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采蓮淚眼朦朧的打聲招呼,那表情就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越是這樣就越是讓親人心疼,顧不上跟阿圓寒暄,白老二就想即刻去把那個惹了妹妹傷心的臭男人掂過來打個滿頭包。
“采蓮你告訴二哥,是哪個混小子欺負了你?他當咱白家沒男人呢吧?”老二對嫂子拱一拱手,繼續俯下腦袋追問妹妹。
小女孩兒的心事怎么可能對你一個粗漢子訴說?沒看見哭的越發的狠了?
“承宗你先別添亂,趕緊去看看你家媳婦跟孩子去,你大哥這會兒正帶著娃兒們在幼兒園玩呢,我們女人家的事情自己能解決。”阿圓瞪圓了杏核眼兒做安排,當嫂子的得體諒小妹妹。
“那――那千萬不能便宜了那個死小子!”白老二還是最聽嫂子的話,撓著后腦勺倒退著出去,又追加了一句:“采蓮別怕,出啥事都沒關系,有二哥呢!”
真羨慕人家兄妹情深,白老二雖然性子里是個冷清的人,到了妹妹的終身大事上也不放心,平日里偽裝的良善商人的形象也顧不上了。
阿圓嘆息一聲,捋一捋采蓮的頭發,當年的黃毛毛兒,現在也滋養的烏黑發亮了。
“你看看,多少人疼你?采蓮,幸福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它需要家人的支持和陪伴,你是幸運的,哥哥們疼你,嫂子們愿意幫你,甭管發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我們都不會責怪你,只會幫著你解決,好不好?”
采蓮的腦袋繼續搖著,嗚咽的聲音痛苦又絕望:“嫂子我知道你們都想為我好,可是現在說什么都已經晚了,他就要成親了!”
果然還是這么一回事兒,自家的姑娘被人家甩了。
阿圓的雙手握緊,低低的追問:“他――他娘的始亂終棄?是不是?”如果。真的是最不堪的那種想象,她真的不介意動用郡主的身份去欺負一下那個負心的男人。
“不是不是!”采蓮的哭聲開始響亮起來,頭始終不肯抬起:“嫂子你不用管,他自始至終都沒說過喜歡我――”。
那就是單相思,很純粹的單相思,這個問題比較簡單。
“你確認他沒有誘惑你?采蓮,很多時候女人會上當,這不少見,也不丟人。你千萬別袒護著他!”
“嫂子我沒有,我們――也沒見過幾次面――我覺得我不夠好,也不敢說我喜歡他――也――沒有機會說。他就――就要成親了――”。
小姑娘也許痛苦的不僅僅是喜愛的男人要結婚了。還有更重要的一個遺憾,自己的心意沒來得及訴說……
這古代的女子真正麻煩,要是在前世這是無法想象的事情,喜歡那個人為什么不趕緊去說一聲,非得等到人家張燈結彩才后悔的捶胸頓足。
也是這孩子沒有父母關心,哥哥們忙忙碌碌忽略了妹妹的終身。嫂子們也沒及時提醒,一個十幾歲的封建社會小丫頭,你能指望她追著男人去說“我喜歡你,別娶別人”?
不過那男人可能也真是不喜歡采蓮,要不然恐怕不會也跟個女人似的被動的等著。既然人家馬上就要成就好事兒,那還真得安慰采蓮直接放棄。咱再開始新的一段感情就好了嘛!
“采蓮你聽我說,這個世界上,總有你不喜歡的人,也總有人不喜歡你。這都很正常。而且,無論你有多好,也無論對方有多好,都苛求彼此不得。因為,好不好是一回事,喜歡不喜歡是另一回事。”
“可是嫂子,我做了很多努力,為什么還是這樣?”采蓮終于找到了可以傾訴的人,這件事完全可以當做一個教訓。
“傻姑娘,其實你完全不需要做任何努力,你已經很優秀,不管他是什么樣的人,刻意去討人喜歡,折損的,只能是自我的尊嚴。不要用無數次的折腰,去換得一個漠然的低眉。紆尊降貴換來的,絕對不會是真正的平等對待。即便成就了一段婚姻,也沒有幸福可言。”
能說出來,這傷痕就能很快痊愈,采蓮不是一個自暴自棄的女孩子,想通了,她就會主動走出來的。
“我很矛盾,嫂子,我知道他要成親了,我不應該去打擾。可是,我真的想去問一問,為什么他不喜歡我?要娶別人?”采蓮的眼淚粘在了睫毛上,晶瑩剔透,可憐又無助。
這個世界最冒傻氣的事,就是跑到不喜歡的人那里去問為什么。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為什么。就像一陣風刮過,你要做的是,拍拍身上的灰塵,一轉身沉靜走開。然后,把這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寂然忘掉。
“采蓮,勉強不來的事情,不要去追逐。既然在你做了很多努力之后,他還是要去娶別人,那就不值得再去追問為什么。你放下這個執念,就會發現,天不會塌,世界始終為你祥云繚繞著。有的人天生是來愛你的,有的人注定是要來給你上課的。你苦心經營的,是對方不以為意的,你可以借此清醒,學會更理智的尋找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在喜歡與不喜歡之間,死磕,死擰。”
這種言論不算激進,因為阿圓本身就不是一個敢于在情感的世界里翻云覆雨的人,她的觸角,原本就很小心,現在,教習妹妹的言論,自然也是一種保守的態度,畢竟,這是最安全的。
這就是生活,有貼心的溫暖,也有刺骨的寒冷,不過是想讓你的人生,變得更加豐富,更加完整罷了。
在遼闊的生命里,總會有一朵或幾朵祥云為你繚繞。與其在你不喜歡或不喜歡你的人那里苦苦掙扎,不如在這幾朵祥云下面快樂散步。
苦苦追尋尋不到的,為這份尋不得而苦,那是矯情的女人才做的事情。
采蓮其實做的不錯,在如此巨大的心理壓力下,還能夠繼續經營著店鋪,應酬著家人,這證明,小姑娘生來就知道,愛情不是必需品,沒有他不是活不了。
“好啦好啦,揭過這一頁,咱們重新再來,外面的好小伙子多著呢,咱不急,非得等著一個哭著鬧著非喜歡咱不可的人才嫁,采蓮,忘了他吧!”
從始至終,采蓮沒有吐露心中的那個“他”,到底是誰。
可是,郡主回朱陽縣的消息早就散開了,一個老熟人,笑哈哈的登門拜訪,阿圓剛剛聽完下人稟報,小采蓮就“倏”的一扭身躲去了里屋。
幾乎都要從記憶里劃拉掉了的一個人,手中拿著一張大紅喜帖,身后跟著個面相妖冶的兒郎,門外的手下也是松松垮垮的流氓相兒。
是賭場的賀大當家,不,賀老當家,身后那個,才是真正的現任大當家――賀聰!
“白夫人――郡主――哈哈哈,沒想到當年的白夫人,一下子就變身成朝中的福瑞郡主了,但不知還認不認我這個老熟人?”
似乎當年還曾針扎過賀大當家,免除了他中風之苦,賀聰也跟小阿文的關系不錯,對自己很是盡過一番力。
阿圓是個念舊的人,盡管這家人其實不入流。
“賀大當家還是那么精神,怎么樣?沒再犯過毛病吧?”
賀聰很想上前搭幾句話,可是郡主就是根本不瞧他看一眼,難道自己得罪了這個姐姐?還是直接忘記了他這個人?
阿圓看著喜帖早就心里犯嘀咕了,不會陰差陽錯的,采蓮喜歡的就是這個賀聰小子吧?
年輕人長得漂亮,人又精明,干賭場很有一套章程,打小阿圓就把賀聰當妖孽來看的,怎么想都覺得應該把這小子拉過來踢上幾腳。
“多謝郡主還記得咱老賀!聰兒終于答應成親了,這不?我計劃要在朱陽大擺三天的流水席,聽說郡主回鄉了,那可必須得來捧個場,您給個痛快話兒,行不行?”
阿圓這會兒牙根兒有點發癢,終于把眼神投在賀聰身上:“真的?賀聰你要娶媳婦兒啦?那你可要好好對待人家姑娘,千萬別辜負了女人家的大好青春!”
這話說得有些意味兒,賀聰拱手笑得更加邪佞:“老爹非逼著咱娶,年紀大了,著急抱孫子,沒辦法,只好到處劃拉對眼兒的姑娘,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不嫌棄咱的。”
里屋似乎有什么東西落地的聲音,不會是小姑娘的粉紅心碎成了兩半兒吧?
賀老當家也在解釋:“好不容易才讓這小子吐了口,一樁親事拖拉了好幾年,咱家開賭場不好挑好人家,這姑娘倒是不嫌棄,那性格爽利的很對聰兒的眼緣兒,我老賀終于可以等著抱胖孫子啦!”
里間屋里再也沒有聲息,或許這賀聰并不是那個辜負妹妹的人,阿圓接過喜帖放在一旁,笑著答應了一定前往。
“那小弟到時候專程來接您和家人,阿文我就不通知了,二哥二嫂大哥采蓮還有孩子們,全部都要去,人多了才熱鬧!”賀聰收起了邪佞的習慣表情,周到又熱情。