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了郡主的身份,就用不著那么虛頭巴腦了,咱齊阿圓不是真正的皇親,不存在身份高了會造反的問題,那就干脆也不做勾結外臣的無聊事兒,坦坦蕩蕩享受皇恩。
胡夫人美麗的臉上有些繃不住了,真沒見過這么坦實的貴人,給客人這是一點臉面都不留啊,難不成當郡主的還要抓緊時間下田耕地?
采蓮送走嫂子,回頭不好意思的對傻呆呆的胡夫人施禮:“您初來不知道,我嫂子就是這樣的性子,她不說虛話兒,您沒看見家里人都去干活兒了嗎……”。
也是呢,堂堂郡主也不屑于穿戴成那樣哄騙自己,還要可以往頭上灑層灰土。
胡夫人點頭表示相信:“采蓮姑娘,那我還是下次再來專程拜訪吧,郡主忙碌,就不打攪你們了。”
不過,臨走還是一定要留下禮物,說是絕對沒有貴重物品,不需要特意放在心上。
“采蓮姑娘有空時也去縣衙后院兒坐坐,我膝下只有兩個兒子,就缺一個這樣討喜的閨女。”胡夫人拉著采蓮的手好一番舍不得,直把小姑娘的臉蛋都羞紅了。
“幼兒園”里一片歡天喜地,改造一個世界是光榮的事情,五個孩子哪兒熱鬧就往哪兒擠,白承光暫時負責看護他們,就像一只炸了毛的老母雞,時不時就要講一番規矩。
論講規矩的本事他還趕不上二兒子,“小老二”經常質問的他大喘粗氣。又尷尬又驕傲的老爹再次下決心要好好學習,什么兵法史論文韜武略都想掌握,總不能孩子才一歲多老爹就攆不上了,最起碼也得撐到他――三歲!
采蓮要回店鋪里去,老是把買賣丟給手下人還不很放心,說好了大家下次在朱陽縣城相聚,馬車啟程,本來想要好好談談心的計劃。要往放后了。
小姑娘離開了“幸福苑”,沒料想第二天就好事臨門,胡夫人再次來到郡主府,笑臉更明媚,表情更熱誠,禮物更豐厚。
卻原來昨日那一見面,胡夫人就相中了采蓮小姑娘,有意為自己的大兒子求娶。
雖然白承光頂著個將軍的名頭,齊阿圓也有個郡主的光輝。但是采蓮仍然保持著農家女的身份,或者現在要算是商戶女,配一個縣令家的長公子。也得算沒有低嫁。
阿圓這次必須出面接待。還一下子被胡夫人的建議給嚇了一跳,她可不是秉承婚姻大事要尊父母之命的封建腦袋瓜兒,自然不會隨口應下。
“采蓮姑娘我一看就喜歡,大大方方談吐不俗,跟我又對脾氣,要是能夠娶進我家的門。保準讓她不會受氣,我拿她當我的親閨女看待……”。胡夫人快言快語把心里話吐露個干凈。
“您要是沒有異議,我再請媒人來提親,您要是不同意,就權當我沒說這些話。這樣咱們兩家都好看,孩子們根本不知道。也不會心里不舒坦。”
敢情兒這趟提親她兒子也不知道,也就是說兒子的心意還是未知數,這古代的男女真是可憐,當爹娘的有權利亂點鴛鴦。
而且說了一大堆話,她兒子到底怎樣卻沒有介紹,他們家胡縣令那副尊容可實在不咋地,昨日里奉茶水的丫鬟都差點沒吐嘍……
這樣的婚事無論如何也得先推一推,阿圓這次終于不那么直白了:“胡夫人,感謝您喜歡我家妹妹,采蓮那丫頭確實挺懂事兒,只不過這是婚姻大事,我一個人一時還做不了主,您看是不是先耽擱耽擱,等我跟家人商量以后再給您個準信兒。”
一家女,百家求,這是好事兒,反正這次回來也是想要解決采蓮的婚事的,等跟小姑娘本身好好溝通之后,如果沒有異議,還得把胡大公子明察暗訪一下,確認這個人可以托付終身才能應允。
胡夫人已經適應了阿圓的實誠勁兒,其實要是都這么敞開了說話反而省事兒。
“那我就回家等著郡主的回音兒,孩子們年齡都不小了,早早的定下來,還能好好的籌備一下……”,胡夫人說著說著眼睛就有了神采,做母親的人,給兒子娶親似乎是一生的最大意義。
這次又是堅決把禮物留下,胡夫人的利落程度不是阿圓可以比擬的,阿圓甚至猜想,胡縣令的仕途之路上一定有胡夫人的指點,這樣七竅玲瓏的婦人,跟人熱絡起來一絲兒不讓你覺得刻意。
也怪不得胡縣令在郡主府離開就馬上換成“夫人外交”政策,胡夫人出馬,確實厲害,阿圓已經派了人再去縣城里把采蓮喊回來,并且,心急的綠柳,也嚷嚷著要找機會去偷看看胡家大少爺。
胡家是剛搬來的,胡縣令起初是獨自來上任,據盧千總評說過,此位胡縣令乃是個可憐人,功名倒是自己考取的,因為那模樣實在不得上峰的歡喜,始終未曾得到過重用,在縣令的位置上更換地點,成績不好不壞的勉強維持著。
百姓的評述就比較客觀了,說這位縣令表面上倒是有點官派頭,脾氣還得算好,輕易不責罰衙差,也很少下令鞭打子民。
儒家思想影響下的文官講究風度禮儀,長得英俊的男子比丑陋的要多幾分討喜,胡縣令算不上唯一的受害者,還有身上帶點殘疾怪異的,任憑你才高八斗學富五車都不可能躋身金殿之上。
這么一番打聽下來,大家對胡縣令的惡心勁兒反而少了很多,作為朱陽縣的父母官,人家前來給郡主將軍問安也不為過,派出夫人外交更不算不適宜,由此推斷,人家提媒說親,也是出于一番好意。
采蓮風三火四的趕了回來,想不出有什么大事兒這般費周章,三個女人拉了她進房,就是一番狂轟亂炸。
女人八卦起來那就是病,女人說起媒來那就是瘋,一人一句非得讓小姑娘當場回答,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喜歡的男人?沒有,那好,縣令家的公子來提親了,有沒有興趣?
不要以為你沒有親爹親娘了就少了壓力,嫂子們抱起團兒來也好不到哪兒去,采蓮只覺得腦袋巨大如同車輪,連連擺著手想要解釋,卻實在解釋不出什么道理來。
“我還小呢!不急!”
這很可能就是不同意,小姑娘再小,對于自己心儀的男人也會著急。
李薇向來一陣見血,扯了采蓮過去直指問題核心:“你見過胡公子?所以不愿意?”
“沒有!當然沒有!我整天守著店面,怎么會認識什么胡公子?”這句話采蓮答得分外明確,那么,只有一種可能。
“你到底相中了誰?今兒必須說清楚,采蓮,你沒有父母不錯,可你還有哥哥嫂子,私相授受我們不說你,但是你得把人交代出來,再明媒正娶才是正理兒。”
阿圓說的義正詞嚴,三個女人都是過來人,知道這里面的彎彎繞繞,連未曾見過面的男子都直接拒絕,那只能說明心里早有了明確的目的。
采蓮的小臉變得煞白,似乎心底藏著萬千委屈,李薇第一個撤退,她是個知趣的貴夫人,知道自己在這里只有礙事的份兒。
綠柳第二個離開,談心的任務還是交給大嫂好了,當二嫂子的,不必承擔那么大的責任。
阿圓的心在一點一點往下沉,采蓮如此抗拒著不說,那只能證明,這樁小姑娘自己相中的親事很難成功,或許只是一場毫無前途的暗戀。
“是――遇到了你喜歡他,他卻不喜歡你的主兒?”
“是――喜歡上有婦之夫?”
所有愛情的悲劇其實也無過乎這兩種,采蓮開始搖頭抽泣,絕望的捂著臉,雙肩抽動,讓人憐惜。
說到底這還是一個孩子,一個懵懵懂懂還不懂真正的愛情該怎樣享受的小姑娘,就已經品嘗到了悲傷。
“只要――不是有婦之夫就好。”阿圓釋然了。
沒成家的男人,就還有希望,大不了狂轟濫炸玩了命兒的狂追,愛情嘛,就是得這么激進才不辜負青春年少。
即便最終也沒有追到手,那也沒關系,再火熱的愛情也有變淡的時候,生命很漫長,不急。
可是為什么采蓮還是拼命搖頭?難不成,這個男人又有夫人了?
“哎呦喂采蓮,您倒是給嫂子一句明白話兒啊!這么猜來猜去我會瘋的。”
最害怕就是喜歡上有婦之夫,怎么做都是傷害都遭鄙棄,采蓮小祖宗要真是那樣,齊阿圓這一關都過不了。
好端端一個大姑娘,不缺吃不缺穿身后還有靠山,就這條件還要當人家小妾那可就是大笑話啦,從今后寧愿不認你這門親戚!
阿圓被自己描繪的場景給嚇到了,惡狠狠掰開了采蓮的手掌大聲叱問:“到底是哪一個狗崽子?說出來,我扒了他家的房子,拆了他家的老窩兒!”
“對!嫂子你不用去,我去把他家的房子給點嘍!”一個熟悉親切的聲音從門外暴喝,白老二終于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