后座。
他想親自上車子騎上一圈兒呢!
摔了父母官可使不得!白老大好一聲大吼:“別動!”
差點兒沒把父母官給滾落“馬”下。
“那個——我是想說,咱到外面學著騎一騎,小民,小民幫您扶著,這東西,摔人可狠,我媳婦兒,小民媳婦兒,足足不能下地兩個月呢!”
白老大的舌頭越發的不管事兒,這個時代通常老百姓見了官員要自稱“小民”或者“小人”,他見的官少,還真不習慣!
會摔得這么嚴重?袁縣令果然被嚇了一跳,再看一眼精神抖擻的白老二,既然他能行,我也一定騎得了!
“白小兄弟,以后別這么客氣,啥小民小人的,就說‘我’,聽著也舒服,那啥,就麻煩小兄弟幫老夫扶著點吧,就一會兒,老夫學東西可快!”袁縣令沒有放棄的意思,對白承光鼓勵有加。
于是,拉面館外面,白承光同學跑的滿臉是汗,袁縣令腦門上都冒出了白煙兒,遠遠近近的圍觀了不少的閑人,卻沒能阻止兩個師徒的教學進程。
阿圓和采蓮也湊在門簾子后面瞧了一會兒,笑得幾乎碰頭,這個袁縣令,手腳不是那么協調,騎在兩輪車上,胳膊總是一抖一抖的使勁兒,跟拽馬韁繩似的,車把兒的方向歪歪扭扭,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一會兒又向著地上歪去。
要不是白老大臂力超群,每一次都及時把握住了后座的平衡,此刻的袁縣令,一準兒要摔得鼻青臉腫慘不忍睹了。
但是,“師徒”二人的交情,就在這一次一次的歪倒中建立了起來。
等袁縣令終于可以自己顫顫巍巍的行走一段路程,白老大只需要緊跟在后面拃著兩只手準備掩護,兩個人的稱呼竟然全都改了。
“承光”,這是袁縣令對白老大的稱呼。
“袁叔——”,這是白承光同學叫袁縣令的聲音。
好吧,有時候跟領導建立感情也不一定非得靠金銀財寶大魚大肉,一輛自行車就能搞定。
兩個大汗淋漓的男人回到了拉面館,袁縣令大呼“痛快”,拉著白老大一個勁兒的感謝。
“這物件是個寶貝,兩個輪子,真的可以行駛的穩穩當當,好,確實是好!”
白老二送上沏好的茶水,借此談起自己的三輪車和嘎石燈買賣,袁縣令聽的格外認真,不時問詢幾句發展的計劃和現狀。
縣令大人和縣千總大人,其實起的作用就是互相制約,用句時髦的話說,就叫“軍政分開”。
盧千總對自己的買賣確實夠照顧的,但是從不與白家多親近,也沒有坐在一起商談幾句的機會,總是盧管事牽頭在里面周旋。
若是再能得到縣令大人的庇護和支持,那么,白家這些半不大的產業,就一定可以得到更好的發展。
何況袁縣令年到四十歲,讀書與做官的經歷都很豐厚,盡管不知曉他是為什么緣故,到了這個年齡又做起縣令來了,但是,他的閱歷和眼界,一定比白家這些人要強要廣,隨便指點幾句,就有可能受益終身。
有這么句話說得好:“你能夠走多遠的距離,取決于你是在跟什么樣的人一路同行。”
當白家兄弟走出迷糊陣,當白老二走出朱陽鎮,當白家兄弟與袁縣令坐在一起聊天說地,他們的視野已經越發開闊,他們的性情,已經在更加豁達的道路上高歌猛進。
再不是萎縮在迷糊陣村外荒郊野外的雜草破落戶,再不是唯唯諾諾每年要出三個河工服役的窮漢子尿泥兒,盡管生活不斷地在摔打在錘煉每一個人,白家兄弟還是成長起來了,摔打與錘煉,使他們的心智更加堅韌。
因為說的投機,袁縣令的晚飯,也留在了白家一起吃,小阿文第一次見到父母官,也是進退有度不卑不亢,談吐之間的表現,令袁縣令大為賞識。
上面沒有長輩的諄諄教導,幾個孩子竟然全都沒走彎路,還個個活的興高采烈,各自有各自明確的生活目標,這是多么令人驚嘆的一件事情!。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